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春三郎:菩提亦相思>第三十三章 付之一炬
  斋殿内宫灯明灭,赫连祯朗身起座见过紫宸,卫民战兢侍立一旁。太子目光澄如碧天浩海,举止从容,随意翻阅手边的道宗御览。此书乃道家宗典,赫连祯指节分明扣桌而谈:“上古清明世道令人怀慕,值此恶浊末世,敢问国师以何道才可治国?”

  “古时有个历阳城,一夕为湖,勇力圣知与疲弱愚痴者同命;巫山纵火,膏夏紫芝与萧艾俱焚。世治则愚者不能独乱,世乱智者岂能独治?”紫宸侃侃而论,于袖中掏出琉璃宝鼎,光华四射,殿中即刻明亮如昼。

  “如此则无道可治?”赫连祯佯装蹙眉不解。

  “身蹈浊世而责道之不行,犹绊骐骥而求致千里,如玄夜燃烛而期图白昼。”老道言毕趁东宫不备拂起玉麈,霎时风尘满殿,紫宸空袖扬风卫民瘫软倒地。

  赫连祯以手遮目但觉尘埃如漠风袭面,滞塞鼻息。偷眼望去,紫宸老道袍飞衫扬,面上露出邪笑。赫连祯心知妖道有术,诧谔之下却浑身如灌浆移不得半步。

  须臾风住,赫连祯单手掩面背身而坐,暗蓝的仪袍分文未乱,仿佛适才的风沙只是恍然梦寐而已。纤长白净的指节缓缓放落,指缝间可见澄澈的眸,陡然眼眸黝黯如墨泛起紫光。

  “我想殿下已然明白浊世之道,紫宸告退。”国师旋身带笑离去,那笑容扯得面皮起皱,用几只没用的狐兔换东宫太子可谓划算之至。

  而另一边顾三正愁闷迷不到两道童,忽见一个橙衣女婢气焰嚣张凌人地直入殿去。原来别殿女眷设坛斋醮,需得力道人观指一二。

  “我问你两人,国师所在何处?”橙衣女婢正是长宁殿中贴身伺候之人,向来不将其他侍从放在目中。

  “这位姐姐,小道并不知晓,师傅只叫我俩看守妖物。”两道童诺诺答应。

  “既然寻不到你家师傅,你两便随我同来,为别殿娘娘们的斋祷事宜尽些力!”

  “可,我们要看守妖物的…”

  “不就几只狐兔,还能跑了不成,如坏了娘娘们的斋祷,就是国师也担待不起!”橙衣女婢摆出架势,喝得两个小童面面相觑,只得闭了殿门随那凶神恶煞的宫婢而去。

  顾三不胜自喜,忙将早已备好的狐兔换回迷晕了的莫颜韵卿。樊笼中另燃起块醒神香,以保证火焚之时这些狐兔鲜活乱鸣。万事已毕,顾三用独轮车将莫颜韵卿等装在恶臭的馊水缸中置于皓天殿东圊阁后,这里即是净房,少有人驻足留意算是安存之地。

  转回皓天殿外,顾三觑见殿外已安放好道坛,八卦两仪莲座宝幡井然有序。夜雪依旧飘摇,地上已薄薄铺就一层雪毯。公卿王侯纷纷抱着暖炉裹着皮氅坐寐候典,然却不见赫连祯身影。

  正自焦灼,却被人蓦地拽住手腕,顾三几欲大呼,嘴却被一只大手捂住。几番挣扎,两人已拧至暗处,顾三猛咬来人手沿,闻得那人闷哼。这声音分明就是赫连祯的。借着过路宫娥手中的提灯,顾三瞧着赫连祯眼眸黯淡,面色有些奇怪。

  “我正找你呢…那边都已办妥,接下来怎么出宫?”顾三不及细问,心系诸人生死,一刻都耽搁不起。

  “你留下来,她们即可出宫。”赫连祯语气冷硬,不似平常。

  “你说什么啊!”顾三有些心焦,想嚷又不得不压低声,以至于有些低吼。

  “留在我身边,我保她们无虞,或者你看着她们被烧成齑粉。”赫连祯立身退后几步,隔扇透过的光线从其眼眸移至唇部。顾三无法看清他的眼,突来的变数让人烦懑。xiumb.com

  “你威胁我?”手已握拳袖中,指甲掐得皮肉生疼。

  “你可以选择…”赫连祯抬手捏着顾三的下巴,他心中莫名渴望她,有一种无声的嘶吼在脑中咆哮,他贵为一国储君,区区一个女子随手攀折有何难事。

  “你设计好的是吧?你们王族都这么卑鄙么?”顾三怒目相视,拍掉赫连祯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卑鄙?那你妄图利用我所做的这些又该称作什么?”赫连祯的脸隐在暗处,只见一张翕合的唇,唇角上扬牵起一个讽刺的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你觉得我为何要与你为朋?”

  “…是我高看自己了。”顾三强忍住眼中的酸涩。外间侍从宫婢越来越多,天色渐亮。

  “我答应你,你安排她们好好出城。”从怀里掏出苏俊的符粉,交由赫连祯。他说得对,是自己明白太晚,他从来就不是自己设想那般。王族的血统本应流淌着杀戮狠绝、阴鸷多诡,再多尔雅卓茔亦是表象。

  祭坛之上火熊光焰,几十只狐兔獐狍被妖冶的紫红火焰炙烤。雪势增大却依旧不减火势。天边曙光微明,皇帝正襟高坐于殿,四下里公卿王侯静穆不语,只听见紫宸咿呀念咒的怪声,火焰炙灼皮毛的焦臭充斥整个皓天殿,无人敢掩鼻。

  顾三站在宫人所处的屏障后,此刻只能望见赫连祯的背影,磊然如昔,暗蓝螭纹的仪袍庄严尊贵,腰间白壁莹澈。

  可他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赫连祯。

  此刻不知莫颜她们是否安全出城,赫连祯交代的亲卫扮成宦侍趁着天明前蒙混出宫。独轮车载着两个硕大的馊水缸往长巷行去,碾过地上的薄雪倏而又被渐大的飞雪填平。

  醉春坊后院,莫颜等人醒来时天已微亮,大家惊喜并未被烤成香獐美味或是腌渍成腊品。劫后重生,莫颜颤巍巍接过东宫假宦的信函及一包符粉。

  各人俱已恢复人形,相拥而泣。在假宦的催促下,莫颜将顾三屋内的行囊分付给大家,有扮作老弱乞者,有装成归商远客,各自往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逃散。

  临了,莫颜掏出一信央求假宦交给顾三。那假宦原是赫连祯的贴身亲卫,迟疑片刻遂点头允诺。待各人离去后,醉春坊百年声望付之一炬,亭台舞榭化为颓墙残垣。

  大睢国,宥延廿四年冬,国师紫宸祭天。骤雪降地。王城大火竟日始灭。黎民嚎啕奔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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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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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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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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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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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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