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不知道顾骁野为何会改变主意,但许落还是乐得跟着他一起出了宫。
她偷偷瞥一眼身旁的顾骁野,神色冷静至极,抿着唇一言不发,完全看不出方才他情绪那般激烈波动过。
只是,他握着她的手很紧,就连上了马车,也不肯松开。
许落因为他答应带自己去见公孙神算,心情好了不少,小声问:“我刚才踩着凳子去拿书,你怎么那么紧张?怕我摔着啊?”
一句话触到顾骁野的隐秘处,他沉着脸道:“宫里有侍女,下次你若拿什么,不必亲自动手。”
“哦。”许落乖乖地应,心道她这不是哭得止不住,怕被侍女看到,觉得丢人么。
默默坐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解释:“阿野,我真的没想逃走,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小骞他……”
她将小骞的身份解释给顾骁野听,“当初袁大哥带他去了若耶城,他从此就跟在公孙神算身边,我本以为他岁数小,杀人的又是锦衣卫,谁知他竟一直难以释怀……阿野,你相信我,我没有必要骗你的……”
顾骁野低低“嗯”了一声,“我信你。”
方才虽然只是虚惊一场,可那一瞬间他想了许多。
他想到他娘亲的死,想到他爹顾英奇曾对他谆谆嘱咐过的话:“要相信落儿,不要重蹈爹的覆辙。”
她既然解释了,那他就信她。
事情真相,可以慢慢查。
他不该没等事情查清楚,就将她禁足颐华宫的。
若她……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会比她从这个世界离开,还要让他悔恨终生。xǐυmь.℃òm
许落自然不知顾骁野心里在想什么,可他一句“我信你”,就足以让她感动,眼泪又不争气的冒了出来。
顾骁野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哭了那么久还不够,还哭?”
许落吸了吸鼻子,“阿野,其实师父设的阵法,不是小骞说的要帮我回去,而是,要帮我留下……”
顾骁野替她擦泪的动作微顿,“留下?”
许落点头,“对,是为了帮我彻底留下,以后我就再也回不去了。反正,等师父醒了,你问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顾骁野沉默了好一会儿,单手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女孩软软的身体依偎着她,浅淡温暖的梅香萦绕在他的呼吸间,先前那些沉郁的情绪,散了个干干净净。
冬夜长街寂静,马车辚辚前行,顾府门前的灯笼,已然隐约可见。
顾骁野却只觉这段路太短太短。
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种浓重的依恋与不舍之意,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女孩。
他真想时间就静止在这一瞬,真想就这么抱着她,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可惜,他不能,马车已经停下,他们该下车了。
顾骁野方要起身时,头突然一阵剧痛,身子重重地跌回了坐处。
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凭空伸出,强有力地撕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暴戾扯离。
那股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耳内都嗡鸣成一片,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
他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身边的女孩惊慌失措地扶住他,他隐约听到她喊阿野,他看到她那双眸子盈满了泪水与焦急。
他想要安慰她,要她别哭,可是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袭来,让他说不出一句话,好像有人拿着利刃在脑子内翻搅,饶是他曾承受过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痛楚,却也忍不住痛哼一声。
视线彻底失了焦距,他看不清许落了,心慌意乱下,费劲全力哑声喊了她一声,他隐约感到女孩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有冰凉的泪水落在他手上。
他握紧许落的手,像是握住了全部,他极力想要与那股强大又诡异的力量抗衡,然而却只是徒劳。
那撕裂般的痛楚越来越强烈,渐渐地,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好像坠入一片空冥混沌的黑暗之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许落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骁野原本那么那么用力握着她的手,慢慢地无力松开,垂落身侧。
她抱着顾骁野呆了片刻,轻声地喊:“阿野。”
他没有回应她。
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这一试之下,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浑身都在哆嗦,冷得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好疼好疼,疼得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她掀开车帘的时候,温平被她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桓,桓太医……”许落的话,都说不连贯,“皇上,皇上他……”
她不能说出那个字,也不敢说出那个字。
不可能的。
片刻前,他还抱着她,那么温柔地给她擦泪,他说,他信她。
他怎么会突然就从她的身边离开。怎么会。
温平脸色微变,一眼看到顾骁野的样子,心神大震,立刻背起顾骁野,以最快的速度,奔进了顾府。
老管家迎过来,温平嘶声道:“桓甫呢?桓甫人呢?快叫他过来!!”
“桓太医在照顾公孙先生……”老管家也吓了一跳,慌忙拔脚就往里头跑,“我去叫……”
然而温平嫌他太慢,身形急掠而起,直奔后院。
他们奔入大开的房间内时,那迎面扑来的猛烈罡风让温平的身形生生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站住。
屋内,公孙神算背后的黑色漩涡旋转愈急,七点光芒如星辰明亮,然而温平无暇去管。
他将顾骁野放在稍稍避风的帷幔边,大步奔过去,拎来了犹自抱着柱子的桓甫。
温平急声道:“快看看皇上怎么样了!”
桓甫不敢怠慢,立刻为顾骁野诊脉,这一诊之下,心胆俱丧。
他定了定心神,“我再仔细看看。”
然而再仔细也仍然是那个结果,桓甫结结巴巴地说:“娘娘,温大人,皇上他,他……”
他的目光掠过身旁面无血色的许落,不忍心说出那两个字,竟是眼眶泛红。
那头,突然传来公孙神算嘶哑的声音,“小骞,你想做什么?快回去!”
许落抬眼看去,就见小骞不知何时,已强行进入了阵中,离着那黑色漩涡越来越近。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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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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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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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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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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