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闭着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白皙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手里握着张住院卡,低眸盯着上面病人的名字,眼神深暗。
听到脚步声,男人回头,略显清冷的目光在江远修身上扫过一眼,随手将住院卡放回床头。
这男人眉眼俊美至极,气场沉静内敛,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近乎寒冽的冷漠。
明明只是很随意的一瞥,却让江远安下意识顿住脚步,“谢凛先生?”
谢凛颔首,嗓音也是偏冷的低沉:“她父母没来?”
“她父母已经去世了。我算是她半个家人。”
江远修压低了声音,焦急道:“医生怎么说?”
“头部有伤,但没有生命危险。”
谢凛简短地说,“我会对她的治疗费用负全责。”
“等交警的处理结果出来再说吧,谢先生不用承担不必要的责任。”
江远修先前在电话里问过谢凛,知道许落是因心神恍惚闯了红灯,才导致事故发生。
他礼貌道,“谢先生如果还有事,可以先走了。落儿由我来照顾就好。”
听到“落儿”这个名字,谢凛的眸光微不可觉地深了深。
视线再次落在闭眼沉睡的女孩脸上。
她和她有着一样的名字。
虽然模样不同,却也一样的眉目如画,清美脱俗。
可他知道,这个人,却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
这个世界上,同名的人何止成千上万。
而她,也绝不可能出现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谢凛收回视线,朝着江远修微微点头,再不迟疑地离开。
*
许落醒来时,头还很有些疼。wWW.ΧìǔΜЬ.CǒΜ
守在床边的江远修忙扶住她,语声关切:“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许落摇摇头,“好多了。”
那车子刹得还算及时,其实并没有撞到她。
她下意识惊慌后退时,摔倒了,不小心磕到了后脑勺,晕了过去。
恍惚中,好像有个男人抱起了她,低沉的声音说去医院什么的。
那人该是那个好心的车主吧,说来,是她不小心闯红灯的错,反而连累无辜司机了。
“那司机……”
“走了。”江远安说,“没事,已经通知交警了,后续有交警会处理,你安心养病。”
许落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夜色,很有些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远修不以为意:“这不是应该的?倒是你,”
他笑着道,“好歹咱们以前也做过几年邻居,那时你整天远修哥远修哥的叫,怎么现在,反而这么生分了。”
许落抿了抿唇,没说话。
以前江远修当她是妹妹,对她照顾有加,她却因此生出几分懵懂情绪,默默地喜欢江远修。
也曾鼓起勇气,借口作业不懂,找他帮自己辅导作业,在一年除夕夜,还极力怂恿父母,邀上江远修一家去江滩看守岁烟花。
大人们怕冷,等得发困,后来都躲进了车里。
只剩下江远修和许落,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等到了零点的烟花秀。
那个除夕夜很冷,许落脸蛋冻得通红,从头到尾只是挨着江远修站着,连手都没牵过,心里却激动不已。
只可惜,除夕之后没多久,江远修就出国了,之后,举家都迁往国外定居。
再后来没多久,她便离开了,去了另一个,有顾骁野的平行时空。
她不是一直等在原处,而是早已万水千山走过,历尽生离死别,爱恨悲喜。
她又怎能以当初的心境,来对江远修。
江远修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声音温和:“其实你生病后,我回来见过你几次。那时你已经不认得我了。”
他顿了顿,“叔叔和阿姨那会儿还让我帮忙联系国外的医院,他们想送你去M国治疗。可没多久,我接到叔叔电话,说阿姨也病了,这事就没能成行。”
许落捧着水,低低“嗯”了一声,“我隐约有印象。”
“我家里后来也出了些事,爸爸的公司卷入一场商业纠纷,那段时间,比较乱。”
江远修温声说,“等这些事处理好,我再给叔叔打电话,叔叔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了。就这么和你断了联系,好多年。”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还一直记得我的电话号码,还能想到,给我打电话。”
许落也微微笑了,“我也没想到,你出国那么多年,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个。”
“我那时不知道叔叔已经去世了,想着说不定哪天叔叔就会带你来国外看病,没准就会联系我,所以一直没敢换。”
江远修看了眼许落,有些欲言又止,“落儿,这些年在国外,我总是想起你。其实那年除夕夜——”
“那年除夕夜,江边的烟花很美。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许落的眼神很是平和,语气近乎温柔,“不过远修哥永远是除了父母外,对我最好的人,就像真正的哥哥一样。”
她的话含蓄委婉,却足以让江远修明白她的意思。
江远修愣了愣,也就shunzh:“嗯,以后我就是落儿的亲人。”
“落儿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江远修是真心为许落的未来考虑,“要不要考虑去M国留学?学校的话,我帮你联系。”
“谢谢远修哥,但我还是不出国了。”
许落说,“我想先回原来的学校,把课程修完。”
许落那会儿是因病辍学,当时许父去求过学校,学校承诺,只要她的病好了,随时都能再回学校,修满全部学分,就能拿毕业证。
但那个学校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力不够强,只是个三流本科学校而已。
不过等修完本科,再考研清北也不迟。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父母墓前坐了一天,又出了场小小车祸,眼下许落倒是清醒了许多,对未来已然有了规划。
既然好不容易回来,她想要好好的活着,完成曾经,没有对父母完成的承诺。
也算对她爸妈有个告慰。
他们活着时,她没能让他们省心,他们不在了,她总不能再搅得他们九泉下都不得安生,九泉下,都还要为她操碎了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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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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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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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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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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