殷烈心知必是父王得到了消息,虽然一心只想守着贝儿,可是父王的话却不敢违拗,只好起身,让玉莲等人守着贝儿,自己带着小武等人回去王府。
果然一见面,王爷就问他:“听说你在外边的那处宅子走了水,却是怎么回事?”
殷烈回道:“已经确定是有人翻墙纵火,孩儿想着……必是有贼子寻我报复!如今官府正在调查,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王爷叹道:“如此一闹,润王爷必有耳闻,只怕对你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可是这事儿遮是遮不住的,这样吧,后天正好是润王妃的生辰,你跟你娘一块儿去给岳母拜个寿,看看润王对你的态度如何。”
殷烈万般无奈,只好低头应承。
王爷想了一想,又道:“听说你那丫头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可是真的?”
殷烈心中一疼,又回了一声:“是!”
王爷轻轻一叹,说道:“你找几个好医生给她好好看看,一旦好起来,就赶紧接回府里来,不要再放在外边惹是生非了!后天你在润王面前可不能像今天这样愁眉苦脸,要尽量显得开心一点,以免让润王觉得你太把这个外室当回事情!”
殷烈心里纵有万般苦楚,也不能跟父亲说出口,只得答应一声出来。
内院儿也懒得进,直接到书房呆坐一阵,洗砚见他脸色阴沉沉的,忙上前跪下,叩头道:“小的替爹娘请罪!”
“怎么啦?”殷烈愕然。
“小的听说……别院那边走了水,小的爹娘刚过那边做管家,就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实是……无可推责!”
殷烈摆一摆手,说道:“若不看着是你爹娘,今儿已经撵了他们了!”
洗砚听说,忙又叩头。
殷烈实在是打不起来精神,又道:“罢了!这事儿……你爹娘虽有疏忽,但……归根结底跟他们关系不大,你起来吧!”
洗砚又磕了一个响头,却不起身,而是跪行到殷烈脚边,轻轻为他捶腿。
殷烈两眼瞅着这乖巧的孩儿,忽而长长一叹,站起身来出去。
先进内院给王妃磕头请安,那王妃自上一次因贝儿的事情大闹一场,母子间面儿上和好,心里其实仍有芥蒂。
加上王爷回来,他再闹得不像话,自有王爷教训,所以王妃虽然听说了“别院走水”之事,嘴里却一字不提。
母子略说了几句话,殷烈便告了退。
心里记挂着要赶回去喂贝儿吃饭吃药,殷烈径出王府,带领从人回转别院。
又因后院几间正房全都烧毁,丫头们所住偏房亦有波及,再加上刚死了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住不了人。
王爷又发了话,要等到贝儿苏醒之后才能接她回王府,意思恐怕是生怕贝儿有个长短,进了王府也是晦气。
所以殷烈让不打紧的家丁仆妇先回王府,只留下几个丫头伺候贝儿。
再加上厨娘管家等约莫十来个人,前院几间房尽可住下。
只是男女混杂不成样子,又让丫头仆妇住了前院儿靠右首的几间房子,男丁则全部搬去左首。
严令所有家丁亲随,无事不许往女人们住的房子跟前走。
当晚殷烈就在贝儿身边和衣躺卧,一整夜竖起耳朵聆听贝儿的动静。
只要贝儿呼吸稍重,他就会一惊清醒,赶忙起身查看贝儿是否苏醒。
只可惜折腾一夜,贝儿依旧双目紧闭。www.xiumb.com
殷烈失望之余,唯有在心里乞求老天,保佑贝儿早些苏醒。
第二天贝儿依旧昏昏沉睡,殷烈也是一整天茶饭不思。
再过一天,该是往润王府给润王妃拜寿的日子。
殷烈强打精神,整顿衣冠,先回王府会齐王妃,之后才赶往润王府。
原来润王妃今年正好五十整寿,虽然女人家的不好大操大办,不过一些世交至亲还是早有礼到。
如严伟光等几个女婿更是一早带着妻子回王府拜寿。
殷烈与这几人都是老相识,跟严伟光交情尤深,见了面难免一番寒暄客套。
再等到一同进内院隔着帘子给王妃磕了头出来,严伟光将殷烈拉到一边,问起别院走水之事,殷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一旦抓到这纵火的贼子,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吗?”严伟光忙问。
“其他的恐怕也帮不上,只是……我今日实在笑不出来,待会儿在润王爷面前,还请严兄多打圆场!”
“这个好说!你刚出了这样一件事情,难免心有不乐,润王爷想必也能理解!”严伟光说。
殷烈微微一叹。
严伟光见他愁容满脸,还想多问几句,忽有通报说王爷出来了,两人忙噤声屏气,等王爷进来,随其他人一同向王爷叩头行礼。
所幸润王爷对殷烈的态度并没有显出格外冷淡,对“别院走水”的事情更是一声没问,只是在跟几个女婿闲聊之时,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偶尔在外边胡闹也是难免,但却不可失了大分寸,要不然就难以收拾了!”
殷烈明知这话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也只能跟几个女婿一起唯唯诺诺恭听教诲。
好不容易酒宴散去,院子里又开了戏场。
王爷进了内院,他两个儿子陪着一众男客一边吃酒,一边看戏。
殷烈急着想趁此机会赶回别院看看贝儿,偏偏有一个王府亲随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请他起身走至偏房。
另有一个年轻的婆娘在那儿等着,说是王爷王妃想单独见一见他。
殷烈不知王爷王妃为什么要单独见他,猜想莫不是要私下问一问“别院走水”之事?
因之心里颇有不安,却又无可奈何,眼瞅着其他人只顾看戏,便静悄悄地随着那婆娘走去内院。
一路规规矩矩不敢四处张望。
过了两道门户,走至一座院子前,那婆娘便停了脚。
另有一个小丫头出来引着殷烈进去,请他在一扇大门前稍站一站,自己进去通报。
殷烈抬脸一看,只见处处画梁雕栋,跟平安王府却也差相仿佛。
几个小丫头在门前守着,都静悄悄地一声不出。
殷烈一早进来给王妃拜寿,并不是在这个院儿里。
何况守在门前伺候的丫头们年纪都轻,也不像是伺候王妃的人。
正有些胡思乱想,那小丫头又走出来,脆声说道:“咱们……”
忽而抿嘴一笑,向下续道:……请小王爷进去!”
殷烈忙答应一声,依旧垂首敛目走进门内。
引他来的小丫头退了出去,另有一个小丫头递了一盅茶上来,笑道:“小王爷可还认得婢子?”
殷烈一抬头,只见那丫头十五六岁年纪,五官清秀,笑容甜美,不由得脱口道:“你是……”
脑中急转,续道:“那个妍儿?”
小丫头嫣然一笑,说道:“小王爷真是好记性,没想到还能记住婢子的名字!”
殷烈心中虽有所料,仍禁不住冲口问道:“你家郡主……”
刚问到这儿,忽然觉着不妥,赶忙止住。
那丫头又是一笑,向左首略一示意,道:“那可不是我们郡主?”
殷烈一回头,只见向左挂着一方纱帘,帘子后边影影绰绰一个美人身姿。
殷烈抬脚要往帘子跟前走,随即醒悟这里可不比寻常人家,更不是花楼妓馆,不容他肆意胡为。
忙忍住冲动,向着帘子后方深深一揖,说道:“殷烈见过郡主!”
只听帘子后边一个女声轻轻透了出来,说道:“小王爷免礼!”
这声音婉转清脆,隐约正是元宵观灯那一晚所遇那位男扮女装绝色佳人的声音。
殷烈心上一热,正要开口说话,小丫头妍儿已经接口说道:“我们郡主听说小王爷别院走水,心里有些惦念,特意请小王爷进来问一问情况如何。”
一句话未落音,郡主在帘后斥道:“多嘴!”
妍儿嘻嘻一笑,遂又屏气噤声站立一旁。
“多谢郡主关心!倒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只是……烧了几间房子而已!”殷烈回答。
郡主在帘内微微颔首,又问:“可伤着什么人没有?”
殷烈琢磨她这句问话似乎意有所指,遂又谨慎回应道:“只是……有一个丫头受了惊吓,已经三天了,一直昏睡不醒。”
“丫头?是你……宠爱的某个姬妾吧?”郡主问。
“因未曾大婚,不敢正式纳妾,只是……有一个略宠爱些的丫头在别院儿住着。郡主曾经见过她的,就是……那日跟我一同出去赏灯的那个。她因受不了王府拘谨,求了我很久,我才让她搬去了别院。”
郡主诧异一声,隔着纱帘可以看见她一下子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她!难怪刚才你给王妃拜寿的时候,我见你眉宇间颇多愁思,原以为是别院走水的缘故。又想着倘或只是烧掉一座院子,未必能让你如此郁结,所以……才让妍儿叫你进来问问,没想到……出了这一档子事故!却不知……这位姑娘伤得重不重?有没有请几个好医生给她看看?”
殷烈忙道:“她身上并没受伤,只是……”
说到这里,心里猛然一痛,喉咙里居然哽住了,稍微缓了一缓,才接着往下说道:“……一直昏睡不醒,找了好几个名医来看,全都束手无策!就连张太医用金针刺穴都毫无用处,我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殷烈自进房门,一颗心便系在了帘子后边的佳人身上。
直到这几句话说完,他才突然想道:“倘若贝儿当真不会再醒过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我娶了郡主,就算郡主天姿国色绝世无双,又怎么能够代替贝儿?”
倏然间体会到了从前康子安所言三妻四妾者无法理解的那种“幸运”,只要能跟贝儿相守一生,那他真就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
至于说到“天姿国色绝世无双”,那都是过眼云烟。唯有心心相印,情情相守,才真正能够地久天长。
只可惜在贝儿苏醒的时候他没能想明白这些,到今日贝儿昏昏沉睡,他想跟贝儿地久天长,却已不知有无可能。
他心中凄然欲绝,只是当着郡主,只能牢牢低首垂目。
忽听郡主拍手道:“是了!我倒认识一个能人,虽然名声不显,但素能医治疑难杂症。不如让他去为姑娘看一看,说不定还有转机。”
殷烈一听大喜,顾不得郡主感想如何,当即一揖到底,说道:“倘若能使贝儿苏醒,必铭感郡主大恩!”
郡主在帘内笑道:“我倒不用你记什么恩,老实说……我对这位贝儿姑娘十分倾慕,日后还想跟她做个姐妹呢!而今她既然有难,我能帮自然要帮。只不过……到底这位能人有无办法将她治好,也还说不一定。”
“郡主既着意推荐,必定差不了,却不知……?”殷烈一句话未曾问出,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这位能人想必是……姓曲的吧?”
“小王爷果然好记性!”
殷烈喜上眉梢,说道:“像这般能人异士,最是深藏不露,这可真是要多谢郡主成全!”
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我说了……是我自己喜欢那位姑娘,所以……你倒不必谢我!”郡主轻轻一声。
“如果她真能醒来,我定带着她前来叩谢郡主大恩!”
“这个等她真苏醒了再说吧!俗话说救病如救火,小王爷先请往前边看戏,自会有人去通知曲先生,小王爷只要安排个小子在门口等着,带曲先生往别院即可。”
殷烈忙又谢过,郡主这才提高了声音,唤妍儿送客。
(请看第98章《妾侍不回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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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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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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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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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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