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眨着眼,带着几分促狭的小心思,对上他的目光时,眉梢眼角都是浅浅的笑意。
明知许落就是故意的,可顾骁野貌似,还真拿她没办法。
不过,她已经说了,那人在淮州城西南郊。
有这么个大致的地方,已经足够锦衣卫去查了。
顾骁野漆黑眼底讳莫如深,平静地看了眼许落:“吃饭。”
许落:“……”
他这样轻拿轻放,对这件事避而不提,可许落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南江解围之战时,我一个人去历城找袁大哥,结果遇到你?那次我孤身涉险,你也孤身涉险,可正因为如此,后来南江城才解了围,才有了芦苇荡大捷。”
许落放软了声音,“阿野,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我想帮你做些事,我也有能力做到。”
她握住顾骁野的手,“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要是不放心,多让人跟着我,好不好?”
顾骁野凝眸望着她,一语不发。
她突然侧着脑袋,像只猫儿般,脸蛋儿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半是撒娇半是请求地说:“阿野,你就让我去吧。”
顾骁野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
女孩突然凑到他耳边,声音很轻地说了句什么,说完,她自己的耳尖都泛起一抹红晕。
“怎么样嘛阿野。”
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撩人心弦,一边撒娇还一边轻轻摇晃着他的手,“阿野你就答应我,让我去嘛好不好?”Χiυmъ.cοΜ
顾骁野对这样的许落简直毫无半点抵抗力,脑子都有些发晕,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那一瞬间,他竟然忘了许落求的是什么,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个好字。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改口时,女孩已然扑进他的怀里,声音雀跃又欢欣:“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阿野最好了!”
顾骁野:“……”
嘴里有些发苦,心里也有些发苦。
他总算明白了,“色令智昏”这四个字,是前人多么深刻又惨痛的领悟。
顾骁野自然是不可能让许落独自前去的。
事关梅家,他不能不亲自去见一见那个人。
于他而言,其实涉险不涉险的,他倒是无所谓,有时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涉险是必须的。
他更介意的,是是否值得。
但现在,值得与否,他都必须得陪着许落去一趟。
两日后的夜里。
向来停战不出的玄甲军突然突袭了淮州城西南郊外的驻防岗哨,等到林道济率领城内大军赶来相救时,玄甲军却已然撤回去了。
百里长安抬手从路边的花树上揪了一把花,气定神闲地遥遥对林道济喊:“林大人这么惊慌作甚?本将军看这边风景不错,带人出来溜溜弯。”
林道济惊疑不定,然而,玄甲军确实没有其他举动,堂而皇之地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退回去了。
饶是如此,林道济还是在西南方向的驻地加重了防守。
从西南这条路,可以通往江南另一座城。但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因为淮州城西南方向有一座大山,高达百丈,难以逾越,可谓是天然的屏障。
且,玄甲军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从这里绕过淮州城去攻打另一座城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山路难行是一方面,最重要,淮州城不平定,玄甲军就必然会腹背受敌。
不过林道济还是不能不防,多一重小心总是好的。
*
百里长安的掩护行动简直完美,许落与顾骁野一行顺利通过那驻防岗哨,便径自直奔西南城郊。
淮州城的繁荣不愧是江南各城之首,沿途都是房舍,绿树白墙,燕子低飞,田间有百姓在劳作。
有送饭的妇人一手提了装饭菜的陶罐,一手牵了梳着垂鬟髻的孩子,踩在田埂上,脆声喊她的丈夫。
那犁田的男子便放下手中的犁,就着旁边秧田里的水,洗了洗手,赤着脚走过来。
孩子喊着爹,雀儿一般扑进他的怀里,那男子笑着抱起孩子,三人就在田埂边坐了。
妇人将饭菜递给丈夫,抬袖帮他擦了擦汗,二人相视一笑,看得出很是恩爱。
如果许落会作画,真的很想将眼前这一幕画下来。
这样宁静美好如桃源般的地方,简直让人不忍去想,若是发生战乱,会变成什么样。
那就像是用暴力强行摧毁一卷美轮美奂的画吧,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会是莫大的残忍,更遑论,还会有无数百姓因为战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战争是人世间最残酷的事,因为它会制造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悲剧,任何言语试图描述,都只会显得过于苍白。
许落下意识看向顾骁野,他正望着那一家三口,若有所思。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天下百姓所求的,其实真的很简单,说来说去,也不过只是安居乐业四个字而已。”
顾骁野明白许落的意思,“你放心,我定不负他们所愿。”
也定不负,她所愿。
曾经对于世人,顾骁野是冷眼旁观的,就像看那些搬着食物忙碌来往的蚂蚁一样,带着无情的冷漠与睥睨的心态,拒绝与他们为伍,也拒绝靠近他们。
世人岂非也如这蚂蚁一样,汲汲营求,苦心钻营,可笑又可憎。
他踩在那些蚂蚁身上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怎么可能会皱眉呢?
人命在他手中消逝,他也照样从容冷酷,那和碾死一只蚂蚁,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然而那也只是他以前的想法。
遇到许落,他的许多认知都渐渐改变了。
因为她,这条帝王之路他走得更坚定,心里的坚冰也渐渐因她而融化,变得更柔软。
哪怕仅仅是为了许落,仅仅是为了不辜负她的期许,他也会努力去做个她满意的好皇帝。
何况,而今他多少能对那些曾被他不屑一顾的世人感同身受,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守护这天下。
一行人再度启行。
数日后,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霞隐庵。
碧山隐在暮色里,钟声与诵经声随风悠然传来,如世外梵音,荡涤一切俗世尘埃。
许落要找的人,就在这霞隐庵中。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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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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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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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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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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