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灵身着绯红薄纱飞天裙,映着通透白皙的肤,尽态极妍。
火云台踞于幽宫之巅,可俯瞰北冥黯海。海面上沉浮的灵,明灭忽闪,如铺平的夜幕,满缀星点。
谁道北冥荒蛮,尽是阴灵却有此番美景。
“幽宫的景致确实比不得玄天,不过也别有趣致。”休灵巧笑嫣然,美目流盼,眉梢眼角难掩傲色。琇書網
“确实,我看你这舞不错,跟玄天的舞乐相较也不遑多让。”少俊斜睐腰肢柔袅的舞姬,红裳曳地,赤脚粉趾踏着火云石台,红绸披帛滑落肩头,绕缠玉臂,不能自持者定当想入非非。
可惜,少俊不吃这套。眼风扫过众舞姬,其间并无顾二娘。
【哎,有没见着我娘啊?】顾三于袖界中闻得乐声乍起,寻思宴客方始,只不晓二娘是否身在其间。
【并没看见。】
【你再仔细看看。】
她居然质疑他,实甚无稽,索性颔首饮茶,不再理会她又闹又嚷的聒噪。
“可是有心事?”休灵瞅着少俊素衣冷眸,似对歌舞无感,只一味饮茶闲坐,面上无波无澜,难揣喜怒。他果如传言,跟冰块一般,如此佳人美景都不动心念。
当然,佳人可不止休灵。兄长休魄破天荒让她以**人,偏她骄矜,全不将此人放于目中。
美人多得很,何必以身犯险。
火云台,领舞的美人,虽是阴灵却美若灿花,盛绽极浓。她不信,他一点也不动心思。
“心事这种东西,数劫前便于我无缘了。”把玩手中茶盅,少俊清冷一笑,又好似没笑。他自然知悉休灵耍些什么花样,只未到时机,不需戳穿。
“无心无念最是清净,可惜我等凡浊,开心时喜眉笑眼,不开心时唯以酒浇愁。不过今天的这杯酒确是欢喜,难得北冥有你这样的稀客。”时机掐得正好,一舞暂毕,休灵微抬手腕,领舞的美人立即上前奉酒。
红唇嫣然,俯首顺眉,问世间几多男子抵得住秋水横波的霎那柔情。
少俊接过舞姬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美人看罢,娇羞俯首。她竟不知,公主让她侍候的男子是这样。
初见,清冷寂然。举止间,流风回雪,翩然洒脱。
“羽卿,你可得好好侍候这位尊客。”休灵适时在旁撒盐添油,她身旁的人论美貌才艺,玄天那些花娥仙姑怎能媲美。
【这羽卿是舞姬吗?】贵胄豪门常以家伶待客,未料北冥幽宫居然也效凡世。转念,究竟谁效仿谁还未可知。
【恩。】
冷沉的单字,全听不出少俊所思。既然羽卿是舞姬,定当知晓二娘下落。顾三在袖界里异常兴奋,辗转徘徊间好似踢到什么物事。
低身四下摸索,是铜器之类,三足大腹,类鼎。
【这是什么啊?】
【你放着就好,不必乱碰。】
少俊清衫薄袖,历来置放许多物事,只是顾三身无灵力,无法视见,只觉漆黑四壁而已。
“怎样?我们北冥的酒可合君意?”休灵见少俊始终不言,羽卿在侧侍酒殷勤,他已将整壶离魂酿尽皆饮下,遂含笑问询。
“离魂酿是三界中难得的好酒,千年始得这么一壶,岂有不美之理?”少俊望着杯中浓烈的佳酿,眸里意味深长。
欢饮半日,主宾尽兴,左右在休灵看来,少俊是尽兴而归。
宫人仆众欲送客回殿,岂知他一概拒了。临行,只留了一壶离魂酿,兼着佳人羽卿。
就这样袖袂流风地去了。
顾三在袖界内听了半日不咸不淡的酬酢,百无聊赖。现下,宴饮散了,强作精神追问起来。
【可曾见到我娘了?】
【不曾。】依旧是冷言沉语,丝毫未顾念他人悬悬而望之心。
正待再询,柔糯的娇声响起,“虽时候尚早,但天尊饮了半日酒,想必也是累了,不如让羽卿侍候天尊小憩片刻。”美人含羞带躁地殢人身前。顾三暗揣四望,暗憧憧的袖界可有回避之处。
末了,少俊让其收拾好枕襦便退去西殿。
羽卿很是委屈闭了殿门。
扬袂,白袖里滚落一人,依旧磕在生硬的云石地上。
“哎呀,下回能不能不要将我往地上摔啊!”顾三揉着臀,伛着腰往茶案坐定。案上一个泥瓷小瓮,想必是他们日间饮的什么的离魂酿。
说得妙不可言,千年才酝出一瓮,究竟是何好酒能比过长巷花酿。信手拍下泥封,未得主人同意,某三已将佳酿豪饮下喉。
欲图阻止的少俊迅疾夺回酒瓮,瓮到手中才知她已喝下小半。
“什么酒你也敢喝。”蹙眉,趺坐塌上,少俊将酒隐去不见。顾三猜定是匿在袖中。
“何必这么小气,不过一瓮酒罢了,喝着倒也好,若说香还是长巷的花酿更浓。”
“酒能有多稀罕,怕的是这酒不甚干净。”
“这酒有毒?”惊惶地望着冷定不动的少俊,她深悔一时馋酒,若中了什么毒死得难堪。
“也不是什么剧毒。”
“可有解药。”
“没有。”
……
无论如何惶急求解,少俊只是不理。
少间,顾三只觉有些酒劲上头,也不觉肚痛肠穿,料定是被人诓了。说什么酒有毒,只稀罕一瓮千年佳酿罢了。
酒劲是头颅里甩不去的晕沉,身体还有些燥热,有一股幽幽的火烘烤五内。不过是醉酒,睡一觉便是。
望着结跏趺坐的少俊,某三大言道:“反正你都坐着睡觉,不妨把床让于我。”外厢窄榻乃是饮茶见客所用,卧着极不舒泰。
半晌,榻上之人未答一语。
她不舍不弃,缠在少俊左右,非要易榻而卧。
“换一下嘛,就换一日。”
蓦地,少俊启眼,星河满目,眉眼岑寂,眼前的顾三面色潮红,唇红欲滴。
甫一睁眼的他,看得人心慌意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逮个正着,于是失却分寸。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一壁嘟囔喃语,一壁爬上卧榻,也学他盘腿趺坐。只是他身躯挺直,她垂头伛腰,懒倚榻围。
“看来,休灵的药下得不重。”
“药,什么药啊?”
“催情之药。”
“什么?”
原来休灵思量少俊功法深厚,担心识破了酒,故而下药不重,只让羽卿频频劝酒。以他修为,些许情药倒无大碍,饮下又有何妨。
谁料馋酒的顾三不问青红,仰头便喝去半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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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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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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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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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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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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