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谢翎迫于穆青霜的威胁,不得不答应夺舍一事。
许是流言传了太久,大伙依然不见谢翎有所反应,近来传他自愿献身的说法,越来越多。
当然,也有人说,谢翎现在不逃跑,只是为了麻痹师门,实际上,暗中早已布下脱身之计……
谢翎从若瑶口中听说了种种传言,心中实在不屑,既说我暗中布下,这位传话的仁兄,你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哼!
难怪修为精进的慢,整日里就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能修得什么大道。
外面弟子传说之中,黎青、谢翎的热度几个月都不减,而在山上,这二人一个在洞里闭关,另一个则是疯狂修炼。
每次交流,拂衣总是惊叹于谢翎的天资。
妖孽,当真是妖孽!
寻常人修炼十几年也未必能参透的归元心法,这才半年,他依然参透了第一层,连带自身修为,也升入了筑基后期。简直是太过妖孽了,这还有比他天资更强的么!
就说五百年前,那时候天地之间灵力多么充沛,如今又是什么状况,根本不能比呀。
拂衣甚至觉得,上古那些大佬,放在当今,修为速度也不见得比谢翎好到哪儿去。当然,他的旧主无论如何永远是最好的……
唉,眼下云泽大陆上灵力凋敝,已是近五百年无人突破那道关卡,飞升仙界了。别说那些渡劫期的大佬们,就连拂衣自己,都无比眼馋他谢翎这幅身子。
可惜,这人守着一个渡劫陷入困境的老祖,这不是肥鱼在老猫眼前蹦跶么,岂有不吃之理?
何况,拂衣直觉,黎青虽是名门正派的开山老祖,却不是那等空守着大道理的迂腐之辈,他活了太多年了,久到自己都记不清有多长,也见过太多人,黎青是为数不多让他看不透的人。
这种感觉,总是莫名有些像他的旧主……
明明两个人样貌、性格,甚至功法路数都完全不一样,但他就觉得,说不上来的地方,有某种相似,真是奇怪。
不过,更令他觉得奇怪的是,这都半年了,眼看着谢翎修为蹭蹭得往上涨,黎青却丝毫不动的在闭关。不可能不晓得,修为越高、神魂越强大,夺舍的风险就越大啊。
难道说,她真不眼馋……
拂衣也曾试着和谢翎聊过这种想法。
不料,刚开了个口,就把那小子给嘚瑟的,好像全身都写着:看吧,我就说黎青不会夺舍我的,你们这群瞎子……
瞧那眉飞色舞的得意劲儿,就连他自己参透了归元心法,都没这么骄傲。
真是气人。
唉,拂衣现在有意避免去和他提到黎青对他的独特之处,每次话刚沾点边儿,这小子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满脸那种炫耀、骄傲之色只恨不得闪瞎了他的眼……
难怪旧主不占红尘啊,这陷入了爱情的人,真是恐怖。
明明平日里相当精明的人儿,心智也超乎年龄的坚定,怎么,一提到黎青对他那点儿好,就立马一副痴汉般的傻样。
特别是黎青闭关这几个月之后,他那犯痴程度,好像是越来越频繁了。
“拂衣。”
“嗯?啥事?”听到谢翎唤他,拂衣莫名的警觉起来,这几天功法的事也都说过了,心法第一层也稳稳的了,按说,修炼上的事应当暂时没有了,难道是……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看这幅字,是她写给我的,整个玄天宗里她应该是都没给别人写过呢!”
谢翎背依着书架,席地而坐。不知多少次地从书架上抽出这个精心装裱起来的画轴,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拂衣灵体若凝成了人形,定会双手捂脸,又来了……
大哥,您天天过来摸这幅字,再摸,纸都给摸起毛来了!
未听到拂衣的回应,谢翎径自追问:“你看,写得好吧?”
拂衣闭着眼睛,满脸敷衍:“好、好、好!”
谢翎:“好在哪里?”
拂衣只想一头撞墙,怎么?今天比先前还加功课了,就因为他比昨日多说了两个“好”字么,拂衣泪流满面地满肠搜刮赞美之词。
要说黎青这字吧,确实还行,虽达不到书法家那种水平,却也清逸矫健,根骨竖笔既有男性的雄浑刚健,收笔又有女性的柔润神韵,确实在并不推崇书法的修士中,写的算很不错的了。
拂衣仔细想了又想,终于开口:“字字清晰,一目明了,好!”
马上就收到了谢翎鄙视的眼神:“你活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没文化!你以前的主人都不教你么?”
这会不等谢翎关他小黑屋,他自己就气愤的转身,切断了与谢翎的神识联络,不想搭理他了。
宁可暂时不吸收他的神魂滋养,也不想再受他这气了!
还是小黑屋里清净……
拂衣满腹委屈,真是太过分了,修行又不是考功名,他堂堂一把极品仙剑,几个月来,老是要他夸同一副字,还不许重复,他哪儿来的那么多新词。
一个夸不好,还敢说他没文化,真是归元心法喂了狗!谢翎自己见不到黎青,心里难受,非要扯他的往事,要他一块跟着难受!
拂衣整个灵体都缩成一团,径自生着闷气。
而书房内,谢翎坐在架子旁边,挺直的背脊微微向后倚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拖着那副卷轴,轻轻抚摸着,修长的手指上,带着那种抚摸情人般的极致温柔,整个人都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晕。
俊脸半明半暗,竟显出几分落寞之色。
……
他每回修炼累了,就到此处坐着。
在旁边的侍童看来,他就这么安静的不说话,一拿起那副卷轴,整个人神色都不一样了……
侍童也并非真的小童,年龄也并没比谢翎小多少,早就看出谢翎的心思了,只是,穆青霜以外给他们做的规矩极好,若非黎青、谢翎传唤,他们从不主动上前搭话。
这位正在书房执勤的侍童就这么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不存在一般静立在门口处,直到殿外的侍童进来通报,谢翎的师姐要来了。
谢翎这才站起,缓缓将卷轴放回架子上,还轻轻拭了下那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若瑶师姐大约又是来劝他了。
半年过去了,扶风早就不来了,好像认同了他的做法,只是偶尔陪同他上来,给他带一些师尊给的丹药、法器。
若瑶倒是时常来看他,时不时把外面那些有关于他和黎青的传言告诉他,再就是给他捎带一些吃食。
谢翎倒是很欢迎若瑶,不论她怎么劝他,至少,她会和他聊一些有关黎青的事。
自从黎青闭关以后,这个山上,太过安静了……
即便那些只是外门弟子胡乱揣测的流言,只要有关他和黎青,他也是愿意听的。
若瑶也发现了谢翎这一点,她觉着小师弟一人被关在山上清修,大约是心中孤单,也就时常来陪他说说话,告诉他一些山外面的消息。
谢翎为若瑶斟满果酒,她十分喜爱初云山上灵果酿的酒,入口清冽、甘甜,毫无外面酒水的辛辣。
若瑶几杯下肚,整个人陷入微醺,说话也就不似平日里那边顾忌:“师弟,那些外门子弟也着实可恶,现在,非但传言老祖要夺舍你,还传、传……唉,真是不堪入耳。”
谢翎挑眉,再为她斟上一杯,问:“传什么?”
若瑶也不知是酒力,还是被所听之话羞得,双腮飘红,磕磕巴巴道:“他们造谣、说、说你是老祖修炼的炉鼎!”
谢翎那一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竟开始浮现笑意,随即嗤笑出声。
若瑶惊讶:“师弟,这么编排你,你都不生气吗?”
谢翎垂眸:“嘴长在他们身上,我还能给封起来不成?”
若瑶气不过:“可、可他们也不能传的这么不堪啊!”
谢翎微微扬眉,抬眼直视着若瑶,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他们背后说什么,只是,他们这般放肆,于老祖名声有碍,宗里也不管管么?”
若瑶被他忽然直视看懵,见那副熟悉的眉眼已然是一副青年男子的模样,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桀骜,眼中似有火焰一般亮眼。
直到此刻,若瑶才清晰地感到,师尊带会来的那个小娃娃早已长大了。
若瑶自家有个幼弟,和谢翎差不多的年纪,她少时就和家人分开,来玄天修炼,见着谢翎,时常能想起和他差不多大的弟弟,也就对谢翎格外关心照顾几分。
此刻看着面前这位和她对饮的师弟,这才几年,就已经从那奶娃娃模样,长成了这番俊秀小伙,若是搁在他们修行世家,再过几年,也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忽然听谢翎这么问,若瑶也跟着笑出声:“师弟有所不知,我们修行人士和世俗中的那些规矩多有差异,这里崇尚强者,并没有凡俗之中那些对女儿家的约束。”
言下之意,养个炉鼎,放在修真界里面,真不算什么大事,远不至于有碍名声。
“此番传言,说你是老祖的炉鼎,于她来说,并不算多大丑事,反而,不管以什么办法,她若是能突破飞升,问鼎大道,就是大家心中的强者。”若瑶仔细斟酌着言辞,犹豫片刻,还是有意提醒:
“倒是对于师弟你,这等流言倘若传久了,可能有碍于你的声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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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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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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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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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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