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暮揣着寒玉,独自到了屋顶上,屋脊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没有落脚之地,她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也没清扫雪堆,便坐了下来。
顶上风大,寒气更重,沈蒹葭提着一盏灯,也跟着到了这。
“小暮暮,你是睡不着吗?”
应暮摇摇头,“不是,就是想再看看这边的风景。”
不夜虽没有建的很高,好在周围的楼宇建的更低,因而站在屋顶之上,放眼看去,也能看见周遭的景色。
有歌楼笙歌夜夜,有赌坊灯火通明,有酒楼飘香十里,有红线桥情人漫步。
最初,风雪侵扰了清远,让这数百年四季如春的城池一朝风雪漫天,许多从未见过如此大雪而惊惶的百姓,很快的适应了这个场面。还有人借着风雪打雪仗,贩卖棉衣,研制新的小吃。
现在,两者之间似乎已经适应了彼此,似乎和从前没有丝毫不同。
应暮举起手,任由零散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中,雪花化作小水珠,顺着指缝掉落。沈蒹葭没来由的,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有些奇特的孤独。
这种感觉让她下意识的去感应应暮身上的气息,并没有丝毫的妖邪之气,反倒很清澈,很纯粹,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去亲近。
她就在应暮身旁,坐了下来,自然道:“那我陪你一起看。”
很奇怪的,她想陪着应暮,陪在她身旁,看一看这凡尘俗世的景色。
灯笼里的烛火渐渐变小,不知何时竟然熄灭了。
沈蒹葭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说好的陪小暮暮一起看风景,结果自己竟然睡着了是怎么回事。
侧过头,应暮已经站起来了,她正在用手指头戳了戳沈蒹葭的脸颊,“这里风大雪寒,姐姐回房间再睡吧。”
“很晚了吗?”沈蒹葭揉了揉惺忪睡眼,正要提上灯笼起身,应暮伸出手,将那枚在进宝阁里震惊了不知多少修士的寒玉拿了出来,并且还用红绳绑上,成了一个吊坠。
“小暮暮?”
应暮随手拂了拂衣裙上的水珠,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送给姐姐。”
两万八千灵石的寒玉就这般随手送人?沈蒹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这等好事天降,她这运气,到现在还没有被天雷劈死已经是仙人庇佑了,哪里还敢妄想。
“小暮暮,你可能不了解,这个可是值两万八千灵石,特别特别贵,我们照顾你是因为你很可爱,我们又有缘,并不需要你给我们什么回报。”沈蒹葭认真说。
应暮的声音平静而认真,“我知道啊,可是姐姐,我希望你收下来。”
就和她想要竞拍下这枚寒玉一样,她想将寒玉送给沈蒹葭,全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想法。
沈蒹葭对这个小女孩的坚持已经了解了几分,她没有再推辞,只是加上一句,“小暮暮,等将来姐姐发家致富了,一定还你一个更贵更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是寒玉,可她将其佩戴上之后,从这场雪开始之后便一直若有似无的寒气似乎都消散了。
温暖澄澈的气息笼罩在她的身上,很是舒服。
“回去睡觉吧。”沈蒹葭牵着应暮的手。
雪又下大了许多,很快,屋顶上两人刚才坐过的地方又被铺满了。
天地尽白衣。
……
常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客栈,掌柜的正在柜台处算账,他和掌柜的相熟,嬉皮笑脸的讨了杯温酒,驱驱寒气。
一杯酒都没下肚,楼梯上,书生提着书卷,装模作样的下楼,见到常嘉之后登时精神了起来,询问今天要去哪儿吃美食。
在他身后几级台阶上,子初穿戴上了昨日姜瑶给他拍得的法衣,白衣紫冠,配得他抽条了的身量,更显风流俊俏。
“仙长,早啊。”
“早。”
招呼间,沈蒹葭和姜瑶也下楼了,在她们身后,是应暮。
一楼坐着不少修士,见到这几人,顿时闲聊声一下沸腾了起来。
“看见没,这就是昨晚在进宝阁豪掷万金的天星仙子他们。”
“啧,真是壕无人性。”
“听说那拍品只是普普通通的寒玉罢了,莫不是被进宝阁给坑了一把?”
“嘿,你这蠢货,这真正贵重的东西,岂能随意传扬出去,那可是数万灵石,定然是什么上古灵宝或者仙界之物。”
常嘉一一打了招呼,在看向最末的应暮之时愣了下,不过一夜的功夫,小应暮竟然长高了一个头,已经不是五六岁小女孩的身体。
常嘉有些糊涂,只能把这归咎于修行之人,有些奇怪的事发生也很正常。沈蒹葭未尝没有被惊讶到,她不是一个喜欢去探究隐私之人,因而没有询问小应暮。见得常嘉发呆,她随意找了个借口转移注意力。
今日天镜阁开启,城内的修行之士和游客百姓都想着去凑个热闹,不夜客栈又位居清远城内最繁华的地段,门外早就是熙熙攘攘的繁华场面了。
常嘉也是个人精,知晓沈仙长不欲让自己多言,便主动起了话头,“天镜阁一整日都会开启,一般修为高些的仙长都会过了未时再去试登朝暮台,我们再去逛逛,等时间到了,我再带仙长们去天镜阁。”
“好啊好啊。”应暮高兴道。
同昨日还有所按捺住性子不同,长高了的应暮,似乎连性格都变得活泼了许多,听见有好玩的便等不及了,迫切的想要去见识见识这清远城到底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她左右手各挽着沈蒹葭和姜瑶,“蒹葭姐姐,瑶姐姐,我们快出发吧。”
第一站便是红线桥,红线桥旁有个姻缘庙,这可是年轻男女最爱来的地方,而这红线桥更是广传灵验之名,听说只要在这座桥上共同走上一次,那边定下了今生缘法,注定白头到老,情缠永世。
书生对这类景点提不起兴致,在一旁的小摊上点了份云吞,姜瑶看见红线桥,忽然默不作声站到一旁,剩下的几人中,也唯有应暮,她像是对什么新奇东西都很是好奇,交了银钱,拿着一串红带蹦蹦跳跳的上了红线桥。
这红线桥,乃是用千万根红绳制成的,立在一方水池之上,因为是红线制成,所以会有所摇晃,因而需要时刻小心,不然中途落水,就算不丢人,也会被身旁心上人给狠捶一顿。
沈蒹葭就像看顾孩子的家长,提着果干蜜饯还有新鲜饮品等在一旁。
子初在旁撑伞,免得雪花打扰自家师父吃零食。
应暮蹦蹦跳跳的过了红线桥,晃掉了两对情侣,然后趁着没人发现之时,又拐了个弯进入了姻缘庙。
沈蒹葭遥遥看着,喊了声,“小暮暮,慢一些,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地方。”
应暮没有回应,等了好一会儿,见人还没有出来,沈蒹葭便准备进去寻人了,万一有哪个心怀不轨之徒想要欺负小暮暮呢。
沈蒹葭与子初刚迈步,远处,姻缘庙内已经走出一人了。
那人青衫长裙,眉眼精致,一双眼睛仿佛流淌着潺潺泉水,皑皑白雪,身姿更是说不出的玲珑无双。
沈蒹葭愣了愣,呐呐无言。琇書網
应暮她,又长大了几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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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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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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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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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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