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奇站在府门口,亲自送许落一家三口上马车。
前来送行的,还有百里长安和温平。
顾英奇似乎意识到什么,看向温平,“阿野呢?他怎么不来?”
温平躬身回:“三公子他早早就去镇抚司了。”
顾英奇皱眉,却到底没好发作。
寒暄数句后,马车启行,消失在夜色里。
顾英奇伫立半晌,叹了口气,转身要进府,百里长安却递过来一个东西,“大人。”
他手里拿的,是个绣着梅花、很是精致的荷包。
顾英奇:“这是什么?”
“是……”百里长安低声说,“是许姑娘送给三公子的礼物……”
如今百里长安在兵部任职,不住在顾府。
但得知许落要回郧州城,昨晚他还是特意赶来顾府,打算跟许落道个别。
当初诛杀阉党那夜,要不是许落提前告知饮鹿池这个地方,怕是后来的行动不能这般顺利,他也不可能获得兵部的职务。
也是巧了,他来的时候,厅里就只有顾骁野和许落两个人。
他很不凑巧地,将顾骁野与许落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只听得心里暗暗叹息。
别人不知道顾骁野对许落的心思,可百里长安却是清楚的。
眼见得两人临别在即,最后却闹成这样,他心里也很有些不是滋味。
等许落和顾骁野走了,他站了一会儿,准备走时,却想起许落说的那句“荷包放在这里了”。
他往屋里瞟了一眼,结果发现那荷包好好的放在桌上。
百里长安犹豫了下,还是把这荷包收了起来。
今早他来送许落时,来得很早,正赶上顾骁野出门。
他神色极冷不说,眼下一圈暗色,显然昨夜没怎么睡好。
百里长安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三公子不送许姑娘了吗?”
顾骁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上马走了。
百里长安本来是想把这个荷包还给许落的,见此情景,又改了主意。
不过,鉴于将这个荷包交给顾骁野的风险比较高,他直接把荷包给了顾英奇。
顾英奇自然心下欢喜。
许落临走既然能记得给阿野送礼物,那可见,她还是很在意阿野的。
虽然她说自己对阿野没有男女之情,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她还小,阿野也不算大,慢慢培养感情,总还是有机会的。
他从百里长安手里接过那荷包,就着灯笼的光,看清荷包上绣着的梅花和诗句,眼神顿时变得复杂万分。
梅家的旧事,他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这首诗意味着什么。
“备马。”
顾英奇吩咐下人,“去镇抚司。”
他要立刻去找一趟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差点错过了这样重要的东西。
*
镇抚司,顾骁野正在翻阅几件即将呈报给皇上的案卷,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顾英奇大步走了进来,脸板得跟个铁板似的:
“你明知落儿她今日回郧州,为何不去送?你公务就这么忙,忙到需要大半夜起来赶到镇抚司?”
顾骁野淡淡道:“有几件案子的结案奏报,需要尽快呈给皇上。”
顾英奇冷哼一声:“翅膀刚硬,就敢拿皇上来压你老子了。”
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瞪了顾骁野一眼:“可惜人家许姑娘一番心意,只是喂了狗。”
顾骁野眉头微蹙:“爹,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你啊你!!”
顾英奇是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凡你对许姑娘多上点心,说不定人家早就是顾家的媳妇了!”
顾骁野冷冷道:“爹你来要是跟我说这些,还是请回吧。这里是镇抚司。”
顾英奇气得。
他抬手,将那荷包扔到顾骁野桌案上,“有朝一日,有你后悔的时候。”
顾英奇走了好一会儿。
顾骁野到底还是没忍住,扫了眼那荷包。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枝斜斜的梅枝,其上点缀着朵朵小而清雅的白梅。
梅花下还绣了几行小小的字,从他的方向看去,字是倒着的,字迹又小,看不清绣的什么。
不过绣的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待会让人扔了,也就罢了。
顾骁野收回目光,继续看案卷。
坚持了不过几分钟,顾骁野“啪”一声合上厚重的案卷,伸手将那荷包拿了起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倒要看看她到底绣的什么。
荷包近前,淡淡的梅香映入鼻端,很像……她身上的味道。
顾骁野将荷包正了过来,欲要看清那几行小字。
只是一眼,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了般,心脏蓦地紧了紧。
《白梅》。
她怎么会知道这首诗,她怎么会知道这首诗对他,对梅家的意义。
不是说了对他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为什么又要这样费尽心思打听他的过去,为什么要送他荷包,荷包上又要苦心积虑地绣上白梅,绣上这首诗!
顾骁野闭了闭眼,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荷包。
他猛地站起,疾步出了镇抚司,一路骑马狂奔出城,沿着往郧州去的方向追了好远。
直到马匹口吐白沫,累得前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顾骁野才不得不停下来。
终究,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她。
顾骁野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握着那荷包,默默地不知站了多久,这才,重新回城。
*
许落这一路晓行夜宿,旅途还算顺利。
离着郧州城还有老远,顾家二公子顾驰渊竟然已经带着人相候在道边了。
“许伯伯,许伯母,这一路辛苦了。”
顾驰渊行礼问好,温润谦恭的态度就连再挑剔的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不但准备了一辆极为宽大舒适的马车供他们换乘,还给许元明准备了上好的茶水,给许夫人准备了松软的卧榻。
车里又备了许多点心水果:“不知道许姑娘爱吃什么,便每样都准备了一点。”
顾驰渊如此体贴细心,就连许元明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一行人总算回到顾宅,刚安顿好,许落和许元明就奔去了地窖。
两人沿着地窖的台阶下去,抬眼一看,顿时傻眼了。
放酒坛的木架子还在,墙角那几个装着许元明宝贝石头的箱子,竟然已不翼而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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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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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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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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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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