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晚站在台阶尽头,眼中满是期许与赞扬,他暂停游历,就是特地赶来主持这个继任大典。仙盟一众大佬则在墨晚两侧,共同迎接沈蒹葭的到来,在繁复的祭天仪式过后,沈蒹葭的脚步恰好踩在了最后一阶之上。
墨晚见礼,而后退了半步,让出了中间位置,沈蒹葭还礼,接着站上了原本墨晚所站的位置。紧接着,墨晚领着杜裴海等人同沈蒹葭见礼,同时,台阶下方的各道修士以及百姓,也都跟着一起喊道:“见过沈盟主。”
万里无云,千里无风,沈蒹葭面向众人,郑重还礼。
昔年心愿,细数起来竟然大多完成了,逆天改命了,也成为了仙盟盟主,更有了知交好友,还和子初解开误会。
一直走在霉运道路上的沈蒹葭,猛然发现,她似乎已经成功了。
她打开镇天剑,得到了镇天剑的承认,接着向着天地立誓,一定会守护人间,不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会站在众生面前,成为他们的第一道防御。
在这边欢庆热闹之际,仙盟的囚牢深处,有通神境的修士打开了关押唐文山的牢门,将他更换到了次一级的牢房,不再封闭者不让任何人接触。
虽然因为盟主继任大典的缘由,现在仙盟各个部门大多前去观礼,然而囚牢这儿始终保持着警戒,防止生乱。
唐文山手脚上都缠着镣铐,走出了那扇石门,久违的天光照射到这里,他听见了万民欢呼声。那位通神境的看守满是崇敬的看向欢呼声的方向,感慨道:“沈盟主总算是正式继任了,再也不用称呼副盟了。”
唐文山眼皮微微抬了抬,表情依旧温和而不带半分其他表情,他走到了另一间囚牢,看守锁上门正要离去,唐文山忽然喊了一声道友,看守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唐文山眼瞳突然变黑,瞬间又恢复原样,看守修士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不过手上合上符咒锁的动作莫名一顿,竟然还差了一道法决。
在他离开之后,离恨愤愤道:“看到了吗,沈蒹葭已经正式成为了仙盟盟主,而你却只能作为阶下囚,要在这里度过残生。”
唐文山心中的魔念愈发膨胀,而这都将作为离恨的养料,让他恢复更多。
“彻底和我合二为一吧,你会拥有无边的力量,我们可以一起,向着这片天地复仇,让他们颤抖于你的威严之下。”
魔念的滋长让唐文山无法再控制住自己,他心底那最后一丝自留地也在这一时刻被离恨所侵占,他的灵魄与离恨的分神彻底合二为一。
唐文山浑身上下的气息收敛,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为离恨。
离恨看也不看那已经没了多大效用的符咒锁,身形一晃就已经出现在了囚牢之外,他漫步在囚牢却没有人可以看到他。
这是离恨作为魔君的一个能力,可以心中有贪欲之人,无法见到他。众生之中,又有多少心中一丝贪欲都没有的人呢。
在沈蒹葭继任盟主的同时,唐文山走出了仙盟大牢,在看了一眼广场方向之后,就径直出城。
沈蒹葭手中的镇天剑忽然嗡嗡作响,脱离了沈蒹葭的手中,径直飞去。只不过因为离恨在离开前特地将城中许多人的贪欲放大,因而镇天剑缺少目标,不断在那些人面前游移。
玉清殿内开心等候沈蒹葭的子初忽然胸口很闷,感应到了噩兆的到来,可是他现在因为本体强行将他分离出来,所以本源不稳,难以查询个中缘由。
墨晚他们也没有见过镇天剑这幅样子,因而让天机老人测算,天机老人闭眼感应,旋即睁开眼睛,脸色惨白道:“天地大劫,万灵倾覆。”
突然的预言让众人都怔住了,但是现在邪道都彻底沉寂下来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天地大劫产生,项玲珑出言问道会不会是测算错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天机老人摇头,“不会有错,这是天地之间的感应,一旦入了通神境能够与天地交感就能够感知到冥冥中的凶兆。”
就在他们还在为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凶兆而感到害怕之时,与离恨融为一体的唐文山正在极快的飞往北地。
镇封在内的离恨真身长笑道:“快到了,全天下人都要与我陪葬。”
唐文山抵达北地,守在这里的修士见他来到,匆忙应敌,然而唐文山身上涌出数团黑气,黑气直接包裹住了那些修士,瞬间他们便失去了呼吸。
解决掉这些人之后,唐文山伸手虚握,就见那些修士体内的血液竟然穿过了皮肤涌到了他的手中,他沉沉念诵着传自上古的魔咒,那些血液绘制成了一柄造型古朴妖异的锥子,突然向下坠落,插在了封印正中。
下方的离恨愈发猖狂,出手和唐文山联合破封,这由墨晚等人布下的封印,被从内到外的打破。
离恨长啸一声,飞了出来,他立在空中看向唐文山,魔念一转,唐文山不受控制的飞到了他近前,两人瞬间融合。
离恨的气息也更加高涨,魔念深重的唐文山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补药,让他现在身上魔力充沛。他的背后突然张开了一对没有羽毛的黑色肉翅,上边有着血色纹路,翅膀扇动,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口子。
离恨离开了北地,在他消失后不久,墨晚沈蒹葭他们也驾驭着飞船赶到了这里。墨晚审视着下方景象,心情沉重道:“魔神破封了。”
“这预兆显然是和魔神有关,可是他又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天地都感觉到大劫的到来。”
离恨从空间缝隙中跳跃,等到他出现之后,已经抵达了归墟。
他身上那让人无法忽视且恶心的气息几乎瞬间被子初察觉,神君起身,就见离恨眨眼出现在他面前。
“离恨。”神君漠然道。
离恨隐藏世间多年,知晓这是在他之后,归墟中所诞生的神君,然而今日不论是谁也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动手,两人在归墟中交手,庞大的压力令那些异兽害怕的四处奔逃。才初初交手,离恨便已经探明了这位后辈神君的实力,“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你本源似乎不全的样子,一身实力不足一半,仅凭这样就想阻我,真是可笑。”
子初因为才镇压归墟异动不久,睡醒之后更是顾不得伤势就立即分裂本源去往人间寻找沈蒹葭。他是知道离恨的,也因此猜到了离恨的目的。
他眼神冰冷,“你虽是天地所出司掌贪欲的恶神,对众生无甚好感,可既然是神,那么就应该为了天地循环发展而承担责任,现在竟然敢引动归墟,让天地重归混沌,你就不怕天界幽冥昆仑震怒吗?”
天界幽冥归墟昆仑,昆仑尽管在人间,但也不会插手人间之事,可是归墟是天地终极,牵连天界幽冥,他们不会不管。
“恶神?是啊,曾几何时,本君也是神。”离恨嗤笑道:“可是本君现在不满意这个世界,想要将天地重归混沌,你待如何?”
“疯子。”神君低声骂道。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阻拦离恨,一边传讯天界还有幽冥,让他们速来支援。只是全盛的离恨,现在哪怕是子初也难以挟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打伤,接着冲向光门之中。
子初跟了进去,就见离恨变化回饕餮魔兽真身,高达千丈的魔兽身上散发着冲天魔焰,然后坠入了归墟旋涡之中。
原本因为数年前镇封而平静的大漩涡再一次发出了无尽怒吼,携带着饕餮的怨气与魔力,归墟大漩涡几乎在一瞬间膨胀了数倍,那些禁制以摧枯拉朽之势被破开,仅剩下了光门那最后的防御。
子初守在门外,变换神君真身,一边抬手让异兽逃命,一边传讯此刻正在人间的子初分身。在归墟大漩涡爆发之际,人间也受到了强烈的影响,从光门中逸散的旋涡之气落到人间就是一场偌大的风暴。
且因为这力量来源于归墟,人间修士委实难以抵御,玄极城同样迎来了大风暴。墨晚回到玄极之后,自身跳进了风暴中,以他长生境的修为压制住了这个风暴。
然而他的一人之力终究有时尽,更何况,这些不过是归墟旋涡逸散之气罢了,要是等到归墟大漩涡出现在人间,一日就可以侵吞掉十分之一的人间。
连半个月都不用,整个天地就会回归到混沌,生灵覆灭,再难存续。
与此同时,子初找到了沈蒹葭。
沈蒹葭询问子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子初解释了一番,离恨脱困,到了归墟境,且以真身献祭沉入了归墟大漩涡,想要让天地陪葬。
墨晚深深看向子初,“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子初没有理会,时间紧迫,他只是打算和沈蒹葭道别,然后回归墟。
“归墟异变,我必须要回去,这一次,真的需要你等我一段时间了。”
沈蒹葭内心的不安愈发浓重,依旧是小玉将两人的手臂绑住,“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子初沉默了会儿后看向沈蒹葭,“我是神。”
周庭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处,轻声道:“归墟是天地终末,哪怕强如天帝也难以堵住现如今全面爆发的归墟大漩涡。”
“而万物相生相克,唯有归墟孕育的神君方才能够堵住如今的大漩涡,只不过……神君只怕也会彻底消失在归墟当中。”
天机老人瞥了眼自家师兄,而墨晚以及杜裴海他们则是听出了更直接的意思。
子初便是归墟神君,这天地大劫,唯有归墟神君能够制止。
但是付出的是那神生万载。
子初看向这些人,大多与他关系一般,或者干脆不认识,唯有现在和他手牵着手的那人是他无法割舍的存在。
沈蒹葭声音颤抖,轻声道:“我们不是说好再来过吗?”
“我知道。”子初忍住心中的悲伤,他笑着回答:“可是蒹葭,神生一世,在享受了天地的宠爱之余,便有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职责。”
“本君承天地而生,九重天上来去自如,天帝称我师弟,昆仑山上,陆吾是我好友。蒹葭,我真的很厉害,用不着你保护,而是应该我来保护你。”
观礼之人还没有离去,他们看到了也听到了子初所说的话。在震惊于子初的神君身份外,他们也因为周庭行和子初的这话而沉默。
众生都有选择的权利,无法去让其他人改变心意,更何况是让别人为了自己去死。
这是他们的坚持。
但是他们也有亲朋好友,有爱人,有热爱的风景……他们又怎么能够忍受这一切都化作尘埃。
沈蒹葭只是摇摇头,她知道书生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子初一旦回到归墟境,那么等到的就只有死亡。
这一次的死亡,恐怕三年,三十年,三百年甚至千年万年,她也难以等到子初的归来。
沈蒹葭是仙盟盟主,刚刚发过誓言要以守护天地为己任,可是如果天地安宁的代价就是子初的话,她无法舍得。
人间的风,人间的雨,人间的云,人间很美好,可人间要是没有子初呢。
她的犹豫不决所有人都清楚,然而已经有人抢先开口,躬身见礼:“请神君救世。”
有了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千百个人渐次开口,“请神君救世。”
是请求,也是让对方赴死,是救众生,唯独没有救对方。
沈蒹葭明白他们。
子初看向沈蒹葭,温声说:“你就让我去吧。”
“我的本体最多只能再守一夜,我必须要尽快赶去。”
“两个时辰,你再陪我两个时辰,之后我任由你离去。”沈蒹葭咬牙开口说道。
子初以为他是想通了,两个时辰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便同意了。而其他人知道这句话的意义,没有插话,只是看着沈蒹葭和离去离开玄极城。
贺景云、蓝一同、姜瑶、庞直、罗知鑫、苏盼……
多少人目送着他们的离去,风暴之间流出的残存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没有人去打扰他们。
沈蒹葭收了捆仙绳,和子初手牵手离开了玄极城,最后在一片花海中停下。沈蒹葭拿出了一壶酒,敛起悲伤,“说起来,我们还没有认真喝过一次,今天我成了仙盟盟主,我们俩又和好了,不是正应该喝一杯庆祝一下吗?”
这个时候沈蒹葭说的话子初怎么会不同意,他接过酒杯,和沈蒹葭碰杯,然后饮下灵酒。
两人足足喝了一个时辰,期间子初絮絮叨叨地叮嘱沈蒹葭将来如何,沈蒹葭只是点头应和。喝着喝着,子初忽然意识模糊,渐渐的都快看不清沈蒹葭。
“怎么回事,蒹葭……”
子初竟然喝醉了。
沈蒹葭在这仙人醉中加上了诸多调料,因为担心普通的迷药无法迷晕子初,量特别多。不过她可谓是画蛇添足,子初现在本源受限,加之对沈蒹葭的抱歉,令他不会去化解酒力。
确认子初醉了之后。
沈蒹葭抬头看向青天,她开口道:“师父,教我。”
昊天镜能够看见十方众生,自然,沈蒹葭的请求天帝听得见。只见一道清气从天而降,落在了沈蒹葭面前,穿着帝袍的天帝柔和地看向徒儿,以及自己曾经的师弟,现在的徒婿。
“我不想子初死。”沈蒹葭郑重道。
一贯喊天帝老家伙的沈蒹葭,无比认真的请求师父。天帝开口:“子初的确是最契合镇压归墟的人选,不过,的确有办法让他不用死。”
“只是。”天帝眼中悲戚,“需要一命换一命。”
“可以。”沈蒹葭丝毫没有犹豫。
天帝开口:“归墟曾经爆发过威力没这么大的异变,那时候,众神联合起来镇压了归墟,其中一位女神唤作元君,她为了防止归墟再生变,于是将自己的神灯投入了归墟旋涡之中,以作镇压。”
“那盏神灯守护了归墟千年,虽然被归墟磨灭了大半,但也适应了归墟。而它的器灵进入了人间轮转,且因为神灯与归墟胶着,所以导致器灵天生霉运透顶,命格不好。”
“蒹葭,你就是那盏神灯器灵。”
“唯有你进入归墟旋涡,融合自己曾经的身躯,才有机会镇压归墟。”
难怪自己可以在昆仑三千步中,见到元君时会如此的亲切,原来自己是元君的神灯转世。知道了这一事实之后,她只是笑着说那就好,这样听起来还很靠谱。
“那盏神灯到底磨灭了大半,据我的推算,就算能够镇压大漩涡,你也会从此灵魄不存。”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沈蒹葭轻飘飘道:“我说了,我会保护子初的,哪怕付出生命也无所谓。”
千金一诺,无怨无悔。
天帝知道她的心意,没有阻拦,而是出手将镇天剑彻底炼化。“镇天剑中有子初的部分神器,也许能够助你完功。”
“师父,归墟中还有子初的半身,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让他发现我。”沈蒹葭开口请求。
天帝应允。
清光离去,留下沈蒹葭和子初独处。她抱住了子初的身躯,温声说:“要好好活下去,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她亲在了子初的唇上,然后捏了个护罩,继而自己飞身去往归墟。
她身上的修为被天帝拔高,通向归墟的道路也有天帝指引,至于身上,被天帝下了术法。
子初真身阻拦在门口,沈蒹葭看向这个高大尊贵的神君,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掠过了他,径直坠入了旋涡之中。
神君胸口闷闷的,只觉得一阵悲伤袭来,却又不知为何。
……
“后来呢,后来呢,到底怎么了?”有小童缠着书生,让他快些说出结局,不要这样令他们抓心挠肝的。
书生轻笑道:“莫急莫急,小生说便是了。”
“归墟旋涡崩塌,仙盟盟主沈蒹葭入内救世,融合了前世真身,的确封印住了归墟。与此同时,她自身也无力脱离,只能看着自己即将被归墟消解。”
“而就在这时,归墟神君突然及时赶到,以自己的身躯做筏,抢在归墟封印前将沈盟主带了出去。”
“沈蒹葭重伤垂危,神君也面临沉眠,不过,人间得救了。”
小童感慨道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沈盟主和神君一定会生生世世的在一起的。
书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然后说自己有事,要去见朋友,下次碰到再讲其他故事。“因果环终于圆满,总算安稳了。”
他去见了好友,姜瑶荀澈贺景云苏盼等人已经等着他了,他们一起去往清净殿,等候着沈蒹葭的醒转。
距离那场天地大劫已经过去了十八年,沈蒹葭便睡了十八年,梁谷主和陶自在发觉沈蒹葭不日将要醒转,提前告知了他们,所以就都约好了要一起来看沈蒹葭。xǐυmь.℃òm
清净殿中,沈蒹葭缓缓睁眼,她的意识还停留在十八年前。
她在消亡之前看到了子初,看到了子初将自己抱住,咬了口她的耳垂,告诉她,别想死,他也不会与她分开的。
沈蒹葭坐在床榻上,外面已经来了许多人,君不知和封霜寒、墨晚,杜裴海、姜瑶荀澈、庞直胡一万、罗知鑫清梦仙子,诸多人挤满了清净殿。
沈蒹葭突然开口问道:“子……子初呢。”
她有些犹豫,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众人没有回应,就见门外忽然跑进来了一个人,“盟主,外边来了一只小妖,说要拜您为师,我们没能拦住。”
小妖?
沈蒹葭看去,青年顶着一对洁白的兔耳,红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沈蒹葭,一如当年初见。
沈蒹葭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
小妖轻声说:“盟主大人,我想做您的徒弟好不好啊?”
沈蒹葭带着泪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子初。”小妖回。
这一世,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马甲,没有隐瞒与利用,重新成为了沈蒹葭的小徒弟,清清白白,唯有爱意永恒。
九重天上,天帝看着昊天镜中的画面,心满意足。
归墟动乱是注定,子初也因此有了死劫,他从许多年前就已经预知到了,因而收了沈蒹葭当徒弟,历经诸多因果环,终于将这死劫化开。顺带,他也成为了自家师弟的师父,可谓是一箭双雕。
此后岁月漫长,休怪他这个师父欺负徒弟徒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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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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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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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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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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