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眼睛即将闭上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安洋和馒头愣愣地看着在安景头上盛开的三叶金莲,三片花瓣在风中飘摇,突地全部凋落,两条黑白小鱼从花瓣间跃出,想那根孤零零的花杆撞去,相互融合,化作一个阴阳图,在缓缓旋转,一簇小火苗在图中央燃气,散发着温暖的光。
安景眼睛眨了眨,缓缓放下了手,笑了,“战斗的时候打瞌睡,可是很致命的,年轻人。”说着,安景顺手把面具也摘了,扔到一旁,任其化作风沙消散。他挥了挥手,把安洋和馒头卷进袖袍,一人面对着那睡相并不太好看的奶妈。
“看来胜负已分了。”安景抬起了手,指尖升起一簇火苗,与方才金莲上那的火焰有着同样的气息,却有着不一样的气质。简单来就是说,这火焰生气了,极不安分地扭动着,狂躁因子随着火焰的舞动,持续升温,灼烧着空间。
奶妈从地上跳了起来,脚步还未站稳,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挤压着她的身体,砰的一声,她膝盖一弯,撞在地面上,血液自膝盖两侧溅起,森森白骨磕在碎石上,传来了咔擦咔擦的声音,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缕跳动的火苗,见鬼了一样,“你没死?”
安景笑道:“你算计了我这么多,我算计回你一次,不赚你便宜吧!你的阴阳能逆生死,破轮回,我有三生莲和阴阳屋,起死回生,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只剩下这最后一击的力气了,但这是我最巅峰的力量,能不能接住,就看你造化了。”
火焰升起,发出一声咆哮,刹那间,整片天空都被烧红了,仿佛有火焰在天空燃烧,天边的太阳也被火光淹没了去,触目所及,遍是火红。
奶妈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膝盖上缺了一大块,裸露出破烂的骨头。安景的身体颤抖着,身上还残余着暗红色的火焰,如跗骨之蛆,缓慢却坚定地吞噬着安景的生命。安洋和馒头张着嘴,白齿裂开,红舌静静地躺着,他们的表情凝固了,面部肌肉忘记了变化。
“怎……怎么可能?”安景到死或许都不会忘记最后那一刻发生的突变,他释放了火焰,火焰也如他所想一样,引动了天地异变,威能惊天动地,绝对不是人力可以承受的。可是,就在一切都应该水到渠成的时候,火焰突然不认主了,它没有随着安景指尖挥出的方向射出去,而是顺着安景的手指反过来灼烧他,那场景看上去就像是安景点火自燃一样滑稽可笑。
安景重复着这句话,嘴巴一张一合,双目瞪圆,瞳孔在满是血丝的眼百里颤动着,倒映着火红的天空,奶妈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他身边,两巴掌扇晕了早已经吓懵的安洋和馒头。这大起大落,可比坐死亡过山车刺激多了,在鬼门关前进进出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的了的经历。
“九天梯,八门里,七星擎天柱;六道穴,五行木,四圣镇守亭;三生莲,阴阳屋,一极碧波湖。这就是你的园林,你一生最大的成就,三千道法都隐于其中。当年,多少人上门挑战,没有一个人破得了这个阵,哪怕是那个人,也失败了。可他却是所有人里面最接近成功的一个,他见到了真相,然后告诉我,真正的一极,不是那碧波湖,而是那被三生莲裹着,被阴阳屋围着的火,天火。”奶妈手捏着安景的脖子,掌心处气流凝聚,轻轻摩挲着安景的喉咙。
“你……你是?”安景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奶妈,思绪一下子飘向了远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比如那个单枪匹马差点毁了他园林的人。
奶妈手微微握紧,制止了安景继续说下去,“不要随便打断我说话,我会很生气,一生气就想杀人。其实,你会复活我真的很惊讶,我以为我甚至不需要用到最后的杀手锏就杀死你,没想到,还是要利用你的火。那个幻蚀蝙蝠的面具不只是为了压制你的实力,也是为了在你体内种下一个火种,侵蚀你的天火。当然这些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焰,是在地狱彼岸燃烧的火焰,焚烧一切,净化一切的火焰,红莲业火。现在,你死的明白了?”
火焰已经蔓延到安景的胸口,其余部位早已经变成了焦黑的飞灰,在半空一个盘旋,便消散了,乘着风,不知飘向何方。安景无助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我求你,放了我的家人。滥杀,永远不会是一件让人喜欢的事情。那件事情之后,我从来没有睡过一场好觉,甚至连书都不爱看了。我在我的家里留下了一本书,那是我写的。我阅书千万卷,只写过那一本,你们拿去吧,当做是交换我家人性命的筹码也好,当做是我对你的亏欠也罢,死在你手上,我倒是不觉得难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些话很没用,因为死去的人不会回来,哪怕有轮回,再见也是隔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成为我那样的人,不要像我一样做错事。”琇書蛧
奶妈低着头,长发自脑后落下,遮住了她的面孔,掩住了她血色的眸子,她动了动手,只听喀拉一声,安景的脖子被她捏断了,最后的业火烧毁了安景的尸体,让他少受了一些痛苦。业火漂浮在半空,形似一朵红莲,缓缓旋转,一个男子从天边降落,面色憔悴,身后生着一双黑色的翅膀在轻轻扇动,一头黑色乱发在飘扬。
奶妈坐在业火旁,没有去看那个男子,男子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上前用手托住红莲业火,一口吞进了肚子里,手上一片片羽毛印记迅速消失,身后的黑色翅膀也变成漫天的羽毛飘落下来。男子矗立在羽毛中,黝黑的脸庞上留着或短或长的胡渣,看着有些猥琐,他便是老黑,从战斗开始一直潜伏到现在,完成最致命一击的老黑,那团红莲业火便是他的火焰。
老黑挨着奶妈坐了下来,轻轻地顺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赢了,还不开心吗?现在目标还剩下三个了。距离完成任务我们又近了一步。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我刚才是不是对他太好了?就因为他的几句话。”奶妈无力地靠在老黑的肩膀上,长发盖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疲惫憔悴的眸子,呆呆地望着前方。结界渐渐崩毁,这个被毁掉的废弃工厂,只剩下了一个大坑,在一眼望去,只有飘荡的尘烟。
老黑揽过奶妈的肩膀,施了个隐身咒,将两人的身形隐藏起来,然后将奶妈抱了起来,往酒店的方向飞去,至于安洋和馒头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对于仇人家的后代,不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一会儿,两人便回到了酒店,老黑将奶妈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你做得是对的,你自己不也和呆月说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吗?在最后一刻,你还能保持冷静,我其实很欣慰。我们的任务是杀死他,不是虐杀他,你做的没错,完美完成了任务。”
奶妈反手搂住老黑,嘴唇颤抖地印了上去,深深地吻着老黑,许久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是我们完美滴完成了任务。”
老黑笑了笑,踢掉鞋子,直接爬上了床,搂住奶妈,正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听到了一道十分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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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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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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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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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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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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