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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二十六章

  恭祝圣寿的私宴,乃是杨虎亲自操办,其实是比较私密的,便譬如宠妾为郎君整治的小宴一般。

  杨虎能同意在其中放入穆明珠安排的曲目歌舞,对他而言是极为大方的行事了。

  这也说明穆明珠近日来有意交好杨虎之举,可谓卓有成效。

  圣驾回了鸾凤宫,皇帝穆桢入内更衣,杨虎便同穆明珠卖好,笑道:“小的可是给回雪姑娘安排在了第一场,务必叫陛下第一眼就瞧见殿下的孝心。”

  穆明珠笑道:“杨郎君厚德,我永记心中,必当偿报。”

  杨虎口中道:“殿下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哪里值得殿下挂在心上?”然而眉梢眼角分明流露出得意之色,看来是安心要等着穆明珠许诺的“偿报”了。

  回雪原本在殿外候场,忽见主人宝华大长公主竟在来人之中,不禁一愣,面露不安之色。她答应了公主殿下穆明珠,今日为陛下圣寿献舞,若一切顺利,便可借此留在宫中做一名教习歌舞的女官,但这必然会触怒宝华大长公主。毕竟谢郎君将她赠予宝华大长公主尚且不过数月,每逢有宾客临门,宝华大长公主便会要她于宴上起舞,便譬如主人家新得的一件衣裳、一匹宝马,尚且没有向众人夸耀尽,如何能大方任由她去留?宝华大长公主同意她来陛下跟前献舞是一回事,但若是献舞之后她想留在宫中,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宝华大长公主当先入了正殿,并未看向在侧旁等候的众歌姬舞女。

  穆明珠却有所留意,正撞上回雪不安惶急的目光,便脚步一顿,待宝华大长公主等人入殿后,转向回雪低声道:“怎么?”

  回雪轻声道:“奴婢不知大长公主殿下会在……”

  穆明珠立时便明白了她的顾忌,万一献舞过后,回雪表露想要留在宫中之意,皇帝却顾忌宝华大长公主在侧不允,那回雪再回到宝华大长公主府中的日子便难熬了。

  “不必担忧。”穆明珠沉稳道:“万事有本殿在。”

  回雪微微一愣,抬头望向穆明珠,一双盈盈美目,如有波光闪闪。

  “你只问你自己的心。”穆明珠望入她眼睛,声音恳切而有力。

  回雪抚住心口,问她自己的心么?一瞬间,许多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从前谢府之中与众女童一起练舞的厅堂,她倒卧于谢郎君膝上那夜的桃花,谢郎君将她送走之时她藏着不敢落下的泪,宝华大长公主府上她于盛宴中起舞时众人迷醉取乐的眼神……她这样的人,配有一颗知冷暖、懂爱恨的心吗?她不该有这颗心。

  可她偏偏有这样一颗知冷暖、懂爱恨的心。这颗心叫她无法安然做一名供人取乐的舞姬,这颗心叫她生出妄念她要做一个人,一个不由人买,不由人卖的人。哪怕是谢郎君,也不可。

  回雪抬眸,却见穆明珠已经走过她身前,那个金色劲装的身影没入正殿内,如傍晚天地间最后一束金光。

  此时皇帝穆桢换了常服回来,仍是素淡的藕荷色衣裳,拆掉了原本高耸威严的发髻,改梳了随意的偏髻,因保养得宜、面孔白皙,在珠翠耳饰的映衬下,显得如同养尊处优的官太太,只脖颈上浅浅的纹路泄露了年龄的秘密。

  “好。山君备了什么惊喜给朕?”她歪靠在龙凤须弥座上,笑容有些散漫与疲倦,叫人想不起她一袭朱红色袍服时的气势。

  因虎为山中之君,皇帝穆桢素日戏称杨虎为“山君”。

  “陛下您就瞧好吧。”杨虎双手一击,便听秦筝赵瑟之声渐起,正是晨风曲的前调。

  皇帝穆桢听得是晨风曲,露出并不意外的笑容,因这是她当年的成名作,多年来献此曲于她面前着不知凡几。她仍就歪靠在龙凤须弥座上,姿势不变,散漫听下去。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在歌女齐声吟唱中,回雪于殿门外深呼吸,摒弃一切杂念,依照那日穆明珠所言,捻起精美的翠色罗伞,如持起一柄长剑,舞步蹁跹,已跃然入殿。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乐音至此忽然一变,琵琶声激昂,如铁骑突出、刀枪争鸣,回雪持伞破开众舞女而出,手中罗伞“砰”的一声炸开,如巨石之崩、烟花之落。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此句连唱三叠,既怨且愤,叫人难以安坐。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锋芒毕露的一舞晨风曲。

  杨虎暗暗蹙眉,明明私下预演时他告诉过回雪,务必要优美和缓,怎得变成了这样?

  宝华大长公主却是移不开目光,这一曲舞的确精彩。

  皇帝穆桢已于不知不知觉中坐直了身子,面上疲倦之色褪去,盯着起舞的回雪,目露恍惚她仿佛又想起二十多年前,那步步惊心的重返宫廷之路。二十多年前,当她于世宗皇帝圣寿上,跳起这支晨风曲时,她不是在媚于主上,而是在打一场硬仗,只不过这场不见血肉的战争,她不能以刀剑去搏斗,而必须压抑了内心的愤懑,柔软了身段,以她的舞,她的歌,她的和婉,她的泪与柔情去困住世宗……彼时她失了圣心,身边树倒猢狲散,出身寒门,家中没有助力,到最后扶持她重归高位的关键,便是那书生虞岱所作的晨风曲……

  穆明珠时刻留意着皇帝神色,见此时皇帝面露怅惘之色,便知此事已成了大半。

  世人皆道晨风曲乃是皇帝穆桢为嫔妃时的得意之作。

  但穆明珠却知道,这晨风曲乃至于重获圣宠的计策,都是虞岱为母皇所出。

  前世宫变那一夜,当萧负雪深夜领人冲入鸾凤宫,斩杀杨虎,逼迫皇帝穆桢退位之时,穆明珠已早死一步、化作幽灵在半空中看着。

  那夜皇帝穆桢于重病昏沉的梦中被惊醒,望着窗外的火光,听着帐外杨虎戛然而止的惨叫声,惊惧不已,拥被而起,见寝殿门外涌入昔日熟悉的重臣面孔,已明白过来。

  萧负雪为首,讲明来意,要皇帝退位,在诏书上用印。他始终垂着头,不曾看向病榻上的皇帝。

  皇帝穆桢将来人一个个看过去,苍凉道:“旁人来倒也罢了,负雪你是朕一手拔擢上来的,怎得也行此等事?”

  萧负雪惭愧不能言。

  皇帝穆桢默了一默,反倒是自己释然了,道:“也罢。朕平生亦负于人,就中以虞子山为最。今日有此下场,大约是他冤魂未远之故。”

  萧负雪等重臣都默然不语,只有跟随而来、草拟诏书的年轻官员汪年问道:“陛下所说的虞子山,可是曾辅佐过永和太子、两年前死于流放途中的虞岱先生?”

  “你也知道他?”皇帝穆桢向汪年看去。

  汪年笑道:“虞子山先生之高才,天下寒门书生谁人不知。”

  阴森压抑的宫变之夜,鸾凤宫中最后上演的对话却出奇平和家常。

  皇帝穆桢点头笑道:“是啊,他才学是极好的。世人皆以为晨风曲为朕所作,其实是出自他之手。”她顿了顿,道:“朕一生对不住他,总不能到最后还占着他的名声。”

  她病中,以颤抖的手,在那退位诏书上批了字,用了印。

  萧负雪再拜垂首,背过身去。

  汪年与另一位武将上前,白绫缚于皇帝颈间,左右分开,一用力,便给这场宫变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恨君不似晨风鸟,与妾双翔归北林……”

  厅上歌舞已至尾声,回雪衣袂翩翩,持翠色罗伞上前来,伏拜于皇帝穆桢跟前,柔声道:“奴婢祝陛下万寿。”说着倒转伞柄,双手呈献上去。

  杨虎接了那伞,转呈给皇帝,笑道:“陛下,这伞是小殿下亲手所制,当真孝心感人。”

  皇帝穆桢借着抿鬓边发丝的动作,收敛了方才的怅惘追忆之色,淡笑道:“好歌舞,明珠有心了。”说着接过那罗伞来,却是微微一愣伞上一行字,正是“愿为晨风鸟,双翔归北林”,乃当初她献于世宗皇帝的诗。

  只是这字迹,明显是仿了她的,却没有仿到位,似像非像之间,竟有些像是虞岱的字。

  穆明珠在底下观察这母皇神色,她这段时日比对过母皇与虞岱的字体,抓住两人运笔相通之处,刻意追求出了这样的效果,此时不等皇帝多想,先笑道:“母皇请看,这些舞女手上所持罗伞,都有一句女儿亲笔所写的诗都是从母皇从前所作中摘录出来的。”

  皇帝穆桢眼睛微眨,自失一笑,无奈于自己方才一瞬的多心,抬眼看去,果然见底下舞女罗伞上也各写有诗词,都是她旧作中所出。

  皇帝穆桢轻抚伞面,望着跪伏于底下的回雪,道:“朕近二十年来所观晨风曲,尤以今日这场最佳。抬起头来,叫朕看看你。”

  回雪依言抬头,只是仍垂着眼睛,并不敢直视帝王。

  “是个稀世的美人。”皇帝穆桢轻声笑道:“最难得是眉间这一股清愁。”

  “既然她跳得好,母皇不如赏她点什么。”穆明珠笑道:“女儿今日马球赛已得了赏,如今不好再给自己讨要了。”

  宝华大长公主在旁笑道:“你也有知羞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帝穆桢便向穆明珠看来,道:“那依你之见,朕该赏她些什么呢?”

  回雪伏于地上,如花似云的裙摆之下,纤纤手指已扣紧了地砖。

  穆明珠佯装想了一想,道:“母皇宫中不是还缺个歌舞教习女官么?这回雪舞蹈绝佳,不如就赏她来做了?免得到时候说出去,咱们宫中的歌舞还比不过谢钧府上的,岂不丢脸?”

  此言一出,皇帝穆桢有些意动,宝华大长公主却恼了。

  眼见宝华大长公主竖起了两道柳眉,皇帝穆桢眸光微动,问底下的回雪,道:“明珠公主要举荐你做宫中教习歌舞的女官,你想做吗?”

  回雪忍不住侧眸看向宝华大长公主,见后者面色不善,因其积威,忍不住心中瑟缩;又望向另一侧的穆明珠,却见后者也正望着她,目光温暖隐含鼓励之意。

  问她的心。

  她不愿再为奴。

  “奴婢,愿意。”回雪深深叩首,情知此言一出,再没有回头路。

  皇帝穆桢见她明明双臂发颤、却仍大胆一搏,不禁想到当年,自己又何尝不是绝处求生。她倒真有些欣赏这舞女了,抬眸看向宝华大长公主,笑道:“你瞧瞧,都是明珠撺掇出来这些事儿。朕宫中倒的确缺这么个人。”

  穆明珠忙笑道:“母皇今日寿辰,寿星最大。最喜庆的日子,姑母难道还好为一个舞女跟我置气不成?我代母皇谢过姑母了!”便上前作揖。

  宝华大长公主分明不舍,却被穆明珠拿话架住了,也的确是圣寿不好闹起来,眼见皇帝也有意留下,只能顺水推舟做了人情,道:“罢罢罢,我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你们母女二人?”

  皇帝穆桢含笑道:“以后你若要回雪去府上,她不许不去。”

  宝华大长公主哼道:“我府上舞女如云,哪里还要用她?”到底是对回雪背着她“改换门庭”流露了一丝不快。

  “起来吧。”穆明珠从宝华大长公主跟前退回去,顺手扶起回雪,笑道:“还不快谢过陛下?自今日起你便脱了奴籍,做上女官啦!”

  回雪伏在地上,心发颤,脸发烫,恍惚中只觉一切还没有实感,任由穆明珠把她拉起来,又伏下去磕头谢恩。

  一旁宫人都凑趣,笑道:“陛下发了恩典,回雪姐姐欢喜得傻了。”

  回雪在晕眩般的状态中四顾,便望见了穆明珠的笑脸,不觉一愣,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定下神,也笑起来,刹那间清愁尽消,清丽无方。

  这一场大戏落幕,穆明珠与宝华大长公主便都退出鸾凤宫,给杨虎与皇帝私人的空间。

  “两回了。”宝华大长公主伸出两根手指,在穆明珠眼前晃了晃,道:“一个月不到,从我这里抢了两回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到底你们才是亲母女,我这里再怎么待你好,还是多了个姑字。”她的确是恼了,但还没到拉下脸来撕破面皮的程度。

  若是任由这不快在宝华大长公主心中积攒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穆明珠攥住她伸出的两根手指,摇了一摇,笑道:“我敢这么做,也是知道姑母疼我的缘故。”又道:“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改日再给姑母送更好的来。”

  “更好的?”宝华大长公主心气稍平,没有收回手来,只是冷嗤道:“还有什么更好的?你从我这里拿走了回雪,难道还能给我送个流云来?”

  “怎么不能?”穆明珠赶蛇上棍,笑道:“只要能叫姑母欢喜,纵然是要谢钧,我也给姑母送来。”

  这话就说得太夸张了。

  宝华大长公主恼怒之下,也忍不住笑了,半真半假道:“好,那我就等着你把谢郎君给我送来。这个月能不能送来?”

  穆明珠苦了脸,故意可怜道:“请姑母宽限些时日,待我这击球将军操练出儿郎们,破了谢府的门,把谢钧绑送于姑母府上还附赠一个流云。”

  宝华大长公主听她胡扯,偏又有趣,自方才一笑,这怒气便绷不住了,摆手道:“罢罢罢,你是个缠人的小魔头。我日后有好东西,躲着你就是了。”

  此时鸾凤宫中琴声又起,却是杨虎亲自在唱曲。

  “双鱼比目,鸳鸯交颈……”吐词缠绵,曲调靡靡,这场私宴要转入下半场了。

  穆明珠与宝华大长公主再留下去不合时宜,便都上了辇车而去。

  是夜,鸾凤宫中,皇帝穆桢却走了困。

  她望一眼杨虎酣睡的面容,有些羡慕他的了无心事。

  皇帝穆桢披上外袍起身,却见窗外不知何时又落了雨。她想到了白日左相韩瑞所献的两幅画,更因这雨而忧心;窗前案头上翻开的急报,摊开在北府军皇甫高老将军病情危重那一页……

  她拢了拢垂落的发,走到窗前,目光落在角落那柄翠色罗伞上,忍不住又捡起来细看。

  “愿为晨风鸟,双飞翔北林”。

  二十五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重归宫廷之路,此时想来历历在目。

  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五年?陈伦查扬州案而死,萧负暄出家做了和尚,齐云父亲牺牲多年,如今皇甫高也临近黄泉路……她身边的老朋友,实在已经不多。

  “思清,拟旨。”皇帝穆桢在这个落雨的深夜里,因旧事牵动了柔软心肠,“准虞子山回建康治病。”

  此时公主府中的穆明珠还不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实现,她不过是尝试一番罢了,虽有几分把握,却因了解皇帝素来冷硬的心,并不敢断言。若是这次的尝试不成,那要从皇帝这里走以情动人、营救虞岱的法子就不成了,她会另谋他法。但如果这一计果然成了,自然是上上策,巧妙隐匿。

  穆明珠一样也没有睡下,在书房中收拢着前阵子抄录的母皇诗词,忽然听到院外动静,抬眸就见秦媚儿指挥两个从人抬了两筐鲜果进来。

  樱红会意,出去问过又进来,道:“殿下,是齐郎君又送了荔枝来。”

  “他亲自来的?”穆明珠放下手中墨笔,“他人呢?”

  樱红微微一愣,道:“走了,大约已出了外院……”

  “叫他留步。”穆明珠披上蓑衣,手持一盏罩灯,由樱红撑伞,冒雨向外赶去,待到她赶至府门处,恰好见齐云上马欲走。

  齐云坐在马上,就见穆明珠举着灯火从府门内出来,蓑衣兜帽下的小脸被灯映上一层融融的橘光,有种灯火可亲的暖意。

  “齐云。”她俏生生立在朱红的油纸伞下,径直问道:“你要去扬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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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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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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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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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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