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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八十五章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时分,沿着盘云山蜿蜒而下的石径亮起的灯火朦胧明灭,初战告捷后众士卒兴奋的叫嚷声或远或近传来,这一切都止步于他与公主殿下一同所坐的石板外。

  “本殿又是哪里得罪齐都督了?”

  齐云抬眸望向她,想要在那张从容含笑的脸上,看出一丝暗藏玄机的神色一种两人之间不只是普通关系的表示,却只是徒劳。

  她眸中怀有对他的关切之意。

  只是这份关切,绝不超出一个上位者对下臣该有的程度。

  不过一日之中,公主殿下的态度却已经迥异。

  果然如她所说,“绝无男女之情”,“溶洞里发生的事情,就烂在溶洞里”。

  在迷烟与滴水声的溶洞中,在那荧光闪烁的彩壁与石瀑布之间,发生过的一幕幕,他曾感受过的她的香气、情动与陶醉,都像是他一个人的幻梦。

  梦醒来,只有他一个人还念念不忘。

  可是他又能怪她什么?

  万般皆是他所求。

  他连失望的资格都没有。

  齐云眸色一黯,举起水囊狠狠灌了一大口,压下从腹中涌起的辛辣酸楚,沉声道:“没有。”

  穆明珠仔细看着他。

  齐云挪开视线,望向山脚静静流淌的河水,低声又道:“殿下不曾得罪臣。”

  穆明珠见他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眉梢眼角皆是黯然淡漠之色,便知一定有事,但他既然不肯说,硬问是问不出来的。

  她眉梢轻挑,望着齐云笑道:“那就好。那咱俩之间,没有不愉快吧?”

  齐云下意识舔了舔唇边的水痕,虽然知道不该看她,听得这一声仍是忍不住向她看来,见她神色清正、黑眸深邃,心中苦笑,便是有不愉快,她又何须在意呢?

  穆明珠注视着他的动作,忍不住也觉口渴,抬手示意扈从又送了一袋水囊上来,自己拧开塞口,亦痛快喝了两口。

  莹润的水泽染在女孩的红唇间。

  其实细看之下,她双唇亦有微微的红肿。

  齐云猛地闭上眼睛,别过头去,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没有……没有不愉快。”他望着远处,再度抬手灌了一口水入喉。

  “很好。”穆明珠稍微松了口气,她不希望两人之间留有芥蒂,扬州城动兵之事很快就会传到母皇耳中,届时齐云作为皇帝爪牙,送呈建业城的消息至关重要。她研判得打量着齐云,虽然还是无法确切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要笼络他、对他好总是没有错的。况且,她的确也盼着他好。

  “薛医官,这边来。”穆明珠扬手,示意给伤兵救治过后的薛昭往她与齐云所坐的大树下来。

  薛昭应声前来。

  穆明珠对齐云道:“你今日出生入死,即便没有受重伤,也难免有小伤脱力。你不要逞能,要薛医官给你看过,及时治疗。”她已是起身欲走,一夜大战过后,千头万绪的事情还等着她。

  齐云像是不由自主追着她,身体前倾一瞬,意识到自己没有理由跟随的时候,已经给穆明珠按着肩头又坐回石板上。他垂了头,手肘抵在膝盖内侧,散落的黑发半遮住眸光,闷声道:“不必劳烦医官。”

  穆明珠目光已经转向不远处列长队登记所得田地的士卒,闻言微微一笑。她知道要怎么快速令他服软,因此只将按在他肩头的手稍作停留,淡声道:“你不肯劳烦薛医官,难道是要劳烦本殿?要本殿亲自给你上药不成?”她说着已低下头向他看来,仿佛真准备这样做。

  果然如她所料,少年猛地回撤了前身,端坐于石板上,只是头更垂低了几分,“不、臣……不敢。”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平素的寒意,无端使人想起清早碧荷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一碰便滚作无数颗。

  穆明珠腹中暗笑,口中正经道:“既然不敢,那便老老实实让薛医官看过。”这次是真的转身欲走。

  “殿下……”闷头坐在石板上的少年忽然出声轻唤。

  穆明珠望一眼不远处使眼色、打手势的王长寿与静玉等人,心知有新消息来,但仍是耐着性子止步、半侧身向齐云看来,语气温和道:“怎么了?”

  齐云望着她的侧影,原本不敢奢望,却因她方才的叮嘱而又生出了勇气。

  他喉头微动,道:“当初同船渡江来扬州城,殿下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穆明珠微微一愣,回忆了一番,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个月前,她与齐云渡江而来的船上,曾谈论起陈伦之死的案情。彼时,她要看陈伦临死前递交给母皇的密信。而那封密信由齐云贴身收着。后来,她看到了密信,作为交换主动答应齐云,日后会为他做一件事情。只是那会儿齐云并没有想好要求,这事儿也就搁置下来。

  穆明珠回过神来,不经意般隐晦打量着少年,面上带笑,声音轻而慢道:“你现下想到要本殿做什么了?”

  齐云仰头望向她,眸光只轻轻瞥过她嫣红的唇,却已经耗尽全部的勇气,别开视线,低声道:“尚不曾……”

  穆明珠恳切道:“本殿说过的话,驷马难追。你只管放心便是。入扬州城这一趟,你出了大力气,本殿都记在心中,假以时日,总有谢你的时候。至于要本殿如何谢你……”她不知想到什么,嗓音忽然飘忽了一瞬,又笑道:“不着急,你慢慢想便是。”

  这番话说完,穆明珠是真的离开了。

  齐云垂首坐在她离开的石板上,却仿佛从她最末一句品出了无穷意味,耳尖悄悄红了。

  直到薛昭走到近前,把药箱搁置在石板空了的一侧,发出一声碰撞的响声,才把齐云从幻梦中惊醒过来。

  他怅然四顾,却已不见穆明珠身影。

  穆明珠跟着静玉、王长寿二人走到僻静处的一辆手推车前,见两人神神秘秘,而那车上罩着厚厚的草席,便知事情出在草席之下的物件上。

  王长寿亲自上前,揭开了三层的草席。

  就见那车上整整齐齐摆了五口红漆木箱。

  这木箱颇有几分眼熟,当初焦成俊拿来送给她的金砖,便是装在这样的箱子里。

  王长寿道:“殿下,焦府的人逃窜时狼狈,顾不上这些、又或是照管这些的人已经死了。草民赶下来的时候,正瞧见咱们的兵围住了这些东西,只还没打开。当初殿下要草民去买人,给的黄金就是装在这样的箱子里,草民一见之下,忙叫手底兄弟把这些都围起来,不许旁人擅动。草民也不敢自己开箱,等到静玉公子来了,这才一同开箱,里面果然是金砖。”

  静玉怕邀功的好话都给他一个人说尽了,忙凑上来道:“正是。奴一见这些金砖,想着怎么处置自然应该由殿下来拿主意。不管是奴,还是王长寿,都不好私自取用的。奴便一直守在旁边,等着殿下过来。”

  说话间,王长寿已经稍稍打开了一箱的盖子,给穆明珠查看。

  穆明珠上前,握了一枚金砖在手,看上面的戳印纹饰,的确是焦家所出,便又搁了回去。

  王长寿又道:“这样的小车不知还有几辆,草民已经命人在搜寻了。”

  穆明珠先是赞了他们一句,道:“你们做得很好。”紧跟着话锋一转,道:“眼下最重要的乃是揪出焦道成来。只要揪出焦道成来,这一车五箱黄金与焦家巨大的财富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以王长寿与静玉的出身和过往经历来看,他们会对这一车黄金郑重其事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不能因为小利而忘了大的目标。

  王长寿与静玉,虽然一个是乡野码头上混的,一个是内宅宴会上养出来的,做事风格不同,却都是人精,闻言忙都应了,道:“自然先捉那焦道成要紧。”

  王长寿目不斜视、横臂合上箱盖子,静玉却在盖子合拢前、颇有些恋恋不舍得探头多看了两眼。

  穆明珠微微一笑,道:“本殿也不争你们的功劳。这五箱金砖,你们拿一箱出来兑成银子分给守车的这几十个人,剩下四箱你们便一人两箱分了去。”

  王长寿与静玉都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穆明珠又道:“你们都是本殿心腹之人,本殿便实话告诉你们。咱们在扬州城中闹出来的大动静,昨晚这番对战,还只是个开端。本殿手边一时也没有好赏赐给你们的东西,便借花献佛,索性叫你们见者得之。”

  王长寿还在推辞,道:“这如何使得……”

  静玉却已经忍不住伸手抹上了那光滑的红漆大木箱,口中连连道:“跟着殿下真是发财……”

  穆明珠笑道:“本殿赏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如此这金砖入了你们手中,也算是过了明路。”在王长寿与静玉发现这黄金之后,他们其实本可以私下勾结暗吞。穆明珠当初虽然是因为看两人不对付,有意要静玉做了王长寿的监军。但俗世上的事情,就算是脾气不和的两人,在巨大的共同利益前,也颇有可能联手。她奖赏两人的坦白与忠心,也正是为了告诉他们,这等私下的联合是不必要的。

  西方的天狼星隐藏入渐渐明亮的天色中,一夜鏖战过后,天终于要亮了。

  穆明珠下令,要山脚原本为中军的三支千人队,与山顶留守的三支千人队互换。如此后队变前队,要相对来说保存了体力的山顶队伍,在林然的带领下,带着新的任务从盘云山脚下出发那就是入城搜捕焦道成。

  正如穆明珠所说,眼下五箱金砖与焦家巨大的财富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穆明珠也确信,只要能捉到焦道成、撬开他的嘴,从中得到的消息足以在建业城掀起再一股风浪。

  此时天色渐明,原本被焦家家丁驱赶上山的几千只羊,也都给穆明珠的士兵捉了起来。

  “殿下,这近五千只羊要怎么安置?”负责捉羊的千夫长跑来汇报,来不及擦洗的脸上灰黑交加,只是眼中流露出期盼来。

  穆明珠笑道:“不是说了要请大家吃烤羊肉?现下有五千只羊,咱们有五万人。那便是十人一队,一队分一只羊。”

  “是!殿下!”那千夫长叫得震天响,似乎生怕多留一刻穆明珠便改了主意,几乎是飞跑着去传播这一则好消息。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岁和年丰的时候,普通百姓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到真正的肉。

  更不用说经历了水患的扬州城,这些走投无路自卖为奴、又或是跟着穆明珠做事的青壮,本来是连糙米粗面都吃不起的人。他们生活的环境里,只有红白喜事的时候,一个村子里、几百号人聚在一起,一人才能分得一口荤腥。现下竟是十人分一只活羊,烤着吃!

  这甚至比说起五箱金砖,更能叫这些厮杀一夜过后、饥肠辘辘的年轻人激动。

  分羊、剥皮、在山脚下的河边给它开膛破肚……

  一夜大战过后,享受胜利的大餐,每个士卒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渴盼的笑容。

  穆明珠已经转身进了给她布置好的帐篷,接了樱红递来的湿帕子,还有些不明白。

  樱红抿嘴笑道:“殿下擦把脸。”

  “怎么了?”穆明珠要她取了镜子来,对镜一望,才见自己脸颊上有一抹灰痕,不知是在哪里染上的。她没有在意,便拿着那湿帕子轻轻抹去了脸上灰痕,自己小心避开了脸上擦伤处,忽然想起大树下齐云那张洁净的脸来,随口同樱红道:“你说奇不奇怪,同样是从山上下来,那齐云还是冲在前面厮杀的,怎得一张脸比我还要干净?”

  樱红也不明白,想了一想,道:“大约是齐都督武艺高强吧。”

  穆明珠耸耸肩膀,这只是许多正事之间的一则小闲谈,她不过随口一说,也不是真要问出个答案。

  她却不知,齐云早已远远望见她慰问伤兵,他便自行先往河边洗净了脸,而后坐到了她最后必经的树下石板上。

  “殿下,孟郎君来了。”外面侍从通报。

  穆明珠将一缕沾湿的发丝捋到耳后,道:“快请进来。”听到门帘响动,便回身笑迎上来道:“非白来了?可曾分得一只羊?”

  孟非白含笑道:“羊分到在下这里,在下也只好放生。还是由殿下的士卒享用吧。”

  穆明珠倒是忘了他还在居丧,笑道:“是本殿说错了话,非白勿怪。”

  孟非白笑道:“在下此来,一是贺殿下之胜;二是来同殿下辞行。”他缓缓道:“如今殿下尽得扬州城之兵,那焦道成已是丧家之犬,殿下收拾余孽、手中五万大军足堪用了。在下久留无益,便来同殿下辞行。”

  穆明珠清楚他虽然口中只是说辞行,其实是要带那鲜卑奴走了。

  她点一点头,叹道:“非白好生无情,这便要走了吗?”又道:“该带的人,非白自然已经带上了?”

  留在山顶的三支千人队,主要是看守赵洋、镇守高处;而自从来到盘云山之后,看守那鲜卑奴的主要人手,其实已经换成了孟羽执掌的府兵。

  只是昨夜大战在即,穆明珠与孟非白都是理智而又大局为重之人,谨守着友好的界限,没有起摩擦而已。

  孟非白莞尔,轻轻拨动手中碧玉佛珠,柔声道:“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他避而不谈那鲜卑奴,正说明他已经要把人带走了。

  穆明珠没有拦着,她其实是扣住鲜卑奴,半是胁迫半是诱哄,要孟非白留在了这一局中。此时大战过后,她已然获胜,若是再强行留人,便要留成仇家了。

  她舒出一口气来,道:“好吧,既然非白执意求去,本殿也不好拦着。我派一队人马,送非白出城你们要走哪条路线?”

  孟非白拨动佛珠的手指轻轻一顿,悄悄松了口气,其实他并不需要穆明珠派人护送,有孟羽的一万府兵,只要没有穆明珠阻拦,他在现下的扬州城中完全是来去自由的。但这是必须要接受的好意,他也不愿节外生枝,便道:“在下欲走南徐州,再往北境去。劳烦殿下。”

  穆明珠道:“好。”便点了一支千人队,亲手写了一封文书,因现下城门上都是她的人,而她此前下了命令是死守城门,不许开启。

  她把那手书递给孟非白,道:“山高水长,那咱们后会有期了。”行事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既没有要留那鲜卑奴的意思,也没有太过不舍。ωωω.χΙυΜЬ.Cǒm

  孟非白伸手欲接那手书,忽然轻轻抬眸看向穆明珠,茶色温柔的眸中隐有不解。

  “怎么?”穆明珠含笑看他。

  孟非白接了手书过来,见她如此痛快,反倒心底有些隐隐的不安。他说不清缘由,但这份直觉曾帮助他在商场中免除好几次重大的损失。他垂眸,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殿下前番用在下之时,言辞恳切,口口声声引在下为知己。如今与在下作别,殿下神情淡然,难免叫人觉得……从前的话都是殿下哄人的手段罢了。”

  穆明珠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道:“可这是非白主动求去,本殿若是强行留你,岂不是更愧对知己之情?”

  孟非白从她面上看不出更多的内容来,无奈一叹,仔细收起她写的手书,道:“殿下言之有理。”

  此时外面数千只烤羊已经渐渐熟了,焦香的肉味传了进来。

  穆明珠不再与孟非白继续对谈,而是先一步出了帐篷,笑叹道:“好香的羊肉味。”

  见她出了帐篷,近处正分肉的士卒忽然自发开始喊,一开始还是杂乱的,有的喊“公主殿下是神仙!”,有的喊“多谢殿下的羊肉”,有的则喊“帝女战无不胜”,那声浪越来越高,后来不知怎得,渐渐统一了称呼,大约是“帝女”这个唤法呐喊出来比“公主殿下”更有气势;再后来,不知哪一个淘气的领头,众人开始齐呼“帝女万岁”。

  万岁显然是皇帝才能有的待遇。

  但这些平素从未跟达官贵人有过交集的力夫,显然并不在意其中的区别。在这一刻吃着烤肉的他们看来,穆明珠就应该有皇帝的待遇,甚至是天神的待遇。

  终于那呼喊声汇聚成席卷的海啸,在盘云山下震天响起。

  “帝女万岁!帝女万岁!”

  穆明珠站在帐篷外,望着那一张张染着油脂的年轻的脸,听着那一声声震动四野的呐喊,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她想要压住心中涌起来的激动之情,最后却胀红了一张脸。

  在这种的激越情绪之中,穆明珠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从那些声震四野的喊声中,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清楚,当面对下一次的战斗,她一定会更有信心。

  因为坚实的信心,正是从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中汲取的。

  “恭喜帝女。”孟非白站在穆明珠身后,也觉震撼,默然看了半响,终是行礼作别。

  樱红擦着眼角激动的泪花道:“奴婢也不知怎得,竟有些忍不住想哭……”她颇有些不好意思,有意转移话题,道:“殿下就这么放孟郎君走了吗?那鲜卑奴的身份咱们还没问出来呢。”

  穆明珠望着孟非白远去的背影,淡声道:“无妨。他走不出扬州城的。”

  樱红一愣,望着穆明珠冷静的侧脸,却不敢再问下去。

  王长寿送了一整只烤得流油的羊过来,笑道:“殿下,这是您那一份。”

  穆明珠知这是众人的好意,便以小银刀割了一小片肉,送到口中,含笑咽下,道:“说好的十人一份,本殿已经用过了,便给樱红等人分了吧。”其实她自幼饮食都在宫中,出来之后用度也与宫中一样,羊肉虽然焦香,但却有股未处理得当的腥膻味,她受不住。

  她搁下小银刀,才要往帐内去,忽然觉得好似有人在暗中看她,下意识一抬头,就见齐云在不远处的树下抱臂望着这边。

  穆明珠微微一愣,想到方才众人呼喊“帝女万岁”的场景,当时不好制止,可是这事儿传到建业城中,必然要招致母皇猜忌。她重又捡起那小银刀来,在烤羊背上划了几道,选出了羊身上最肥美的部位,淡声道:“这些给齐都督送去劳他受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齐小云: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要殿下对我酱酱和酿酿。

  女鹅:也不是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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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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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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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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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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