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好说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一摇头就觉的晕乎乎的,看着桌子上的烛火都是重影了。
她不死心地伸出手看了看,她的手什么时候也变成重影了。
慕容真看着她的举动,不动声色,轻声问道:“既然姑娘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和我一起回京吧。”
她摇摇头。
慕容真见她这样,继续道:“姑娘在云州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不想回去见见程太医吗?”
“啊?”她吃惊的抬头,目光一下子撞进了慕容真眼里。那双像是盛满了秋光的潭水里。
更是一愣,“师父?在京城?”
慕容真笑道:“是啊,程太医现在就在京城呢。姑娘出去这么久也不说回去看看吗?”
师父她当然想见了,可是,她真的可以回去吗?
她欲言又止,只看了慕容真一眼就立刻调转视线,瞧别的地方去了。
“姑娘可有什么为难的吗?”慕容真是什么样的人?立刻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
自己要告诉这位皇子吗?
说出来他是可以帮到自己吗?可是薛王爷是他的叔父。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慕容真道。
她握手里的杯子,还在犹豫,这时候敛秋起身蹲了个万福,“殿下,姑娘是被人赶出京城的。”
她一惊,连忙去拦着敛秋,可话已经说出去了。
不止是她,此言一出,玉娘和周景明都大吃一惊。这些天的接触下来,青雀的品行有目共睹,这样的人居然会被人赶出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玉娘一抿唇,这样的事姑娘居然从来没和自己说过。她总是这样,把最好的表现出来,别的一概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玉娘有些生气,心里又有些酸涩。
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到底是为什么被赶出京城的。
“到底是怎么了?”慕容真也严肃了表情。
他的声音平淡中带着金属感,平时舒缓从容令人觉得亲切,可一旦严肃起来又有些清冷。
敛秋想说,却被她用目光制止。于是她把事情挑了些能讲出来的简洁明了的说了一遍。
益阳君主怀孕的事当然不能说,所以听在他们耳朵里大致就是她因为看病的疏忽而得罪了薛王爷而被赶出来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慕容真看着垂着脑袋的她。薛王爷慕蓉凝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不会因为无关痛痒的小事就和大夫过不去,更何况……这个大夫还是一个小姑娘。m.χIùmЬ.CǒM
“之前姑娘和我说过在京的时候就是以女子身份行医的,所以是给薛王府的女眷看的吧。”
没想到,慕容真居然继续问下去。而且她已经想不起之前慕容真把她从水里救上来,自己是怎么说的了。
只好含糊其辞地点点头。
慕容真点头,闺阁其中的事也是最为复杂,倒也没有继续再问了,而是说:“那姑娘你想回去吗?”
“我……”
她当然想回去。
想着回去见程怀秋,自从师傅不辞而别已经半年之久,后来自己又遇上的那么多事,还有周景明的云针,和金蚕,师父是从何得来的,他说出外云游,是不是曾经去过云浮城?
除了有许多话想和师父说意外,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拜托给沈朝思的小苗,不知道活下来没。
那是她无意中救的一对异族夫妻,是从他们携带草筐上面缠绕的小小草苗。
如果没有认错,那草苗不是一般植物,而是有惊人产量的红薯……
不要小看了红薯,在古代,从亩产几百斤的小麦到亩产千斤的红薯,带来的收益是惊人的,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
若是没有它也就无法支撑起后来明清时期巨大的人口基数,在中国成为泱泱大国的背后这不起眼的小小植物居然起来了那么重要的作用。
如果真的是红薯……如果在这个时代也可以有那样的产量,是不是人们就再也不必担心饥荒,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
她的目光快速划过敛秋,人们再也不必因为一口饭而卖儿卖女了。
她当然想回去,可是对方是薛王爷,当今皇帝的弟弟。就算慕容真肯帮她,也一定非常难为的吧。
甚至她还没办法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她明白清楚自己的身份,从小到大,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不要提出非凡的想法,这样不只是自己尴尬,更是让别人也进退两难。
慕容真却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青姑娘不用考虑什么,只用告诉我你想回去吗?”
他的那双茶色的眼睛如同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为难,不自觉的实话实说,“是,我想回去。”
“那就行了。”他展颜一笑,像是冰雪初融,又像是巨大阴云裂开第一道口子露出的丝丝阳光,看的她一呆,“明日你和我一起走。”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殿下是要我一同回京吗?”
“是,”慕容真道:“姑娘什么都不必想,什么也不必做。”
她更是俏脸一红,往后一退,“可是……这样的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了,”慕容真笑道,“我自有办法,姑娘放心吧。薛王爷绝不会为难你的。”
“姑娘还是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慕容真居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脸这么红,是酒劲儿上头了吧。”
他说的没错,因为酒精的关系,她不只脑袋昏沉沉的,手脚也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儿。
慕容真轻抚一下便收回了手,动作自然,不带一点的狎弄之意,他声音轻柔舒缓,满是一片关怀。
她也不好做出羞涩举动,以免显得矫揉造作。但脸还是诚实地更红上几份。
慕容真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姑娘平时不饮酒,这一下进的多了,就难免这样。这次都怪我,下次可不要贪杯了。”他笑的柔和,“姑娘早点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见。”
第二天早上,她睁眼看着高耸的帐篷顶,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地。
她就这样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知道门帘被敛秋掀起走了进来,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在现代社会了。
“姑娘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敛秋问,“我刚进来几次,见您睡的沉,没舍得叫您。”
她点点头,可能是酒精催眠的作用,她一晚上睡的极其安稳,连身都没翻一个。只觉得胳膊压的生疼,但精神却是意外的好。
“太好了,”敛秋一边扶她起来,给她收拾,一边道,“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敛秋想回去吗?”她顺口接了一句。
“想啊,”她笑道,“不过我在哪儿都无所谓。姑娘不是已经
把我的卖身契都已经烧了吗?我已经不是沈府的人了。”
她看一眼青雀,“我已经都跟着姑娘你了,你回南山庐我就跟着。你做你的医女,我就做你的医童。”
估计是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玉娘也走了进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正在穿衣的青雀,“我也是无家可归呢,姑娘,你不会见死不救,丢下我不管吧。”
眼前的两人虽然性格不同,但都是聪慧机敏,也是可怜的女子,命运曾给他们开了恶意的玩笑,“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和一块回去吧。”
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安排,原来两位皇子行辕前段时间就到了,也一直没闲着,人手马匹直接投入堤坝的修建上了。
现在事情做完了,也是时候回去,于是他们重新休整回京。
而玉娘暂时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许多人证物证都没了,所以……若是梁小姐可以留下来帮忙,说不定对梁大人翻案有好处。”
说话的是罗缇,他现在已经是云洲的一把手,居然还亲自来。“
“梁小姐,”他声音低低的,“我有一句话,请移步。”
梁玉娘看了青雀一眼,“有话你就在这里说吧。我没什么瞒小姐。”
来的时候是布衣,走的时候是皇子。
云洲的官员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老百姓并不知道,只知道是京城来的大官,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尊贵无比的身份。
经过云州城外时,面前跪了乌压压的一群人。
因为路途不方便,青雀他们几个依然穿的是男装。
在堤坝修成之后,天气居然意外的放晴。今日也是如此。
她兴致很高,于是没有乘轿,而是骑马。
银鞍白马,青丝束发,她身量尚小,这样一穿倒很有几分偏偏美少年的味道。
她坐在鞍上遥遥地看到跪在地上送行的人。
其中一个孩子跪在最前面,好奇的抬头看他们。
青雀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因为感染高烧,而后被迫截肢的孩子吗?
他一见到青雀,往前爬了几步,旁边维持秩序的兵士看到刚想阻止,她就拉着缰绳走到那孩子身边了。
“姑娘!”他几乎是哭了出来,又倔强擦了一把脸,不让脸泪流出来。
她吃惊看着他,和他的腿。
那只被周景明安上去的木腿。
若不是姑娘的药,我要早就死了!
是啊是啊,
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这么多的人,这样的请求,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求助的看向一旁的慕容真。
可他只是一笑。
为姑娘立生祠!
她一听大惊失色
慕容真一笑
“多亏了姑娘熬煮的汤药。分文不取,我们该如何报答啊!”那
走到云州城前,人们乌压压的跪倒一大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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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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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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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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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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