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闻声抬眸:“药好了?”
“好了。”
老仆犹豫着看向那白衣公子,道:“王爷,还是别让阿宿喝这药了吧?上次阿宿喝完药,痛得死去活来,足足疼了三天,人都快不……”
“姚伯。”那青衣侍卫打断老仆的话,“是我自愿试药,与王爷无关。”
白衣公子轻抿唇角,“上次那药我尚是减半放的,这次是正常剂量,药效会比上次烈两倍。你若是不愿喝,那便不喝。”
“能为王爷试药,是阿宿的荣幸。”
青衣侍卫端过药,毫不犹豫地将碗里的药喝了个底朝天。
“去躺下吧,半刻功夫,药效就会发作。”
白衣公子指了指旁边的床榻,“若是痛得实在受不了,便叫我。”
青衣侍卫果然便去那榻上,安静地躺下了。
老仆甚是不忍,叹了口气,却到底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半刻钟后,青衣侍卫鬓角已然有涔涔冷汗冒出,牙关也下意识地咬紧,渐渐地,竟是将唇也咬破了,嘴里带着血,含糊道:“王爷。”
白衣公子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却只是凝神观察他的反应,直到青衣侍卫的眼神都有些涣散,这才道:“是怎么个痛法?”
青衣侍卫勉强应道:“腹内有如……刀绞……火烧……”
白衣公子站起身来,拉开身后药柜的小抽屉,取出好几个小瓷瓶。
他先从其中一瓶倒出一个药丸,递给青衣侍卫吃了,“如何?”
青衣侍卫气息有些不继:“还是……疼。”
白衣公子又倒了第二个药丸给他:“试试这个。”
青衣侍卫又吃了,疼痛却不止。
如此又试了几片药,没多会儿,青衣侍卫似乎痛得更厉害,身体渐渐蜷曲成钩状,竟是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白衣公子皱眉,凝神沉思好久,突然意识到什么,从几个瓶中取了数粒药丸,端过一杯水,“这些一起吃。”Χiυmъ.cοΜ
那青衣侍卫痛得意识迷离,神智都有些不清,牙关咬得死紧。
白衣公子扶他靠在怀里,捏住他的下巴:“阿宿,张嘴。”
只这语声温和的一声唤,那青衣侍卫竟回过些许神来,勉力张嘴,就着白衣公子的手,将那些药吃了下去。
疼痛似乎有所缓解,青衣侍卫的眼神逐渐恢复些许清明:“王爷,属下好多了。”
白衣公子点头,似是如释重负,又有几分欣然:“忙活了三个多月,总算有收获。这钩吻之毒,从此再不是无可解了。”
青衣侍卫垂首道:“恭喜王爷,又破解了一种奇毒。”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要多亏了你肯帮我试药。”
他回到桌边,拿起那本医书,继续翻看,不时提笔抄写着什么。
青衣侍卫在榻上靠坐了会儿,疼痛缓解不少。
他脸色虽仍苍白,却下了榻,将那油灯拨亮了些,默默无声地守在白衣公子身边。
“王爷。”
房门再次被推开,那老仆出现在门口,神色有些异样。
青衣侍卫上前:“怎么了姚伯?”
“白日里自称是将军府的人,说要来拜会王爷的那位姑娘,这会儿又来了。”
那老仆说,“她说她此刻是以患者家属的身份来拜见王爷,她娘亲身染怪病,药石无灵,希望王爷能救她娘亲一命。”
白衣公子手里的笔突然顿住,青衣侍卫的脸色已然变了。
这些年王爷醉心医术,除了他们三个人外,根本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那位姑娘,是如何得知王爷会医术的?
青衣侍卫眼底微冷,闪过一抹杀意:“王爷……”
白衣公子抬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让她进来。”
他被圈在府中无所事事,只好钻研医术聊以度日,虽自诩医术尚算精通,但除了老管家和阿宿,从未真正为病人看病问诊过。
身染怪病,药石无灵,倒是,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
许落跟着那老仆穿过昏黑的庭院,七弯八绕,总算进了屋内。
目光掠过屋中一白衫一青衫的年轻人,许落冲着白衣公子行礼:“许落参见王爷,见过段护卫。”
那白衣公子,正是临江王刘世,字君安,而青衣青年姓段,名宿,是府里唯一的侍卫。
许落称刘世为王爷,倒也无可厚非,称段宿为段护卫,却让刘世和段宿同时一怔。
刘世看向许落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讶然,“你竟也认得阿宿。”
许落不慌不忙道:“王爷被禁足府中八年不得出,府中仆役俱都私下逃去,唯有段护卫不离不弃陪伴王爷八年,京都酒楼茶肆,多有说书人讲这一段忠义佳话。”
刘世笑了,眼神里有几分怅然:“要不是姑娘提醒,我都忘了自己,在这府里呆了八年了。可惜,竟是不能亲耳去酒楼茶肆,听听说书人如何说阿宿。”
许落想起这位王爷的遭遇,不免劝慰道:“王爷以后会有机会的。”
刘世微微笑了,竟像是听到一句不太可能的玩笑话般,并不当真,反而只是客套地回:“那就多承姑娘吉言。”
他示意许落坐下,那老仆又去倒了茶水,粗陶茶杯,甚是简陋,许落并不介意,端起喝了几口。
刘世注视着她,“姑娘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许落将许夫人病重的事说了,“我是出于一段特殊机缘,才知道王爷医术甚是高明——王爷放心,我绝不会向外人透露一星半点,只希望王爷能帮忙救治我娘,不胜感激。”
刘世询问了几句许夫人的症状,问完,沉思片刻,心下了然。
“姑娘既已知我被禁足八年,想必也知道,这些年来,我是个连门也出不去的闲人,废人。”
刘世淡淡道:“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我救不了你娘亲。”
许落连忙道:“王爷出不了门,我可以带我娘来见王爷。”
刘世不为所动:“这倒不必,我诚然是爱好医术,但也只是浮于表面,只限于书中知识,从无看病经验。许姑娘,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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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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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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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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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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