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就不知道,贺铸原本为她安排了什么好戏。
江远修起身,“我送你。”
两个人一路沉默地往回走,江远修隐约觉得,自己不该带许落来。
他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许落分明不喜欢这么多人参与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方才话很少,笑得也勉强。
最重要的,江远修没想到谢凛会来,事情反而比预想的更糟。
江远修不想再等了。
他顿住脚步,“落儿,我有话跟你说。”
许落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嗯,远修哥你说。”
江远修默了片刻,开始说他一直就想说的话。
从年少时第一天遇见许落开始,直到后来分别。
江远修一直记得,初见许落那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坐在院子里荡秋千。
那时正是春天,一树落红随风飞过栅栏,伴随着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江远修的耳里。
江远修站在院中,往隔壁看过去时,就见到了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女孩。
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衣裙,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无邪又明媚。
江远修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江远修,愣了愣,随即,朝着他露出个笑容。
她跳下秋千,奔到雕花栅栏边,歪着头打量他一会儿,笑得灿烂:“你是不是我家隔壁的新邻居?”
江远修点头。
她便隔着栅栏伸过白皙小巧的手来,“你好呀。我叫许落,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江远修没有去握她的手,只是矜持地回答:“江远修。”
她没有介意他的态度,缩回手去,隔着栅栏叽叽喳喳地问了他好多问题。
直到他的父母在屋里喊他,两人这才分别。
后来,两家开始来往,而他和她,在学校重逢。
短短数年时间,后来每每想起,那是江远修一生最为值得回忆留恋的时光。
那时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灿烂明媚的。
只可惜那时江远修绝不会想到,这明媚和灿烂,很快就会黯淡。
等到许落生病,她看见他,再也不会冲他笑,再也不会甜甜喊他远修哥时。
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如今,重新找到许落,遗落的珍贵得而复失,他再不想错过了。
江远修轻轻握住了许落的手,柔声道:“落儿,做我女朋友吧。如果你愿意,我们直接成婚都行。”xǐυmь.℃òm
许落年少时不止一次想过,有一天她喜欢的远修哥站在她面前,要她做他女朋友的场景。
那时每每想起,哪怕只是自己的幻想,都能激动得半晚上睡不着觉。
可一晃八年过去。
当曾经幻想的一幕真真切切在眼前发生,许落却只觉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慌乱。
茫然,是她以为自己会激动,可她竟半点都没有意外,反而,连心跳都不曾加快一分。
而慌乱,也并非因江远修表白而起,而是,莫名想起了顾骁野。
方才他将她锢在怀里时,要她别动,他说,说完了他要说的话,就会放她走。
许落也就平静下来,不再挣扎,冷淡地问他要说什么。
“别答应江远修。”
他漆黑的眸盯着她,缓缓开口:“不然,你会后悔。”
她气极反笑:“后悔?谢先生,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是提醒。”
他淡淡道:“许落,你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他。所以,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就算江远修是她年少时喜欢的人。
可那又算什么呢。
许落是他的妻子,他们已有了孩子。
她曾经为了他,连回家的机会都放弃了。
区区一个江远修,又算得什么。
许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这般肯定。
她笑了,语气里不无嘲讽,“谢先生,你连别人的感情都能知道?很抱歉,谢先生这次错得离谱,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顾骁野定定地看着她,薄唇吐出两个字:“是吗。”
他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俯身似要吻她。
许落又惊又气,“谢凛,你敢。”
他一言不发地笑了笑,缓缓低眸。
那张俊脸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那般定定地看着她,眸底的情绪暗沉得无以复加。
许落发现自己的心脏急促跳动,像是要跃出胸腔。
她甚至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闭上眼,侧过头去,嗓子有些干涩,“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骁野没有说话,凝视着她许久,放开了她。
许落感觉腿脚都有些发软,踉跄退开几步,深深吸了口气,才定下心神。
“记着我的话。”他眸光温柔得令人心悸,似低语般的叮嘱,“不要答应江远修。”
许落的心脏都紧缩起来,可是嘴上却忍不住说:“我要是答应呢?谢先生,你没权利要求我这么做。”
“我说了,我只是提醒。”
他恢复不辨喜怒的神色,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提醒若是没有用,那我不介意用别的方式。”
……
许落闭了闭眼,将心里乱糟糟的思绪压下去。
夜色寂静,远处草丛里虫鸣声声。
“远修哥,”许落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地说,“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把以前的功课都补回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交男女朋友,和学习不相冲突。”
江远修的语气里带着迁就与温和,“你要是担心会影响学习,那我们可以先把关系定下来,等你考完,拿到毕业证书,我们再——”
“那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再说啊。”
许落不想这个时候说这些话题。
她轻轻从江远修的手掌里,抽回自己的手,露出个笑容,“远修哥,我有点困,先去睡啦。明天见。”
江远修怔怔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默然站了许久。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和失落。
想起多年前,他将出国的决定告诉许落时。
她哭得不可开交,红着眼,孩子气地抽泣着说:“远修哥,你能不能别出国?”
江远修的答案自然是不能。
彼时他心意已定,任何人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哪怕她的眼泪,也不可以。
他温言哄她好半晌,后来还是送她回了家。
如果那时江远修知道,那一去他可能会弄丢了她。
他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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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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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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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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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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