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自己熬了个大夜,又忙一天,怎么也应该很快睡着的。但并不,那眼前一会儿是那老太太泪眼婆娑抱着孩子的样子,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在场谁能不动恻隐之心。一会儿是那孩子身上的伤口,一会儿又是他苏醒后老妪眼里的心疼。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父母对孩子的疼爱之心难以撼动。她翻了个身,心里默默叹口气。
她的父母。。。她不是孤儿,但见父母的时候并不多,他们总是很忙,自己似乎只是这个婚姻的副产品,他们分给对方的时间都不多,更何况她呢?
这也是她自小就乖巧,一向不用大人操心的原因。现在她到了这异界,现世之中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失踪,父母也许也不是特别在意的吧。
她不愿继续想下去,脑袋里也昏沉沉的,终于陷入了昏睡里。
再醒来是被腹部隐隐绞痛痛醒的。她裹紧被子蜷缩在床上好一会儿,屋里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脑子才渐渐活络些,才想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一整天滴水未进。
她觉得口唇干得像是被火燎一样,想爬起来喝点水,可身上困乏得动弹不得。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屋顶,屋里没有点灯,影影绰绰什么都是一团模糊。
刚来的时候还是炎日当空的酷暑,现在却由秋转冬,一天冷似一天。屋里既没点灯也没生火,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冷,薄薄的被子下她蜷缩成一团。
忽然想到了那个老妪怀里的小男孩。自己若是和他一样在这异界被狗咬了,怕是没人会管她吧。
每逢这种时候,她就喜欢伸出手去看,现在也是这样,但手伸出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
她失望地垂下去,其实自己在这异界孤身一人,犹如漆黑大海上一座孤岛。就和现在一样。
屋里这么黑,又只有自己,这在无形中给她带来巨大的安全感。其实在小的时候她是非常讨厌黑的地方的。但随着年岁渐渐长大,她竟然发现比起光亮的地方,这种昏暗的地方更能让她平静下来。
不必担心被人看到,她难得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次,允许自己伤心了一会儿,任着眼里的泪流下来。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这样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她握了握手,又垂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何今日心里纠结苦闷竟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小腹部还觉得隐隐作痛,自从来到这异界之后她从来没有如此的心神不定,耽于悲痛自怜。反正屋里因为没人,索性趴在床上哭起来。
她正哭得伤心,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她一愣,立刻止住了哭声,竖起耳朵去听,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咚咚咚,她没听过,真的有人在敲门。
完了,她瞬间想到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哭声被听到了没有,觉得羞耻,再顾不上伤心难过和腹部不适,立刻下了床靠近门边。小声询问,“是谁?”
“青雀,是我。”一听到师父的声音,更是吓得一机灵。怎么是他来了?刚刚他听到了吗?她心里纠结,但也不敢耽误,立刻打开了门。只见他手里端着一盏灯,整个人映照在淡金色的光晕里,四周都是黑黝黝的空洞,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师父怎么来了?”她问道,“师父还没休息啊?”程怀秋性格淡漠,一向都是她到后园去,他从没来过自己这儿。
“我见钱青阳了,他说你脸色不对,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没事,我不要紧。就是有点累。”她装作打了个哈欠,趁着揉眼睛的机会忙擦了一下眼下,生怕被他看到上面的泪痕。
但她狭长凤目里蓄积的泪和脸上的水痕还是被程怀秋手里灯笼映出了光。他把灯笼提得近了些,仔细看她脸上的颜色。
她不禁有些慌,刚想辩解两句,却听他说:“那你哭什么?莫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前几天我就看你脸色萎萎靡的。医者不自医,你自己不给自己看,好歹也和我说。”他声音柔和,满是关切,和平时淡漠截然不同。
“没。。没什么不舒服的。”这话刚一出口,就觉得小腹部猛然一痛,最后的声音也变了调。xǐυmь.℃òm
这还叫没事?程怀秋板起脸,“你不该讳疾忌医,过来我与你看。”说着就往里面走。
见他进去,青雀也连忙跟上,但全身虚浮无力再加上头晕眼花看不清脚下,刚迈出一步就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却一把把人揽到怀里,好半天才回过神。
程怀秋松开她,“连路都走不动了?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说?”
“也不算病了。”程怀秋刚刚是扶了自己一把?正觉得受宠若惊,又见他不高兴。于是仔细斟酌着措辞,“就是这两天,总觉得身上没劲儿。”而且肚子还有点痛,胸口也闷闷的。这话她没敢说。
程怀秋挑了挑眉毛,也没有再跟她过多的废话,把人直接抱起来,青雀轻呼一声,要保持平衡伸手抱住了程怀秋的脖子。走了几步放在了凳子上。她身上有一股荷叶的味道,清洌纯净。
“你这也太瘦了点,体质差容易生病,还亏你是个大夫。”
她敢说什么?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
“把手伸出来。”见他这样说连忙把袖子捋上去,露出一截纤细晶莹的手臂。
他一只手搭上去,目光深深,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另一只手。”说话语气也是淡淡的。
把完脉,程怀秋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她,看得她后背发凉。“怎么了,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摇曳的烛光映在他漆黑的深眸里更显得幽深。
完了,能让神医大人都默不作声的病,自己不会命不久矣吧。她咽了口口水,脸上也快挂不住笑了,“是什么您就告诉我罢。能治我就治,治不了也。。”也死个明白,她没敢说出来。
“你没病。”程怀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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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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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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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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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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