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脸上迅速红肿,一屡血丝也从嘴角渗了出来,愈发地又惊又急,回头喝骂道:“还死站着干什么?快请医生去!”
贝儿被打得双耳中“嗡嗡”作响,老半天反应不过来,听见他说叫请医生,忙挣扎说道:“不,不用请医生!”
殷烈又是惊慌又是心疼,说道:“还说不请医生,都肿成这样了!你别生气,我没想要打你!”
贝儿忍着嘴痛,勉强一笑道:“我没生气。”
一边说着,转头跟鸣鸾说道:“鸣鸾姐姐,确实是我不好,我并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只因……小王爷要找个人代替彩云,也是我一时嘴快,就请他先问你一声。你自己的人生要你自己作选择,该怎样做才是对你最好,你自己考虑清楚!倘若你真不愿意,并没有人会勉强你,小王爷……原也舍不得你,你就当他没问过你就罢了。”
殷烈忙道:“你别说话,提防嘴痛!原是个不识好歹的,你还替她操心呢!”
鸣鸾眼睁睁瞅着殷烈双手抱着贝儿,眼神里充满又是心疼又是懊悔,额头上的冷汗更是直往外冒,似乎比他自己挨了一刀还更疼些。
鸣鸾怔怔站着,泪水顺着面颊滚滚而落,听见贝儿跟她说话,哽咽了一下,方道:“谢谢妹妹……为我操心!我原是个不知好歹的,妹妹大可不必如此对我!小王爷……怎么会舍不得我们呢?在小王爷眼里心里,只有妹妹一人而已!我考虑得很清楚,知道怎样做对我自己最好,多谢妹妹把这个机会给了我,我也无以为报,只愿日后小王爷能够长长远远一直像现在这样宠着爱着妹妹。”
一边说着,复又跪下,说道:“婢子愿意代替彩云,就请小王爷做主!”
一连磕了几个头,爬起身来用袖子遮了脸,哭着躲进她跟佩玉合住的屋子里去了。
“真正是个不识好歹的贱人!”殷烈咬牙又骂。
“你放我下来!”贝儿也是一肚子的没好气,“先说好了不生气的,谁知道说话一点儿不算话!这么大的火气,你干脆一巴掌打死我算了!”
“好好好,我不发火了还不行吗?我又不是想打你,谁让你自己往前蹿呢?进来这么久,我何曾舍得动过你一指头儿了?你先到床上歇一会儿,我让人去抓一幅消炎化淤的药来煎了给你吃。”
殷烈嘴里说着话,便将贝儿抱进里屋。
“那彩云的事情怎么说?”贝儿又问。
殷烈无可奈何,说道:“我这就去跟我娘那儿求情行了吧?快别说话了,这阵儿……倒愈发肿起来了!原是我不好,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贝儿见他又急又疼的模样,也自有些感动,心想他虽然贪花好色,对自己倒的的确确有几份真情在。
也就“嗯”了一声,又道:“你好好跟王妃说,别又吵起来。”
殷烈听她嘱咐,心里也自受用,说道:“我知道了,你别说话!”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亲,方走出去。
一边吩咐人去抓药,一边又命一个小丫头子进去守着贝儿。
又叮嘱了佩玉一声,方出了院门,径往王妃的院子。
不想王妃因彩云的事情心里正烦着,这日闲在屋里闷得慌,便由几个婆子媳妇相陪着去到后院子闲转。
方走过一片假山,忽听旁边绿珠院儿里隐隐传出一阵笑声,便问:“是谁笑得这么放肆?”
钱嬷嬷见问,忙给一个小丫头递个眼色。
那丫头一溜烟地跑去察看,一会儿回来,喘着气儿回禀道:“是大奶奶跟小王爷屋里的贝儿姑娘在抛绣球玩呢!”
王妃一听,便皱了皱眉,心想一个大家闺秀,又是守节寡居之人,原该安静静地守在屋里不出声,怎么就如此轻狂起来?
心里不乐意,口里只是不说。
王奶妈当时也在跟前,忙上前说道:“定是这位贝儿姑娘挑唆的!从前大奶奶何等娴静稳重,可这位贝儿姑娘一进来,就敢公然地跟大奶奶姐妹相称,浑没有一点做奴才的规矩!偏是大奶奶也依她哄,听说现在一天几趟地跑过去找她说话呢!就连彩云姑娘,也被她哄得团团转,有一次因她不守规矩,奴才不该说了她两句,正好被彩云姑娘碰见,还一心护着她,反将老奴教训一顿呢!”
王妃正为彩云之事烦恼,一听这话,脸上愈发下不来,便重重哼了一声不语。
那钱嬷嬷自从儿子钱璜被小王爷踢成废人,钱家不免就此绝了香火,所以最恨贝儿入骨的,第一倒要数她。
只是碍着前事,不好向王妃主动进言,此时见王奶妈的话已挑动王妃心事,正是意外之喜,便故发感慨,叹道:“怪道我说彩云一向是个懂事守礼的好孩子,虽说从前在家的时候少了家教,但自从进到府里,也是王妃教导有方,这些年何曾出过半点儿差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夸她来着?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果然是背后有人挑唆!”
王妃听了,脸上愈发阴沉,沉吟着仍不言语。
王奶妈听见钱嬷嬷附和她话,更加来了精神,又道:“可不是呢!但凡这些妖精狐媚的人物,都是有些魇魔法术的,所以能够轻易使人迷失本性。就连小王爷,也不是处处宠着她惯着她?倒惯得她越来越飞扬跋扈的起来,连谁也不放在眼里!如今院儿里的丫头都跟着她学,人人都没有奴才的样子了!”琇書蛧
她两个老亲家一唱一和,把个王妃更是大不耐烦,禁不住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说的话果然是真的,当真这些事都是她挑唆的,我必不饶她!”
两个老婆子一听大喜,钱嬷嬷赶紧上前,故意扯些其他闲话。
王妃脸上没意思,随即转身回去内院。
偏巧刚吃过中午饭,殷烈就走进来,笑嘻嘻地说道:“儿子给娘请安!”
“这都后半晌了,这请的什么安?若是有事就说事,我这会儿身上正乏着,没精神跟你蘑菇!”王妃说。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是听说了昨儿彩云的事情,我做儿子的竟不能给娘分忧,想着心中很是不安!考虑了这半日,倒想起来一件事,所以进来跟娘商议商议!”
“什么时候起,你倒想得起来给娘分忧了?”王妃冷笑一声,“这也不用商议,你真要有这份孝心,就趁早把那个叫贝儿的丫头撵出去,就算是替我分忧了!”
殷烈一听,便大不乐意,说道:“怎么又扯到贝儿身上去了?她好好的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撵她出去?必是娘又听了谁的闲话了,谁在娘跟前乱嚼舌头,看我知道了怎么治她!”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跟我发起横来!”王妃眼睛一瞪,“罢罢罢!今儿暂不说她,等我查实了她的罪状,再跟你理论!”
“娘敬请放心,贝儿识书达礼,决不会有什么罪状能落到娘的手里!”殷烈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王妃吸一口气,说道:“她真要有你说得一半那么好,我也就只念‘阿弥陀佛’了!罢了,你今儿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殷烈揣摩他娘的性情,想了一想方道:“彩云的这件事情,不知娘准备怎么处置?”
“你以为我要怎么处置?”王妃冷哼一声,“我即已将她许给吕家,就没有个朝令夕改的,凭她怎么妄想,也决不能让我反过来倒要听从她的摆布!”
殷烈故作沉思,说道:“娘这话虽然不错,不过……那彩云性子刚烈,真要逼得她急了,只怕……到时候还有一死!再者她当着吕大娘的面前要求退婚,虽然吕大娘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只怕也是不乐意的!娘硬要将她嫁过去,吕家自然不敢不从,可未必还能像先前一样欢欢喜喜心甘情愿!”
他说的这些话王妃何尝没有想到过?也正因如此,这才进退两难!
此时听殷烈提起,更添十分烦恼,恨恨不已道:“原是个不识好歹的贱丫头,真死了倒也干净,大不了我再另外找一个丫头嫁过去,她虽不愿意,别人还想不来呢!”
殷烈一听他娘主动提到这上头,心中暗喜笑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来跟娘商议!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她既然不肯嫁,咱们一味勉强也不能有个好结果。可是娘已经亲口许婚,也不能悔了这头婚事,所以就像娘说的,换一个丫头嫁过去倒好!可在咱们府里要找一个跟彩云品貌相当的也难,毕竟姓吕的如今也有个功名在身,若是相差太远,他心里未必乐意!再有这个月底就要过门,这会儿就想从外边找一个美貌的买进来也已经来不及,所以我想了又想,只怕娘为此事犯难,这才赶紧进来跟娘商量!”
王妃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莫非你心里已经有了好的人选?别在这儿跟我卖关子了,且说出来听听!”
殷烈笑道:“那彩云的品貌,在府里原是上上之选,儿子想来想去,唯有一个鸣鸾,才能跟她不相上下!所以儿子就想,莫如就把她们两个换一换,让彩云到我院儿里去,把鸣鸾给那姓吕的就罢了!”
王妃听说,回头一想,禁不住冷笑一声,说道:“我以为你真有几分孝心,真是帮为娘的分忧来了,不想原来如此!我听说那位贝儿姑娘跟鸣鸾原是死对头,跟彩云倒是一对贴心人,只怕这又是她设的好计较,撺掇着让你进来使这个花招的吧?”
殷烈素知自己的娘亲十分精明,却也没想到会被她这么轻易看破,忙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会呢?原是我自己心里早想这样!不瞒娘说,自从娘将佩玉鸣鸾两个给了我,佩玉倒是没什么话说,唯独这个鸣鸾,实实的又急躁又倔强,儿子竟是辖制不住她!所以……嘿嘿!儿子早就看着彩云比她好,只是娘身边就剩彩云一个贴心人,这才一直没敢跟娘提!如今出了这事,反正她也不肯嫁去吕家,娘倒不如将她给了我,让我慢慢□□她去!”
王妃冷笑道:“就怕你耍个花枪,不上两天,再找个缘故将她撵出去,即遂了她的意,也讨了贝儿姑娘的欢心,可不是一件两全其美之事?”
殷烈笑道:“我怎么舍得撵她走?就算她故意调皮,我就不信我还能治不下她来!”
王妃重重哼了一声,静下心来想了一想,又道:“就算依你所说,只怕鸣鸾未必肯从你屋里出来,没有个为了那个贱丫头不依,就来逼迫另一个的!”
“这个请娘放心,我已经问过鸣鸾了,她也是愿意的。不然,我也不会来跟娘说。”殷烈说。
王妃禁不住长声一叹,说道:“她既是你屋里人,就该有个贞操节守,就算死,也该死在你屋里才对,不想……竟也生了个外心!如今府里的奴才一个个的都不得了,跟从前竟是大不相同!这里边恐怕是有个什么缘故,多早晚把这祸乱的根子清理出来,奴才们才能规矩些!”
殷烈听他娘话里有话,可也不能就认她说的是贝儿,也就不好主动分辨,只得又道:“那么娘到底答不答应呢?”
“鸣鸾原是你屋里人,这件事合府里谁不知道?你再将她嫁给吕家,吕家的心里就能舒坦了?好好的一件美事,不要闹到最后竟成了我们当主子的逼迫奴才娶媳妇了!”王妃说。
“我可从来没有沾过鸣鸾!”殷烈立刻接话,“就算吕家的不愿意,进了洞房,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王妃摇一摇头,说道:“我再想想,总也得先将那贱丫头关几天再说!你去吧,我也乏了!”
殷烈知道再说下去有害无益,只好起身退出。
(请看第58章《以李代桃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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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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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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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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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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