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心下诧异这孩子莫非是从这果球里蹦出的不成,引着顾三和烟霞的童子知其惊怪乃解释缘由。古树乃是仙师紫宸君人种下的子孙树,只需父血母肉即可孕育子孙果,欲生男则每月用一匙父血浇灌,想要女则用母血。若无妻室者用自家血肉浇种亦能结出果子,不过父血父肉只得男果。顾三听完当真觉得天下奇事无出其右了,暗想若说这道人是贼道偏又有些妖法。某三历来是个不信邪之人,想着钱也缴了不试白不试,烟霞却隐隐怕疼实不敢破皮割肉。
童子见其二人犹豫不决便抛下他俩离去,一时树下的人俱浇血完毕,多是男子在浇想来皆欲得男婴者。顾三历来最恨此等重男轻女之夫妇,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尚在襁褓就被抛撇于荒庙前,索性见人都离去就捋起袖子要放血割肉,再种一个顾四出来,烟霞乃用丝帕遮脸侧目不敢直视。
某三闭眼咬牙正欲下刀时蓦地腕上一麻,似是被什么飞来之物击中,手里的匕首就碰掉地上,思索定是被人暗算欲要开骂时却见霜衣白衫的苏俊立在檐上。
“苏兄,你怎在此?”顾三望着翩然落于身前的苏俊大感意外。
“这是妖树。”苏俊并未回答顾三的问题而是抬眼望着树上大大小小的子孙果敛眉沉思。
“这树会吃人呀?”顾三大抵将这树同解语阁的妖物混为一谈,说完连忙闪身避至檐下,身怕这树将自己一口吞了。
苏俊拾起顾三掉落地上的匕首,抬手向树一抛便削下枝头半个子孙果来,那掉下来的果子里赫然蜷着个血糊糊的婴孩,说是婴孩却不是人形,满身鳞片还生得带刺勾的硬甲尾鳍。只见那血糊糊的婴孩爬出果壳,露出满嘴狰狞利齿一步一挪爬向苏俊。顾三此刻已惊得魂不附体,与烟霞双双躲在廊柱之后。琇書蛧
“这是什么怪物?”顾三望着那血甲婴孩正欲张口向苏俊的脚咬去。
“是人血养成的魔婴。”苏俊举步移至日头能照到的树荫之外,那魔婴依旧匍匐爬来,却在接触日光的刹那化为一滩黑血。
此情此景顾三与烟霞只能目瞪口呆,子孙树悠然飘落一叶,落叶入土前焚起幽焰一朵。后庭供着的千手神像龇牙瞪目,突然眼珠咯噔一转望向庭院里站着的三人。顾三一刻也不想多留于旌宏观内,满身冷汗拉着烟霞就要走,苏俊瞥了眼身后的神像旋身与某三一同离去。
回程时苏俊驾着马车,某三与烟霞坐在轿厢内兀自惊魂未定。三人一踏进醉春坊就见着几位小相公抚琴作画彷如进了庠院学堂,反倒是佳人们打牌摇骰杏楼红院地闲聊,活生生一屋长舌八婆,顾三叹着气哀其不争。
二娘欲要将苏俊安置在外间暖阁,但顾三坚持要苏俊还住以前的屋子,又见小相公中唯独缺了最俊俏的琦官儿便问莫颜。莫颜乃答说琦官儿略染了风寒休息去了,苏俊抬眼望向外间暖阁复又饮茶不语。
八角亭下顾三正要问苏俊这几日去何处时,勾儿引着位蓝锦团纹的锦袍公子前来,赫连祯熟门熟路往亭子步来,看了眼苏俊仍不请自座,卫民侍立庭外。
“这位公子,醉春坊闭门歇业呢。”顾三脸上显出轻慢,莫颜怕怠慢了东宫殿下忙又化雪煮新茶,让胖阑另添了几样糕饼点心。
“无妨,我就来看看你。”赫连祯端起莫颜煮的茶,闻得清香绕鼻赞其还同以前一般精于茶道。
旧人烹新茶,茶香犹在心不似故。顾三望着赫连祯腰间的白壁忆得那日自己抢了赫连祯的骏马逃回醉春坊后,好几日气闷着不出门。忽而卫民来访说殿下知三郎恼了,也不知如何能得三郎原谅,唯有一片真心如璧乞望察解。卫民将赫连祯向来珍视的母妃遗物龙纹白璧留给顾三便告离了,顾三手指来回挲着腰壁,其时自然明白这玉对于赫连祯的意义。
莲叶田田,月色明洁,赫连祯在顾三落水的莲塘旁已候足两个时辰。卫民望着主子尤不肯离去借说再不归宫门就要关阖,乞知赫连祯面对满池清莲闭目不闻。夜风牵动芦苇悉索,蛙声起伏流萤游绕,四下里静得彷徨,良久身后马蹄踏花而来,赫连祯扬起唇角。
“古来公孙喜平民,正好醉春坊新进了一班小相公,殿下还请过目,若有瞧得上的自然是他的造化。”顾三一席话说来,字字带刺。
“我看眼前这位就很好。”赫连祯拿眼去瞟苏俊,但觉苏俊身不覆尘清绝如玉。
“这是我恩公,你别打他主意…”顾三明显会错意,以为赫连祯嘴里的眼前人是苏俊。反是苏俊听得二人话里藏尽锋芒,遂放下手里茶盏离席回院。莫颜亦觉得自己岔在其间碍眼扯个幌子转入前厅回避。
“他救过你还是帮你还了赌债?”赫连祯见旁已无人,话语间不免有些酸味。
“在你眼里我除了赌钱就没别的事儿干?”
“酒量很是不错。”赫连祯眼眸温情似海。顾三忙撤开视线害怕耽溺其间忘了莲泽旁自己苦等一夜的气懑,忘了街头看着红衣喜袍的赫连祯高头骏马,八匹骠骥将彩轿金銮亲迎入宫的郁屈。
“蟒是他帮你打的?”赫连祯见顾三半晌不说话,为其斟了一杯茶。
“殿下闲情甚好,醉春坊今日本是不迎客的,既然是东宫殿下自然是不能怠慢。”顾三唤来两位小相公坐陪,自己则躲瘟神般走开了。
回到院中见苏俊屋里灯已灭了,只道他已睡下,却仍还是叩响门扉。原来苏俊并未睡,盘腿跏趺坐于塌上。顾三燃起烛台剔亮了灯花,看着苏俊神情冷淡想问的话偏又滞在嘴里。倒是苏俊先开了口,只因那日解语阁里逃走了老鼬精,那鼬妖专擅遁地之术,当时城中嘈杂都在看顾三与巨蟒巡街,苏俊一路追往城外却在旌宏观外丢了踪迹。适才又发现观中有妖树一株才隐匿道观的后山上伺机而动。
顾三见苏俊安然无恙,也无它疑问遂将之前朝廷赐下的表绩卷轴交予苏俊,就是之前二娘让勾儿拿去东街镶裱的字幅,当然顾三并未提及千两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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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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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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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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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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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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