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时,即使思绪那么的紊乱,我还是放心的松开了,紧紧抓着门框的手。
室内的路人甲已经察觉到了门外有个身影的窜动,一秒钟之后,就发出了一声咒骂。
“林少,误会,这位是李哥的朋友,你看看……”
“什么误会?你们什么意思啊?开个服务场所不就是给我们服务的吗?啊?坏了老子的好事,滚开,都他妈的,给我滚开!”
“林少,真的是误会,那位是我们李哥的……”
“不行,我今晚就要她了!过来,让他给我过来!”
我的脑子乱哄哄的,被一个紧实的手臂揽了过去,耳旁即使两个人的咒骂声,根本就听不清楚谁是谁。
稍微的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李树?
“李哥,林少他……”
“帮我扶着她……”那只手臂将我晃到了一旁,声音里透露的那股冷漠,和那一天,十分的相似。
“哟,这不是李少吗?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那个路人甲的声音。
“听你刚才的意思,是看上她了?”李树淡漠的哼了一声,说。
“不瞒你说李少,的确是这样,你不知道,我就是喜欢这一种,表面清纯……”
“嘭!”的一声响起,吓了我一跳,将眼睛睁开,只见李树的一只手狠狠的抓着路人甲的头发,另外一只手将他的手臂扯到了身后,然后,“嘭嘭嘭”的推着路人甲的脑袋,朝墙面上砸了下去。
“咚咚咚”和“哎呦救命”夹在在一起,让我心里面微微的有了满足。
老实说,高二之前,我都没有看过男孩子打架,因为好奇,吵着高子健两天两夜,他才同意带着我去现场观摩。
都是高矮不等的高中生,可是真正动起手来,那叫一个狠啊。拳打脚踢的,浑身是血,也不在少数。
因为有了这个预防,看到李树推着某人的脑袋好不留情的朝墙上砸下去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拍手叫好。
于是,我伸出手,轻轻地笑了笑,说:“打得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
正在拎着路人甲的脑袋朝墙上砸去的某人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过脸来看着我,随手一甩,就迅速的走了过来。
“我回来之前,把墙面擦干净。”李树冷漠的声音响起之后,一直胳膊用力的拖着我,直接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李树的力气太大,扯的我胳膊疼的厉害,轻轻地咬咬牙,抬起头看着他,除了那张冷漠的双眸之外,看不到其他。
忽然,一道大门打开,迎面一阵冷风刮过来,吹到了我的脸上。
“冷……”
“冷什么冷?”李树拖着我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高子然,你可以啊,你他妈的背着你哥来这里不说,居然还跟别的男人厮混,行,你行啊!”
“你管我……”我呼出了一口气,说。Χiυmъ.cοΜ
“高大小姐,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要不是看在高子健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管你,就你这个样子,即使死在里面,我都懒得管你!”李树继续拖着我朝外走,我的双脚几乎就在地表横行,压根就不用走。
一方面,是身体的难受,另一方面,则是心理上的难受。其实这两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李树的所有,只是不习惯的是,他以前也会对我发脾气,就是发了脾气之后,不会在哄我。
任何罪都是自己找着受的,这一次,也是如此。
可是我不想再忍着,凭什么我就得一直承受着?
“你松开我……”
“你以为我想拎着你?啊?高子然,酒吧这种地方是你来的吗?好好读书不行吗?去什么地方不好?来这里,你的心被狗吃了?”
“对!”我生气的甩开李树的手,说:“我的心是被狗吃了!你管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李树,你千万别把你自己当回事,在我这里,你连屁都不是!你走开,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滚!”
我不想看到李树,一刻,一秒,都不想!
李树被我这么大骂几句之后也松开了我的手,我晃晃悠悠的朝前走,虽然知道他就站在身后,可是我不敢回头。
回头也换不回什么,我又何必这么轻贱自己?
忽然,一道词眼的光芒从我的右手边照射过来,我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脸,就被一只手朝身后扯了过去。
两声喇叭的刺耳尖叫声在我的耳旁响起,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是在这一刻,我的意识有些清醒。
抬起头,看着那双盯着我的双眼,李树犹如猎豹一样的双眼,冰冷的看着我。
我抿了抿唇,想要大骂,却骂不出来。用死亡来博取同情吗?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人,连你的死亡都没有办法博取他的同情,刚才那一刻,又有什么恐慌的呢?
胃里来回的翻滚,我用力的甩开李树的手,又一次被他扯了回来,听到他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
“少废话,快点!”李树用力扯着我的胳膊,伸出手去打车。
被硬塞到车内之后,我伸手去关车门,却被李树推了进来,他怒视了我的一眼,跟司机说出了我家的地址。
“我不回那里!!”我瞪着李树,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高建国和高子健,都不知道我回来的这件事。
“高子然,你现在立刻给我老实点,否则,到了你家,我一定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李树和我对视,声音烦躁的说。
我也瞪着他,刚准备开口,忽然胃里一阵翻滚,直接就吐了出来。
“高子然……你……你……”
李树仰天怒吼的声音在我的耳旁响起,最后无奈,我只能跟司机报出了酒店的位置。
我躺在床上装死,能够清晰的听到侧边浴室里传来的洗漱声,刚才那一对呕吐物全都盖在李树的身上,说起来,我是觉得挺爽的。
“哗哗哗”的水流声忽然停了下来,我紧张的闭上眼,躺在床上装死。
浴室门被打开,拖鞋落地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响起,而那个声音,正在缓缓地靠近床边。
我屏住呼吸,试图让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让我好奇的是,李树他,似乎在,靠近我。
在两年不算漫长的岁月中,我一直在思考着高考之后的那一天,我不懂李树为什么要亲手打碎我们彼此之间的诺言,在我看来,那一次的残忍,真的是无法用心痛等简单的词语来形容。
如果真的要说明那个时候的感觉,可能用绝望,才最现实吧。
现在,他靠在我的身旁,一只手臂缓缓地放在我的胳膊上,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害怕把我吵醒。
有些不真实的温柔。
“笨蛋……”李树忽然说出了口,顿时让我的身体有些僵硬。
因为他的声音,虽然是微弱的,可是微弱中,却带着一种温柔。
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喝酒之后的幻觉。毕竟晚上刚刚见面时,我们还是彼此针对,不会彼此靠近。
“高子然,你真的是一个笨蛋……”李树小声的嘀咕着,原本我是想翻身过来跟他大战一场,可是听到了他的这个声音之后,那种气势,顿时烟消云散。
“真搞不懂……高家都是精明人,怎么就你一个笨蛋……”李树这一次的嘀咕声有些大,顿时让我听得清晰。
第一次我也就忍了,但是第二次,我忍不住。于是,我一个迅速的翻身,顿时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醉酒的缘故,刚刚爬起来的我,眼前一黑,竟然倒了下去。
是李树扶住了我,而且,将我扯到了他的怀中。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双眸交汇,有那么一秒,我似乎看到了熟悉的温柔。
下一刻,那种温柔就不见了。
“李树,你告诉我,伤了我的心,这种感觉,你爽不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开口说这句话,其实我更想问的是,咱们两说好要私奔的,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
为什么答应我的事情,都不作数了?
“高子然,你不要逼我……”李树瞳孔睁大,怒瞪的看着我。
“我逼你?李树,来,你告诉我,我怎么逼你了?你说这句话我可就不懂了,我去喝酒,跟你没关系吧?”
“高子然,你……你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打电话给你妈?”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惊愕的看着李树,最后,轻轻地一笑,说:“可以啊,李树,现在都知道拿我妈来压制我了,早个两年,你要是跟我妈这么统一的站在同一条战线,我他妈的还犹豫个屁啊,保证利索的滚蛋!”
李树看着我,忽然猛地从床上走了下去,背对着我,说:“高子然,你乖乖回去上学,不要想太多……”
我刚准备说话,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鲁小萍打来的。
我没敢接。
“你走吧,你欠我的你已经还清了,从此之后,咱们各不相欠。”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说出来自己最为勇敢的一句话。
有时候,勇敢和违心,居然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李树穿着浴袍就走了出去,卧室的门关上了,我给鲁小萍回了短信,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轻轻地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
记得那一晚在学校的五楼楼顶,李树那么决绝的跟我说了那些话,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当高建国将毕业证书拿到我的手中时,我忽然又觉得,舍不得离开这里了。鲁小萍笑着说,他们都巴不得不要高考,而我,明明有了这个福气,却满脸的愁容。
鲁小萍当然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她发现,我和李树,已经半个月没有说话。就在离开的前一天早上,鲁小萍在作业本上,让我跟李树说句再见。
五月三十号,阴天,中午十二点之后就下了暴雨,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整理书包,窗口刮进来一阵凉风,风吹在我的脸上,也掀开了语文课本。
鲁小萍的留言再一次的告诉我,留校的最后一天,有必要去跟李树道一声再见。
可是年少的倔强使然,我并没有主动去找李树。
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抬起脚,走到最后一排,看着李树桌面上凌乱的书本,我的心里面没有一丝丝的喜悦。
发了几分钟的呆,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那一天的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倾盆而下,十分壮观。
我一个人回了宿舍,鲁小萍他们,还在教室里做最后的备战。
就在我整理书本时,忽然间,寝室的门开了。我惊慌的转过身,顿时惊住了。
李树浑身湿透的站在我面前,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一滴滴的,十分狼狈。
宿舍没开灯,窗外还是瓢泼大雨。一道闪电忽然落下,我紧张的缩了缩脑袋。
李树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看着我,说:“这个算数吗?”
我咬了咬唇,说:“你觉得呢?”其实我还是有些介意那天晚上他说的话,所以语气并不大好。
李树没有说话,全身湿透的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是安静的,可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火苗。
忽然间,他手中的语文书落在了地上,一个箭步朝我奔来,一只手托着我的脸,另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狠狠的,吻住了我。
我记得当时自己是有些呆愣的,李树是张狂的,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出现在女生宿舍,还在女生宿舍,那么狂热的,吻了我。
紧张的推着他,却被他带着朝前走,最后,被他按在了门后的床上。
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湿润火热的舌头迅速的游走,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愤,都可以假装根本就不纯在。
最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抖动的喉结和火热的眼睛,仿佛要瞬间吃了我一般。
“怕吗?”他看着我,问。
我抿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树没有做出冲动的行为,即使我们已经赤诚相见,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说:“乖乖等我,我有话要告诉你。”
——我会努力学习,赶上你的步伐,和你并肩,愿意将最美好的自己,献给你。高考之后,学校后门见。
多么青涩幼稚的言语,可是那时候,却好像是最为贵重的誓言。
他也说了等我,可是为什么,要亲手将我送走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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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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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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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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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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