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身体骤然悬空,本能地抓紧了他的衣袍,急道:“我不去,你放我下来,这里是顾府,你别乱来……”
顾骁野瞥了眼怀中的女孩,淡淡道:“又不是没抱过。”
他说话的功夫,已跨出了梅苑,疾步往府外而去。
许落简直要疯,“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喊顾伯伯了!”
“喊啊。”
顾骁野好整以暇地说,“你要不怕更多人看见我抱着你,你就喊。”
许落气得脑子发热,口不择言道:“当初是谁说我要是再出现在他面前就杀了我的?你现在倒是杀啊?你抱着我作甚?”
顾骁野脚步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对上她的目光,低声说:“舍不得。”
许落呆了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说,舍不得……杀她???
耳根顿时有些发烫,许落白皙的耳尖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顾骁野中邪了吧,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故意作弄她,好欣赏她窘迫的反应?
可真够坏的。
等到出了府。
许落觉得顾骁野可能真的是中邪了。
不然怎么会抱着她上马一路疾奔到了行宫,这里可是皇上下榻的地方!
风雪中,远远就见行宫门口一溜带剑锦衣卫来回巡防执勤,四周火把通明。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许落是真的无语了,压低声音道:“万一被侍卫发现……”
不光她有麻烦,顾骁野也有麻烦,大麻烦。
岂料她话还没说完,顾骁野一扯大氅,将她整个罩在了怀里:“不会被发现。”
马匹径自越过那些侍卫,奔入行宫。
许落藏在顾骁野怀中,紧紧贴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穿过数道执勤岗哨,马匹来到偏僻无人暗处,顾骁野跳下马,拉着她拐进一条昏暗宫巷,走了没多远,旁边有一座三层小楼。
小楼没有亮灯,但隐约看起来结构精巧华丽。
顾骁野也不走正门,揽着许落几个纵身,跃上那小楼最高层,轻轻将她放下:“就在这里等我。”
不等许落说什么,他的人,已然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许落:“!!!!”
她也不敢喊,怕引来士兵,只好借着雪光和远处火把的光,四下打量了一圈。
这小楼三层是个阁楼,虽然里面摆设都挺精致,但是没有炭火,冷得很,不过,倒是个赏雪观雪的好所在。
阁楼一角有楼梯通往二层,但是二层的门似乎被锁住了,许落拉不开。xǐυmь.℃òm
她无奈只能再次回到阁楼。
就知道顾骁野带她出来没安好心。
把她扔在这种地方,是想活活冻死她吗?
什么舍不得,都是鬼话。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许落才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不由耳根微红。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真对顾骁野一句恶意逗弄她的鬼话上心了。
许落找了个椅子坐下,抱着膝盖好让自己暖和一点,颇有些郁闷地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所以顾骁野到底打算让她在这里冻多久?
也不知碧云看没看见她被顾骁野强行带走,要是许夫人知道了,不知又该着急成什么样。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扔在这阁楼很久。
岂料,不过盏茶功夫,顾骁野就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点燃房中的红烛,屋里立刻晕染上一层橘黄暖光。
许落这才看清,他手里提了个食盒,还拎着一个暖手炉。
“拿着。”
顾骁野将暖手炉递给她,又将那食盒打开,里面竟然是难得一见甚是精致的宫廷点心,看着就奢华贵气得很。
他轻声说:“尝尝看。”
芦苇荡那夜,她念叨了不少吃的,顾骁野下意识觉得,她可能会爱吃这些东西。
许落愣愣地接过暖手炉,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顾骁野。
心想他到底在搞什么。
顾骁野在她对面坐下,凝视着对面的女孩,目光深深。
许落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三公子想说什么,便说吧。”
不就是还债吗,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顾骁野的确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
荷包上的梅花与诗,临别时对顾英奇说的那些话,还有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然而他沉默半晌,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众汹涌激荡的情绪,在与她这样面对面相对的时候,被尽数安抚收敛,无声平静下来。
很多话,似乎已不必问。
若是她的回答,是他想听的答案,固然好。
若不是,那还不如不问。
毕竟,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选择与决定。
“听说你和我二哥,去玄都寺了?”顾骁野状似不经意地问。
许落下意识点头,“嗯,是去过一次,不过很快就回了。”
她回答完才后知后觉地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顾骁野说,“我那个继母,给我爹写了一封信。”
没等许落说什么,就听顾骁野缓缓道:“她在信里说,你和我二哥般配得很,玄都寺一游还求了同心符,想请我爹为我二哥求亲……”
提到那个同心符许落就气不打一处来:“才没有!才没有求什么同心符!”
顾骁野不动声色地看着难得生气的女孩,眼底看不出情绪。
“你那个继母,她真的很过分。”
许落竹筒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把那天的事情经过说了,“我娘都说了我还小不考虑婚事,她还要用同心符来骗我,说是什么平安符。我就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骁野低低笑了一声。
女孩黑白分明的眸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顾骁野收敛笑意,正色道:“你接着说。”
“然后我就把那符剪了,还给二公子了。”
许落说,“后来她就再没来了,我还以为她死心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专门跟顾伯伯写信说这事,她怎么这么无耻!”
顾骁野:“嗯,是很无耻。”
顿了顿,道:“那你不会嫁给我二哥,对不对?”
许落道:“当然啊。我连你都……”
话一出口,顿觉不妥,赶紧不说了。
顾骁野看着她,漆黑的瞳眸映着摇曳的烛火,“连我都怎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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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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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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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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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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