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年忠一进门,见元香的确面色惨白地躺在洛裳辞榻上,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手中攥着被子的一角,一看就是痛苦难捱,的确是生了病的样子。
洛裳辞跟在父亲身后,轻声道,“元香,爹爹前来看你了,快告诉爹爹你哪里难受。”
听说是老爷来了,元香奋力扎眼,又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洛裳辞按了回去。
“老爷,元香,元香只觉得喉咙胀痛,浑身发冷,喘不上气来,好难受啊……”
看着痛苦难言的元香,洛年忠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将目光转移到洛裳辞身上,“裳辞,元香说的这些症状,你这些日子应该是没有的,若是你也有这样的症状,一定要立刻跟大夫人或是爹爹说清楚,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了,爹。”洛裳辞佯装乖巧地点点头,“那元香现在这样,我们是否请人来为她瞧病?”
“这个……”但见洛年忠眉头紧锁,唇瓣张合了半天,终于还是道,“元香现在的症状与瘟疫引发之症相差无几,只怕她已然感染了疫病,三皇子早有规定,凡是染上瘟疫的人,必须前往京郊与皇城隔离,明日便将元香送走,治好了病症才接她回来便可。”
洛年忠故意将瘟疫的危险性一笔带过,即便他心中清楚,现在瘟疫的药方还未研制出来,元香这样的柔弱丫鬟若是被送了去,只怕是九死一生,但看洛裳辞这般难过,他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洛裳辞的原身可能不清楚父亲暗自盘算着什么小九九,现在的洛裳辞却是一清二楚的,虽说明白父亲此番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好,但她心中替元香难过,更觉得这个时代对于底层民众无比不公。
如此想着,她便说什么也要前往京郊参与救灾!
听洛年忠说罢,洛裳辞一直低垂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哽咽道,“那,便如此吧,父亲跟三皇子也是相识的,烦请他善待元香,到时候瘟疫过去了,我便亲自去接她回来。”琇書網
没想到女儿今日这般乖巧懂事,洛年忠心中刚刚感到安慰,却不想刚一抬头,看清了洛裳辞的脸,立刻便满面惊恐,吼道,“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脸?”
回应吼声的,只有洛裳辞那一脸茫然,她惊惶道,“我脸上什么都没有啊,我的脸怎么了?”
不等洛年忠说话,她转身在红木桌上摸索着,随意揽过一面镶玉铜镜照着,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我的脸,我的脸这是怎么了!”
方才房门外一片漆黑,后来进了屋子,洛年忠也一直没顾上仔细打量女儿的脸,现下一看,却见她门面上布满了猩红的血点,衬得她整个人也狰狞起来,看着甚是恐怖。
好在洛年忠也经历过不少风霜,胆子还算是大,若是方芙蓉南湘玉她们看到了,岂不是要吓丢了魂儿?
而不等他回过味儿来,洛裳辞已经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身上穿着的鹅黄色罗裙也十分凌乱地坐在身下,这一瞬间,她才是真的丢了魂魄一般,只面无表情道,“爹,元香的后背上也有许多我这般的血点子。”
经过这一夜的闹腾,洛年忠确定了两件事——
丫头元香染上了瘟疫。
女儿洛裳辞,也染上了瘟疫。
有人带了疫病回府,这本就是震惊阖府上下的大事件,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还是府上的二小姐,丞相府上上下下很快就传遍了洛裳辞与元香双双感染瘟疫的事情。
若是只有元香一人,将她送到京郊便罢,可现在又多了洛裳辞,却就有些棘手了。
作为父亲,就算再不怎么喜欢这个庶女,血肉亲情却是割不断的,洛年忠如论如何也狠不下心送亲生女儿去那个地方,都知道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在御医们研制出药方之前,所有人都只能等死。
可是……若不将她送去,便会为了她一个人连累整个丞相府啊!
这对于洛年忠来说,是十分艰难的一场抉择,是用女儿换整个丞相府,还是搭上丞相府也要保护女儿。
可对于南湘玉和赵氏来说,这不但不用抉择,而且还是天大的一个好机会。
南湘玉为人泼辣放肆,原本就不满自己在丞相府只是个三夫人的地位,后来洛裳辞生母云落晚因为诞下洛长风难产而死,她本以为自己能得到二夫人的名号,却不成洛年忠说要将二夫人的位子留给死去的云落晚,也算对两个孩子聊以安慰。
正因为如此,她对于洛裳辞一直看不顺眼,好在洛年忠与她并不算父女情深,洛长风又是个软懦的怂包,南湘玉作为三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可以去加害这姐弟二人,不过是偶尔见面了,冷嘲热讽几句,或是再洛年忠面前说几句难听的话罢了。
不过这次……洛裳辞自称是被仙人搭救,逃过了黑衣人的追杀,她虽然将信将疑,却也觉得有些可惜。
试想,如若没有洛裳辞护着洛长风,除掉他何其轻易,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变成了整个丞相府的独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是以,她便跟赵氏联合起来,在洛年忠耳边煽风点火,希望他将洛裳辞送去京郊。
原本犹豫的洛年忠觉得这二人说话也有道理,又再一次问了洛裳辞的想法,最终还是决定将她送往京郊,还托人给秦承决带了一封书信,请他尽力保全洛裳辞,若能保住女儿,这等大恩,丞相府必定想报云云。
而洛裳辞呢,自是乐得计谋成功,在无人看清的马车内美滋滋地嚼着山楂片,坐等车夫将她送到京郊赈灾营。
约莫着快到了,刚打算开口问问,却听外面一阵嘈杂之声,她心下奇怪,闷声问道,“车夫,这外面是怎么了?”
“三皇子在赈灾营内遇刺了,现下生死不明,营外有人把守着,说是不让再送人进去了!”
“什么?!”洛裳辞惊愕地瞪大眼睛,眸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秦承决,遇刺了?
那个人,那个救过自己性命的人,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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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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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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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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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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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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