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各自驶向不同的方向。
一辆的确是进了顾府,但另一辆,直接驶入了驻扎在城外的前线军营。
许落在心里骂了顾驰渊几百遍伪君子真小人。
果然就不能相信顾驰渊。
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心,放她出城。
许落被带进一个帐篷,数十个侍卫将帐篷围了一圈。
她在里头坐到很晚时,帐帘被掀开,顾驰渊缓步走了进来。
许落看着他,嘲讽道:“这就是你说的,放我出城?”
顾驰渊笑了笑,“别急,这就带你去见顾骁野。”
他虽然在笑,可那目光却像是淬了毒,让人发冷,发寒。
许落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夜很黑,帐篷星星点点。
顾驰渊与一众士兵,带着许落到了某个地势险要的漆黑山岭。
许落认不出这是哪里,但想来,离着南江城没多远。
山岭居高临下,两侧树影森森。
顾驰渊站在山岭上,望着下方的动静。
一个全身甲胄的年轻将士过来,“大人,都准备好了。”
顾驰渊点了点头,那将士随即退开,立在顾驰渊身后几步开外。
深秋初冬的风裹挟着寒意吹来,许落说不出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身子有些发颤。Χiυmъ.cοΜ
她不敢去想,可眼前的场景,却由不得她不想。
“你想利用我,引皇上来?”
山风凄紧,许落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散,“皇上他不会来的。你不是都说了,他没那么在乎我,真要在乎我,也不会攻打南江城……”
顾驰渊抬眸,似笑非笑:“真是让许姑娘失望了,他已经来了。”
许落心里猛地一跳,顺着顾驰渊的目光抬头望去。
昏暗的夜色里,一匹骏马风一般疾驰到岭下,马上那人动作轻捷地翻身下马。
几个举着火把的南江士兵上前,与对方交谈数句后,带着那人走上山岭来。
士兵手中火把的光被夜风吹得摇曳不止,随时都可能熄灭。
可借着那几簇微光,许落还是清楚认出了那人是谁。
她不知道该这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明知顾驰渊设下陷阱引诱他前来,他竟然孤身前来。
她诚然知道顾骁野肯定有所应对,可,山岭两侧,也埋伏着顾驰渊的伏兵。
只要他上了山岭,就算入了顾驰渊的彀中,何况还有她这个软肋在,只会让他愈发受制于顾驰渊。
顾骁野终于走上山岭,风吹起他的玄色衣袍,猎猎作响。
夜色里,他的目光掠过岭上众人,那双眸子漆黑锐利,好像天边的冷星。
可一眼望见被众士兵围着的许落,神色顿时染了不经意的温柔。
他凝视她良久,终于收回视线。
“你要朕不带一兵一卒赴约,朕来了。”
他看向顾驰渊,“说讲和,怎么个讲法?”
顾驰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带着你的大军,退出江陵以北,这个天下,从此划江而治。”
顾骁野没有半分迟疑:“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他的目光穿透那些士兵,再次落在许落身上,“朕要带她走。”
“先撤军。今夜我不过是让你看看她,好让你确信,她在我手里。”
顾驰渊的语气几乎毫无商量的余地,“等你的大军撤过江陵道,我自会命人,将她原封不动的送还过去。”
顾骁野说:“朕凭什么信你?”
“你只能信我。”顾驰渊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她在我手里。”
“先撤军不是不行。”
顾骁野沉默许久,终于做了决定:“只是你最好言而有信,否则,”
他盯着顾驰渊,一字字道:“朕必踏平南江城。”
顾驰渊:“你放心,撤了军,我自会送人。”
顾骁野目光深深望着许落,声音有些低沉:“让她过来,朕跟她说几句话,确认就是她,朕回去就撤军。”
顾驰渊笑了笑,“这才分开多久,你连你心爱的女子都认不出来了么?”
顾骁野看他一眼:“朕怎么知道,你不是找了个人,扮成她的样子来糊弄朕?”
他顿了顿,“芦苇荡那夜,你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等朕确认过了,自然没话说。”
山岭上,站着顾驰渊与他的三十余名带刀侍卫。
山岭两侧,各自埋伏着数千人马。
顾骁野是孤身前来,他就是长了翅膀,也不可能从这里飞出去。
顾驰渊只是迟疑了片刻,就做了个手势,“让她过来。”
围着许落的士兵散开,让出一条路。
许落走到顾骁野身前时,心绪异样复杂。
“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她轻声说,“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不能不来。”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担心,百里长安的玄甲军就在山岭外,他不敢对我如何。”
许落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酸涩难言,眼眶也有些发涨。
她忍住眼泪,“你见到袁大哥没,收到我给你的东西没?”
顾骁野说:“见到了,东西,我也收到了。”
许落总算放下心来:“病也好了?”
他低眸凝视着她,“嗯,好了,不会再痛了。”
许落对上他的目光,忍了又忍,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今时今夜,这般陷境,顾驰渊又是心思异常诡谲之人。
他说是讲和,说是要顾骁野回去撤军,谁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就算顾骁野真的平安离开这里,真的撤了军。
以顾驰渊的心机,也定不会如约将她送回顾骁野身边。
傻子都能想到,只要她回了顾骁野身边,顾骁野就可以不用再顾忌什么,随时都能再度出兵攻打江陵南江。
她不信顾驰渊想不到这一点。
许落有许多话想要跟顾骁野说,然而这个时候,俱都说不出口,只有眼泪簌簌落下。
顾骁野轻柔为她抚去眼角泪水,低声道:“他有没有难为你?”
许落摇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音,“没有,我很好。就是很想你。阿野,我好想你。”
与顾骁野分开这几个月,她真的很想很想顾骁野,再不说,她怕自己以后没机会说了。
今夜这一见,或许,会是永别也说不定。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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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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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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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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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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