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当然冷,冷极了。
她全身都冻僵了,以至于听到顾骁野的声音时,仓促想要回身,腿脚却有点不听使唤。
一脚没踩稳,华丽丽地滑了出去。
本以为要摔得狼狈,却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许落站稳身形,飞快退开几步,“皇上。”
顾骁野看着眼前的女孩,微微蹙眉。
这么冷的天,穿着身薄袄就出来了,站在这河边,也不知发什么呆。
耳朵鼻尖都冻得通红,她也不知道冷。
他抬手解了身上的大氅,许落却避之不及,死活不要:“我不冷。再说这就回去了。”
顾骁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想到她现在的身份,到底没有勉强。
“许姑娘在这池边做什么?”
“没什么,在屋里闷着无聊,就出来随便转转。”
许落没看顾骁野,轻声说,“皇上有事找我么?”
顾骁野点头,“不错。朕有件事,的确有些拿不准,想问问许姑娘的意见。“
两人回到小院,碧云送了炭火过来,给他们沏了热茶,又在炭火上烧了一壶水,这才退下。
许落捧着热茶,冰凉的手感觉稍稍暖了些,这才道:“皇上有什么事,说吧。”
顾骁野凝视着对面垂眸而坐的女孩,敏感地感到,她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点不同。
明明数日前,在凌烟阁,她还想尽了办法哄他开心,可是今日,竟连看都不看他了。
是怪他这几日没有来,还是……后知后觉地,对那夜的事,生气了。
“临到年关,朝中事务诸多,这几天没能来许姑娘这里。”
顾骁野说,“许姑娘可还好?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告诉老管家便是。”
许落心不在焉地说:“还好。没什么需要的。”
顾骁野默了片刻,这才将今早上朝时百官的奏议随意说了几件,询问许落的意见。
最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礼部奏请,说朕登基一年,后宫仍空置,于礼法不合,应挑选德才兼备女子为后,再于明春广选秀女,充盈后宫。”
炭火上的那壶水正开了,热气氤氲,许落原本要去提壶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眸看了眼顾骁野,蒸腾的雾气里,他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
她听到他问:“朕而今只一心想着把这天下治理好,倒是未做他想,不过礼部尚书奏了好几次,朕总是推脱,也不是办法,许姑娘觉得,朕当如何?”
许落提起那水,添了茶,这才若无其事地说:“礼部尚书说的,也不无道理。皇上准了这奏请,也未为不可。”
顾骁野眸光微不可见地沉了沉。
“所以许姑娘是觉得,朕该封后选妃?”
许落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遵从了一个谋臣的职业道德,点了点头:“后宫长久空置,的确不利于皇祚绵延。”
顾骁野磨了磨牙。
看来他有心想试探她的反应,是多此一举了。
他站起身来,“既如此,朕知道了。朕还有事,先回宫了。”
也不等许落像以往那样送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落捧着茶杯,神思不属地坐了好一会儿。
她真的是倒霉透了。
青涩年华里唯二的两次动心,都是暗恋,还都是无疾而终。
她也并非生来迟钝,只是,轻易不肯相信他人的真心而已。wWW.ΧìǔΜЬ.CǒΜ
总要别人对她好到令她彻底动容,她才肯回报以同样甚至更深的情意。
只可惜,一次是她会错了意,一次,已经晚了。
罢了罢了,以后她还是踏踏实实做谋臣好了。
别做他想为是。
*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落在荷花池边呆的时间太久,冻着了。
当晚,许落发起了低烧,有些咳嗽。
翌日正好太医令桓甫亲自来了顾府一趟,送改良后的治疗血气早衰之症的药来。
看到许落脸颊微微发红,又咳个不住,桓甫提笔给她写了张药方,“到街上随便一家药店抓药即可,小火煎服,一天两次。”
许落这样子应是微感风寒,是比较常见的病症,药也是轻易就能买到的,是以桓甫只管开方子,不管别的。
桓甫开了药,便将这事忘了。
毕竟偶染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吃了药就该好了。
直到几天后,桓甫再度为许落送药来,发现许落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一问说是喝了药也不见好,越烧越严重了。
桓甫为许落诊了诊脉,心下微惊,不敢怠慢,重新开了个方子,又亲自让太医院的人煎了药送过来。
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怕许落出事,赶紧去了趟麟云殿,把许落生病的消息汇报给了顾骁野。
顾骁野因着上次许落说了那句封后选妃的话,心里窒闷得慌,一直没再去找许落。
听桓甫说许落病得不轻,他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务,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来了顾府。
服侍她的侍女碧云迎出来时,眼圈有些发红。
她抹着泪说头天晚上许落都烧糊涂了,连她都不认得了,还说了好几句她也听不懂的话,这会儿正睡过去了。
顾骁野问起许落生病的缘由,碧云想了想,将许落这些天的异样都说了。
“这段时间许姑娘好生反常。就生病那天,她拿过话本才看了两眼,就气得把话本扔了,说写得不好,非要出去转转,奴婢拿着披风跟着追出去,都没见人。”
顾骁野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话本?”
碧云连忙跑到软榻边,将那话本找了拿过来,还很细心地翻到了许落当时看的那页。
“月色下,青竹摇曳,那顾家公子将心爱女子抵在一棵青竹上深深吻着,佳人含羞嘤咛,青竹摇晃不止……”
顾骁野的目光,掠过这行字,眼神顿时晦暗了几分。
怪不得上次他来找她,在荷花池边见到她时,她对他的态度那么异样,与他说话,看都不看他一眼。
原来是在生他的气。
所以凌烟阁那一夜,他醉酒后的唐突之举,她还是在意的,怕是,非常在意。
心里有气,却忍着没说。
毕竟他是皇帝,想来,她就算再有不满,也不敢冲他发火。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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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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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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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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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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