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说完,便是哄堂大笑,对面的被称为张兄的人满脸憋得通红,“你,你,你欺人太甚。”
“哼,我说错了吗?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说我的不是这难道不是事实。”她冷然一笑,站直了身子,虽然个子小小的,人也清瘦,却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那人没想到平时不吭不声,毫不起眼的青雀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而且句句精辟,直插心窝,将他给贬了个一无是处,更是恼羞成怒,于是指着她道:“青雀!你莫要在此弄舌逞强。好处你都已经占尽了。还不许别人说嘛?再说嘴巴可是长在我的身上,我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吗?”
见他反驳,青雀丝毫不慌,不慌不忙一句一句道:“光说有什么用,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既然你这么眼红,在背后讥讽他人,还不如直接去问问掌柜的自己到底差在哪儿?回头补上来了,不然就算眼红嫉妒有什么用?这也是大丈夫所为,不过你若是觉得自己不是大丈夫,嘴长在自己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当然没办法。”
他们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新晋的学徒都看着那人指指点点,那人顿时气得直哆嗦,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青雀说,“你,你,你给我等着。”
“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青雀面上淡然一笑,半点也不怵,开什么玩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一向脾气秉性都温和好相处,但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毕竟在急诊科这种枪林弹雨如同战场一般地方出来,若是软弱一点岂不是被人吃光啃净了?
“你,你。”那人已经被噎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能重复地说着这两个字。
“反倒是张兄,要是待不下去,尽可以去找掌柜的去说。我们会给你送行的。到时候再放一挂鞭炮,好好地去去晦气。”她换上最甜美的笑容,冲着在场的人说,固然她相貌清秀,又刻意笑得甜蜜,众人却觉得后背发凉。“以后大家若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来找我好了。不必躲躲藏藏,被人看了笑话去。”在场一片寂静,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坐下来吃饭。
毕其功于一役,若是今天被人看扁了,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她深知这样的道理。
果然那之后没人再当她的面胡说八道,逼逼赖赖了。这就对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你看现在安静多了嘛,她捋了捋被汗打湿的发丝,专注着手里的活计。
南山楼的活儿很多,尤其是学徒。并不比从前在医院时候的轻松。虽然自己在急诊科也非常忙碌,但都是看病治疗之类的。现在却是事事亲力亲为,从挑选药材到洗干晾晒再到上架摆放,医疗过程的各个环节都需要自己去做。
她虽然不久前怼呛那人一点不含糊,但干起活却毫无怨言,感恩钱掌柜的收留和知遇之恩倒在其次。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活计看起来琐碎,但一桩桩一件件若是留心可以学到许多东西。知识本来就自成一体,像这样指指端末节全部亲身经历一遍比只是看书来得深刻得多。这就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吧。
比起在沈府,她觉得自己又进步了许多。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费力将药都摆在架子上,又一一贴上标签。归档入库就是她今天的工作。
天色已经不早了,眼看今天的工作就要完成,她整理好最后一件药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架子上的药。奇怪,怎么觉得有点少?
就在觉得诧异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是带他们的师兄,也是南山楼的大伙计王四哥。“你怎么还在睡啊?天都下雨了知道不?”wWW.ΧìǔΜЬ.CǒΜ
青雀一听赶快跑出来,只见负责把晾晒的人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更是和她一起到南山楼的李天聪。只见他低着头手足无措地揪着衣摆,“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睡得太晚了,就想着在这儿草垛上打个盹,看着太阳那么高还大,谁知道。。。”
青雀一看天,天色阴沉,秋季的雨缠绵细柔,虽然不大,但地上的甘草却尽数被打湿。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要紧,但若是过上一段时间,一定会霉变的。
王四哥简直哭笑不得,“你睡得可真沉啊,下雨都没把你下醒,可惜这一批药材啊。可是掌柜刚刚从云州运来的甘草。”
“云州?”李天聪抬头,而后有点点头,“对不起,我抓紧时间给他们烘干不就行了?”他尽力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你说得好听,烘干?这东西不是衣服,烘干以后药性会不会减弱,或是发生变化?若是有人因为这个吃出什么问题,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不是我怪罪你,天聪,这个责任谁也担待不起。”王四哥摇摇头,否认了他的想法。
“那可怎么办?”李天聪哭丧个脸。
“还能怎么办,只能丢掉了。可惜了这么大一批甘草啊。你知不知道,今年雨水大,云州境内的松江都发了水。这东西比去年少得多,价钱也涨了很多。你可是闯下大祸了。”
“啊?松江?”李天聪惊讶地看着王四哥,“松江又发水了。。去年的堤坝不是刚刚修过吗?”
“你怎么知道?”王四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家就是云州的。”
“哎,就是前不久的事,”王四哥叹了口气。“你不要担心,既然去年修过了,就算再决堤,也不会太严重。”
“是,是。。。”李天聪简直都要哭起来,说的轻松,但是自己家乡遭了灾,谁能不担心?
“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就给掌柜的说一声先回家看看,他老人家宅心仁厚不会不同意的。”
“那这甘草怎么办。。”他犯了错,又听说家乡遭了宰,一时间六神无主,只顾一个劲儿地扣着指甲。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来弥补。”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简直就如同天籁。
两人一回头看见是她,王四哥点点头,“是青雀啊?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青雀在一堆新人里面是拔尖的。虽然也有人因为眼红而对她颇有微词,但大部分的人的评价是非常好的。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一个词,勤快。
交代事从不偷懒,交代的话也从不走样。活儿干得又快又好,利利索索,又有眼色,知进退,对他们这些前辈恭顺谦虚,半点瞧不出传闻里怼人的样子。加上她模样长得又清秀白净,这样乖巧的孩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我在屋里帮赵二哥归档药材,”她说,“王四哥,这批药材可能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点点头,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你是说用熏蒸的法子吗?我看不行,你看这雨虽然看着不大,但这甘草底下的地面都打湿了。万一没有弄干,一坏可就是一片啊。”
“不,不是。”青雀解释道,“不是用熏蒸的法子。而是炙烤。”
“炙烤?”王四哥疑惑着看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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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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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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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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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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