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接到江远修的电话时,许落还有点懵。
江远修要出个长差,出国一趟,得走一个多月,特意跟她说声。
出差任务来得仓促,他匆匆跟许落见了个面,就不得不离开。
许落起初还略有点不习惯。
好在,她学习忙,又有两只猫儿要照顾,倒也算平静充实。
他借着医生说要多提及旧事的借口,执意每晚来接她,送她回家。
许落的拒绝在他的强势面前显得过于苍白无效,没办法,也只能由着他了。
不知是不是他将那些潜藏的心思都说清楚了,他在她面前,再无半点从前的矜持和距离感。
他对她极好,但他的好,又跟江远修的不一样。
细腻又深沉,霸道又温柔,不容拒绝。
每每晚上分别时,他都会用那种令她悸动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好像生怕过了今夜就再也见不到她似的似的。
他总不忘嘱咐她一句,“自己一个人多小心,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落想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会照顾好自己的。”
每次,他都会在楼下等许落进了电梯,上了楼,打开了屋里的灯,才开车离开。
许落透过窗帘,望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里。
她发现自己很难说得清,对顾骁野是什么心绪。
初见他时,只是旁观者远远的欣赏,毕竟这男人长得真的很帅。
不是时下男星的那种阴柔的帅,而是冷峻沉毅的那种俊美却不失锋锐的帅,从头到脚的气场,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冷尊贵,令人过目难忘。
对顾骁野,她从一开始就有些难以设防,因为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沉敛克制,带着看故人般的温柔深情。
只是一个对视,就忍不住耳红心跳,轻易就让人沦陷其中。
虽然庄园聚会那次,她态度近乎恶劣地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可也不过是希望他适可而止,不要再靠近她而已。
潜意识似乎深知他靠近,可能就会带来悲剧,她的自制力并没有那么强大。
她与这人天差地隔,何况她身边还有江远修。
然而不意他那么笃定地认为,她就是他的妻子,是他深爱的女孩,那么执着地,主动朝着她走来。
就连许落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的那座名为感情的天平,不知不觉中,已经有所动摇偏移。
*
顾骁野再次送她回家时。
才刚下车,有人喊她的名字。
许落疑惑地回头,就发现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快步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兜水果。
“落儿,你不认得婶婶了?”
见许落发愣,女人露出讨好的笑容,“上次你还去过我家里。这么久没联系,你大伯担心你,听说你回学校上课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她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着顾骁野,”这是,你男朋友?”
许落尴尬否认:“不是。朋友而已。”
“哎你不用害羞,婶婶都知道。婶婶也年轻过。”
女人的目光从顾骁野的人,看到他的车和车头上的车标,像是看到金子一样,眼里都在放光,“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我是落儿的婶婶,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你们……”
这个女人给顾骁野的观感并不太好,然而,她是许落的婶婶。
顾骁野客气疏淡地回:“鄙姓谢。”
“原来是谢先生。”女人满脸堆笑,“谢先生长得一表人才,和我们家落儿还真是般配……”
许落打断了她的话,“您来找我什么事?”
当日许落初回来时,曾去找过这位大伯家,问他父亲的墓地在何处。
但当时,她这个婶婶似乎很害怕许落成为他们家的拖油瓶,对许落不假辞色,说话很不客气。
这之后,也再没跟大伯家有过来往,此刻这位深深找到这里来,着实让她有些诧异。
“就是你爸的一些事。有些话,以前我们一直没跟你说。现在想着瞒着你也不合适,所以还是来了。”
女人说着捶了捶腿,“哎,你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好找,我到你们物业问了半天,他们只肯告诉我你住哪栋楼,婶婶站在这里等了你快一整天。”
既然是有关她爸爸的事,许落自然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她看向顾骁野,“那我们先上楼了。再见。”
顾骁野颔首,“好。”
许落带着女人走进了楼门,那女人回头看去,见顾骁野仍站在原地,望着她们。
“落儿,这个男人家境很不错吧,他好像也很喜欢你。”m.χIùmЬ.CǒM
女人兴奋地说,“你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你爸你妈也可以放心了……”
许落忍着情绪,没说话。
等她开了门,女人进屋时,愣了下,“这里是你租的房子?”
许落:“不是。”
“那这是……”
“我爸留给我的。”
这种事,没必要说谎,是以许落也没隐瞒。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时,就见那女人蹲在客厅中猫笼前逗猫,满眼欣羡:
“这猫也是你养的?价格该不便宜吧?我看我们社区里有人养过,一只就得大几万,一个月猫粮都不便宜呢。”
许落不想跟她说太多,将水放在茶几上,开门见山道:“您要说的,是我爸的什么事?”
女人这才收回逗猫的手,走回来坐下:“是这样的,当初你爸车祸,不是你大伯去处理的后事?你也知道,你爸开车时太困了,车撞坏了护栏,翻下了高速路,还砸了人家一处民房,虽说没伤着人,但后来也是赔了钱的。那车毁得不成样子,后来是请拖车拖去修理厂报废的……”
许落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虽然这些事实,她早已知道,可是此刻再次听到这位婶婶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心还是一阵阵揪着疼。
“前前后后各种费用,你大伯大概花了快两万。本来他和你爸是表兄弟,你爸出事了,你大伯这个钱也是该出的,没什么说的。可是现在,你也知道,我们真的是太难了……”
女人又开始抹泪,“你表哥交了个女朋友,都要谈婚论嫁了,人家那头说要买了婚房才能结婚,这糟心事还没解决,你大伯和你表哥吵了一通,被气得高血压发作,花了好些钱,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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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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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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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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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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