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简单的吃了早饭,就去上班了。
陈述再过两三天,就要带着兵去演习了。
估计差不多半个月回不来。
许欢言到了饭店里,先把今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这段时间,饭店里又选进了一些从各地来的厨师。
真正需要她忙的也不多,主要是需要她拿主意的。
早上例会。
等到开完,就让他们先出去,就留下来俞大厨跟王玉华。
许欢言看着他们两个。
“我有事情得出去一趟,预估一个月的时间。”
俞大厨听到就皱紧了眉头。
“什么事情,严重吗?需要帮忙吗?”
王玉华也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许欢言笑着摇摇头。
“那倒不是,就是一位烈士的孩子出了一些事情,陈述他那边走不开,我准备过去看看。”
俞大厨听到这个原因,也不能说不批假。
“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现在其实乱的地方还是挺多的,特别是一些偏僻的地方,人贩子还是有的。
“我弟弟昨个回来了,他跟我一起去。”
俞大厨知道许欢言的弟弟,倒是有些放心了。
王玉华拍拍许欢言的手。
“你放心吧,厨房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可以的。”
许欢言看看他们两个,心里倒是安了很多。
“那我今天把事情安排一下,明天就启程,这事情赶早不赶晚,就怕那边的问题太严重了。”
下午安排好了,许欢言到俞大厨那边填了请假表格,签上字,人就走了。
许欢言没回家,直接去了四合院。
刘桂兰跟周玲敏在家里打扫卫生。
许欢言直接到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许高国。
刘桂兰就看着她在那边乱转。
“你咋了?找啥呢?”
许欢言啊了一声。
“我找高国,他人呢?”
周玲敏手下扫地的动作都没停,抬头还不忘跟许欢言说话。
“他跟旁边的邻居去南大河钓鱼了。”
许欢言也不好一直等着他,还得赶在火车站售票处关门之前,去把票买了。
“那大伯娘等他回来,跟他说一声啊,让他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我明天要出差,为了安全起见,得带着他,让他一早到我家门口。”
说完转身就走了。
刘桂兰看着许欢言那么着急也就没再叫她。
“她咋这个时候又出差啊,不过把高国带上是对的,安全。”
周玲敏也这么觉得。
“那他这回来的还是有用处的。”
许欢言已经到火车站买了明天一早的火车票。
拿着票就回家了。
她收拾了一个包裹,装的都是一些厚实的衣服,钱票什么的其实可以放到仓库里,但是毕竟还带着许高国,就不好放进去了,不过要是不带许高国,恐怕他们都不放心。
因为明天要早起赶路,晚上他们睡的也早。
陈述第二天早上起来煮了好几个鸡蛋,让她都带上,还煮的粥什么的。
早上吃的还是很热乎的。
许高国六点多迷迷糊糊的就被叫醒了,啥也没吃,揣着手就到了大院门口,他也是不明白,才回来一天,就被带着出差了。
在家里都没休息好。
陈述开车把两个人送到火车站。
两个人找到自己的卧铺才算是消停下来。
许高国坐在床上才仔细的看了看手里的票,本来还说出差能用卧铺可真好。
结果一看到目的地,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姐,你这个出差要这么远吗?认真的吗?”
许欢言挑挑眉,又定定的看着他。
“是的,就是这么远。”
许高国迅速的在心里算了一遍,就这情况,再加上他姐在那边办事,差不多也是一个月了。
他攒的一半的假期就没了。
“不是,姐,咱们做人是要讲道理的,你这完全不讲道理啊。”
许欢言看着他委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你觉得哪里不讲道理了,来我给你看看。”
许高国看着他姐的样子,就知道已经上了贼船了,走是走不掉了。
“行吧,不过我猜你这不是出差,什么是事情,我总是有知情权的吧。”
许欢言给他指了指周围的乘客。
“等下了火车我再给你说。”
许高国看着上面几天的时间,这还得等着,他得受到多大的煎熬啊。
盖上被子,干脆气呼呼的睡觉了。
许欢言笑着看着他,这人真的是。
两个人在火车上坐的人都快没了的时候,终于到地方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下了火车确实冷,直接冻的人都快没了。
许欢言跺了一下脚。
许高国从包里,拿出来一件军大衣,给许欢言穿上。
这样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当兵的才能有的。
许高国给她穿上之后,自己就强撑的,他也是有些冷,不过幸好他娘包里还给他塞了一些厚实的棉衣,但是得到招待所里才能换上。
两个人火速的找了一个省里的招待所,又去饭店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
在招待所洗澡,然后又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启程了。
按照陈述给的地址,坐上大巴车,开始向县里走。
大概走了七八个小时,到县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天黑了。
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去公社,照旧在县里找个招待所。
许高国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
“姐,你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语气非常严肃,脸上也是难得的一本正经的表情。
许欢言拉着他进到房间里,才把事情的始末跟他说了。
许高国是当兵的,更能切身的体会到那种感受。
“姐,明天一早就过去吧。”
许欢言嗯了一声。
两个人早上从招待所出来。
许欢言看了一下这边的街道,这边比帝都的天气是更冷的。
而且路上的人都是围的更严实。
“走,去这里的供销社看看。”
许高国心里惦记两个孩子,不过他姐这么做有这么做的原因,虽然着急也是踏实跟上的。
现在所有的供销社员工都是一个样子。
看到许欢言过来也是爱答不理的。
“要什么?”
许欢言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梳着两个辫子,也是挺精神的。
“同志你好,来一斤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两罐水果罐头,两罐麦乳精,两斤五仁饼干。”
售货员听到许欢言这么大方的买东西,也有些震惊,过来这边买这些东西的人,大白兔奶糖都是按照个数着买的。
更不用说罐头了,不逢年过节的谁家都不是很舍的买。
“同志稍等啊,我到柜子后面拿罐头。”
态度都热情了不少。
许高国就站在后面不说话,静静的看着。
售货员给许欢言一边打包一边观察他们两个。
后面站着的那位男同志也长得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口音。
许欢言冲着售货员女同志笑笑。
“你好,同志,我们想打听一下,高产公社的石头村是要在哪里坐公交车啊?”
售货员这会就很积极了。
“是石头村吗?同志是外地来的吧,得顺着这里直走,然后第一个弯左拐,走过去坐大巴,一天就两趟,早上九点第一趟,要是过了这个点就要等到下午,或者是等到公社的牛车了。”
许欢言长哦了一声,又赶紧谢谢。
“快把东西接过来。”
说完又看看自己的手表。
女售货员看着许欢言这举手投足都不一样,还有手表这个稀罕玩意,更加热情了。
“同志拿好啊,有什么还想问的,我在这当售货员也好几年了,知道的还挺多的,这是去看亲戚吗?”
许欢言想过了,一来就准备先把身份亮出来,这样那边的人知道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县城也不大,屁大点的事情都能传遍,更别说自己是从帝都过来的。
“是啊,我们从帝都来的,过来主要看看战友的孩子。”
女售货员一听到帝都就有些羡慕了,怪不得这个女同志身上穿的样式,她都没见过。
“战友?石头村不是就有个姓刘的烈士吗?同志是去看他的孩子吗?”
许欢言故意装作非常伤心。
“是的啊,我丈夫是他的上级,他来不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就让我过来看看。”
女售货员听着就觉得这位女同志的来头大,又是上级的,又是帝都,还有这样的人记得刘家那两个孩子的啊。
“不过同志,我跟你说,刘家好像不是很太平,刘烈士好像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家里孩子一大把,这我亲戚是他们那个村的,听说他的那两个孩子过得不好。”
许欢言瞬间就冷了脸。
“过得不好?怎么可能呢?可是留了抚恤金的,我们私下里还贴补了?”
女售货员听到许欢言这么说,想想两个孩子也觉得有些可怜,心里突然涌出来一些正义感。
“听说俩孩子的娘在刘烈士的事情没过多久的时候,就掉到河里淹死了,钱都被孩子的奶奶拿到手里了,家里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大堆,没爹没娘的孩子能有多好过,而且不是打就是骂,可怜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都又瘦又小的。”
许欢言跟许高国交换个眼神。
“这简直不是人做出来的事情,那村里的大队长都没人管吗?好歹是烈士的子女。”
女售货员哎呦一声,又看看也没人过来买东西,恨不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队长去说过,但是那孩子的奶奶动不动就是撒泼打滚的,难管的人,稍微说重了点,就说侮辱烈士的娘,都是一头烂账,没法管。”
许欢言这事打听了一下,心里倒是有了谱,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孩子的父母走了,奶奶就是他们的第一抚养人,除非他们奶奶不愿意养了。
“谢谢你啊,同志,我们先过去看看。”
女售货员哎了一声,拍拍自己的胸口。
“这不值得啥,为人民服务。”
许欢言笑着还跟她挥挥手,才跟许高国一起走了。
许高国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
“姐,你想咋办?”
许欢言看看时间,距离九点还有十分钟。
“先过去坐上车,具体的再说。”
两个人走的快,按照女售货员指的路,倒是很快就看到了大巴车。
买了两张票,就坐了上去。
现在是大早上,从县里回去的人并不多。
售货员大声冲着车里喊了两嗓子,让大家都拿好手里的票。
一会车就开了。
许高国把东西放到自己的身上。
“姐,不如报警吧,按照虐待烈士遗孤给抓起来教育一下。”
许欢言轻摇了头。
“不妥当,教育一下她就能改吗?等她出来了,孩子还是要在家里住着,我们走了,谁还能管得住呢?说不定等她出来了还会变本加厉。”
许高国知道他姐说的对。
“那把两个孩子弄走,我可以养着,我的工资养他们还是够用的。”
他心里着急。
许欢言看看他,伸手捏了他的肉。
“可真会想,你没结婚,去上学了,孩子还是奶奶跟大伯娘看,算了,到地方先看看吧,既来之则安之。”
许高国也只好歇下了自己刚刚那股子劲头。
又在大巴车上坐了三个小时,才到高产公社,从公社往乡下走,才算是能到村里。
跟人打听了一下怎么走的,他们两个就直接提着东西过去。
这里算是黄土高坡,道路并不是很好。
不过石头村是距离公社最近的一个村,一条小路走下去,倒也没有那么远,差不多就是半个小时。
许欢言刚刚观察了一下,公社这边是有邮局的,那么两个孩子过来打电报的几率是很大的。
走到村里,这个时间点,地里也没活,冷的时候,家家户户也没人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正赶上饭点,乡亲们都端着自己的饭碗在外面边吃饭边唠嗑。
一时突然看到许欢言他们过来,倒是愣住了。
又看看他们手上提着的东西,更是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是谁家有钱的亲戚?
许高国就站在许欢言的身边,他高高大大的,又上过战场,这么拉着脸站着的时候,还是很唬人的。
身上的气势很足。
“姐,直接问刘齐家在哪里?”
“不着急,我们先去找大队长。”
许欢言刚刚跟女售员的聊天里,知道这里的大队长还是个好人,一般来说,他们普通人还是对大队长有敬畏之心的,他们能由大队长带过去,就可信度很高,而且也能够给刘家一些压力。
许高国也不笨,听到许欢言的话,就去到了一个距离他们最近的乡亲那里打听了一下。
乡亲一听这样的人是来找大队长的,也就觉得应该了,毕竟大队家里有亲戚似乎是在省里做事的,这也不罕见了。
许高国得到确切的地址,谢过之后,就到许欢言身边跟她说了一下。
许欢言也笑着点点头,就跟许高国按照说的路,去大队长家里走过去了。
刚刚那个指路的乡亲身边瞬间就被人围住了。
“是大队长家的亲戚,有啥好奇的。”
周围的人哎了一声,然后就开始议论他们两个手里带的东西,应该不便宜的。
谁也没注意到墙角的拐弯的地方有个穿的很少,脚上的鞋还漏了脚趾头的脏兮兮的男孩子跑走了。
他悄悄的到家里,拐到一间装满杂物的房间里,把自己刚刚摸过来的窝窝头递给弟弟。
“有人来救我们了,下一顿一定能吃鸡蛋。”
许欢言跟许高国顺利的就找到了大队长家里。
显然他们家的条件对比别人家确实好些。
这起码是青砖大瓦房。
许高国过去敲敲门。
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婶子开的门。
看着门外的两个人都先是愣住了。
“你们两位找谁啊?”
许欢言没有向里面看。
“婶子,你好,我是从帝都来的,我的丈夫是咱们烈士刘齐的上级,这不是该过年了吗?我丈夫忙走不开,我就代表着他过来看看孩子。”
大婶啊了一声。
脸色变的就有些难看了,但是也不忘请他们两个进来。
“老吴,快点出来,有从帝都的同志来了。”
她边带着他们两个向里面走,边冲着屋子里说话。
这话音刚落,就从堂屋里出来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
许欢言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大队长了。
吴大队长看着自家婆娘领进来的人,皱了皱眉头。
“你们两位是?”
许欢言直接把自己的介绍信,还有工作证递给他。
“我们是过来看烈士遗孤的。”
吴大队长看到上面盖的章就已经确认了。
“两位里面坐,老婆子去倒碗热茶过来。”
刚刚的婶子听到转身就赶紧去了。
许欢言跟许高国才坐下。
吴大队长多少也是去过县里开会的,见过世面,一看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身份不一般。
“两位同志还能惦记着刘齐的孩子确实不容易啊,不过这情况一时半会有点难说。”
他脸上也有些难看,毕竟这是他的管理范围之内的事情。
许欢言嗯了一声。
“具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冷淡,似乎很是不满。
吴大队长心里有些慌,这一个罪名扣下来,他就要遭殃了。
“这,这情况是比较复杂的,刘齐他们家的人太多了,也不怎么好管。”
许欢言听到他这么说,又突然变了脸,没有刚刚那么的冷淡了,倒也柔和很多,但是眼底还是没什么笑意。
“我不是怪大队长您的意思,只是毕竟刘齐是烈士,这烈士牌还在他们家门上贴着吧,每个月也没少因为烈士拿到补贴吧,怎么就到这个地步呢?这次过来我本来是代替我丈夫,也是刘齐的上级来看看孩子的,谁知道竟然让我发现了这么痛心的事实。”
吴大队长这大冷天的,脑门上还是没抗住的已经出汗了,这位同志脸变得也太快了。
而且人家也是师出有名,是代替帝都的领导来看的,谁知道这帝都的领导还能惦记着一个村里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啊。
“许同志是吧,这确实是我的失职,我会好好的做刘齐他娘的工作,你放心。”
许欢言看到效果已经达到了,也就没再继续施加压力了,对两个孩子的情况,还是要大队长再说说的。
“虽然情况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劳烦大队长再讲一下的,我这边好核实一下。”
张嘴就靠一个编。
吴大队长也被唬住了,什么都和盘托出。
还有两个孩子娘怎么死的,以及后面都是怎么一步步把他们的东西都霸占了的。
许高国在旁边听着手使劲的握成拳头,真是没想到天底下有这样的一家人。
奶奶一门心思想要钱,什么大伯,叔叔,婶娘都不愿意养,可真是好样的。
大概说了也有二十分钟。
刚刚的婶子也坐在一边听着。
“我也经常过去看,孩子确实挺可怜的,咱们这边冬天来的又早又冷的,两个孩子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我就把家里的一些衣服也收拾一下给他们送过去。”
许欢言知道每家都不容易,但这也不是什么借口。
“行,我知道了,那现在就带着我们过去看看吧。”
吴大队长赶紧就站了起来。
他的饭还没吃完呢,刚刚听到自家婆娘喊人,他就赶紧出来了。
许高国一句话都没说,就跟在许欢言后面,手上提着东西。
一路上吴大队长带着他们两个,碰到别的乡亲们也都不敢问。
拐了一个弯,就到了刘家。
许欢言看着这青砖大瓦房也是奇怪,这赵晋中过来看的时候,不是说是破旧的土坯房吗?
就对赵晋中的了解,以及给钱的态度,估计给了不少,就这院子房子都能起三套。
不然这一家人也不会这么要钱不要脸了。
刘齐的亲娘今年才六十左右,还很厉害的时候。
更被说自从三儿媳妇死了之后,她接过来所有的钱,盖了这样的青砖大瓦房,让几个儿媳妇住着,不然谁还会像现在这样孝顺她啊。
中午他们家也跟别人家不一样,去县里肉联厂割了一块肉,回来剁馅包的饺子,白面和的饺子,可香了。
她的大孙子吃了足足两大碗。
刘家正在热闹的吃饭,不过是关上门在吃饭,毕竟这样的饺子,可不敢让别人看到。
马翠芽听到有人敲门,给自己的二儿媳妇使个眼色,让她去开门,净耽误自己吃饭。
二儿媳妇也没舍得把碗放下,端着碗就过去了。
不过打开门看到是吴大队长,又看到身后有两个陌生人,而且陌生人手上还拿着东西,指不定又是过来慰问烈士遗孤的。
这是好事啊,这样她家儿子就能多吃一些了。
“娘,吴队长来了,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边扯着嗓子跟婆婆说话,边让吴队长带着人进来。
许欢言全程冷着一张脸,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那个媳妇本来还想说两句讨巧的话,被许欢言这样给吓住了,只是捧着自己的碗干巴巴的笑笑。
许高国余光就看到了她碗里端着的白面肉饺子。
不仅仅他看到了,许欢言也看到了,日子过得不错吗?
马翠芽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吴队长带着的人,以及人手里拿着的东西,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不少。
吴队长愁着一张脸,这刘家可真是会惹事。
“马嫂子,两个孩子呢,带出来看看。”
他没有上来就介绍许欢言是谁,而是让她带孩子过来。
马翠芽以为这又跟之前一样的事情呢,可高兴了。
又摆手让儿媳妇去叫孩子。
“去,把仓深跟仓远叫过来。”
儿媳妇是老二的媳妇,心里有些不满意,干嘛老是叫自己啊,那么多人呢。
不过这在领导面前也不敢多说话。
立刻哎了一声,就过去了。
刘家的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一大群。
许欢言看着这院子里站的满满的,每个人碗里都要饺子,但是另外两个孩子,似乎不在这里。
马翠芽看着许欢言,又瞅瞅许高国。
“这两位同志大冷天的,咋来我们这里了,是不是特别冷啊,要不屋里坐坐。”
吴队长没等许欢言开口,就先摆了摆手。
“人同志过来是看孩子的,不是过来坐的,你别多说话。”
他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马翠芽被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来的人也不说话,看起来像是来找事的。
这个时候,老二儿媳妇已经把两个孩子带过来了。
她还是深得婆婆的意思的,带两个孩子过来之前,在那边拿了两套比较厚实的衣服,给他们穿上。
按照以往的规矩,教他们不许说不好的话,不然以后更不会给他们吃的。
所以两个孩子也就都一直听话。
刘仓深瘦弱的小脸,瞪着一双有神的眼睛,能不能出去脱离这种状态就靠这一次了。
被二伯娘推到这些人的中间,他看到了一直欺负自己的大堂哥,端着一碗肉饺子吃的津津有味,也知道今天家里做好吃的,因为做饭之前,他还特意过来嘲讽过自己,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但是自己跟弟弟就还是窝窝。
他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许欢言看着这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肯定是刚刚换的,一点都不合身,整个人太瘦了,还有旁边的那个更小一点的孩子。
简直看不出来有那么大的年纪。
马翠芽是什么心思她很清楚。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人多,孩子多,一个两个孙子也并不看重,重要的是钱。
还有这顿顿能吃的肉。
许欢言走到他身边。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既然他能打电报到帝都,他就不傻,反而很聪明,这种聪明可能是被逼无奈的聪明,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活下去。
许欢言半蹲着,跟他对视。
刘仓深握了握拳头,人有些发抖,不是冷的发抖,而是激动的发抖,他一直等的机会,终于等到了,至于为什么不是赵叔叔来,他也顾不上了。
有些人太久没看到希望,只要给一丝丝可能性,就要死死的抓住,不松手。
“你是从帝都来的吗?”
声音有些哑,问的很认真。
许欢言知道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因为那封电报来的,点了点头。
马翠芽在旁边看着紧皱了眉头,这个臭小子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不赶紧趁机哭穷,多要点东西。
等到这同志走了,他是要挨打了。
刘仓深感觉自己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果然,没有人放弃他们,也有人记的他爹。
“你是来帮助我的吗?”
许欢言伸手摸摸他有些扎手的头发。
“对,是的,你以后都不用怕了。”
她语气缓慢且坚定。
马翠芽简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立刻就要上前。
“这位同志啊,小孩子……”
许欢言这才拿正眼看了看她。
“闭嘴吧,孩子的事情我已经全部都了解清楚了,你是孩子的奶奶吧,把饭吃了,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她先发制人,面无表情。
马翠芽啊了一声,手上的碗似乎有些拿不住了。
“这位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为啥要去派出所啊?”
许欢言指了指两个孩子。
“这还不简单吗?虐待烈士遗孤,罪名大吗?能让你在里面踏踏实实的蹲好几年。”
旁边站的儿子儿媳妇,都有些害怕,这年头就算是走到派出所门口都会绕着走,谁也不愿意进派出所啊。
马翠芽哎呦一声,立刻就坐在地上了。
“大队长啊,你看看哦,这是从哪里来的同志啊,过来就诬陷我这个没了儿子的老婆子,我的命好苦啊。”
吴队长有些觉得丢人,给马翠芽的大儿子赶紧使眼色。
“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这样闹好看吗?”
说完还觉得有些生气,他是被这刘家的事情搞死了。
“我跟你说,你撒泼一套不管用,这两位是从帝都来的,之前刘齐的领导让人来的。”
院子里站着的人一听刘齐的领导,瞬间就明白了,送刘齐回来的那个同志就是刘齐的领导,开着车,还一拿钱就是一千了,出手多阔绰啊。
这还是那个领导?那得多厉害啊。
马翠芽被自己的大儿子扶了起来。
有些被许欢言镇住了。
闹腾的声音都变小了,还不时的向许欢言身边看过来。
许欢言就任由她看着。
院子里也没人说话。
还是吴队长到堂屋里搬出来两个凳子,让许欢言跟许高国坐下来。
许欢言冲着刘仓远招招手。
把许高国拿了一路的饼干啥的拆开。
先报个小仇,不是不让吃吗?今天就先让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让这两个孩子吃。
刘仓远还有些不敢过来,但是眼睛已经牢牢的盯着许欢言手里的东西了,他又看看哥哥。
刘仓深确实有些饿。
牵着弟弟就过去了。
许欢言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拆开,都放在怀里。
“吃吧,给你们带的。”
刘仓深看着许欢言,小声且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就先给弟弟拿了一块饼干,自己才拿起来第二块。
中午还跟刘仓深炫耀的大堂哥,眼神里的嫉妒压根就没藏,不过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刘仓深吃。
刘仓深饿坏了,他早上只有一个窝窝,还是硬的拉嗓子,不过他也没吃,不知道帝都的人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来,他要留着这个口粮,给弟弟吃。
刘仓远吃的很快,都要噎着了。
许欢言轻轻怕拍他的背,一下子就能感受到他瘦的,背上都是骨头,人也很单薄。
即使是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许家那么穷的时候,许欢盛六岁也没有这么瘦过。
更不用说马翠芽拿到了多少好东西。
难道两个孩子都养不活吗?
“你们谁去倒碗茶?”
院子里的人没人敢动。
吴队长看着这两个孩子的吃相,也是难受的紧。
自家婆子虽然会接济一些,但是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孩子,照顾不到的地方多了去了。
“还不去倒茶?”
他说完,院子里的一个小媳妇才转身向屋子里去。
没一会就端了一碗茶出来。
许欢言接了过来。
试了试温度,才给两个孩子。
刘仓深,跟刘仓远捧着碗喝了茶,吃饼干,一直吃到打饱嗝。
许欢言又给他们一人剥了一块糖。
“吃饱了吗?”
刘仓深使劲的点点头。
刘仓远年纪还小,不是很懂现在的情况,但是他知道自己刚刚吃的饱饱的,而且还是饼干,嘴里现在还甜丝丝的。
脸上立刻就笑了出来,如果忽略掉他瘦弱的样子,外加一点都不合身的衣服,,还以为他一直过得都很好。
许欢言揉揉一下他的脸蛋。
“好了,那咱们今天就来说正事吧,是去派出所,还是去派出所呢?”
院子里的人脸上变了又变,这是让人选的吗?就一种答案,他们就觉得这位同志别看是女同志,一点都不好糊弄。
许欢言又转头看向吴队长。
“这刘家的青砖大瓦房起的可真好,赵晋中还跟我说,他过来的时候还是土坯房呢。”
吴队长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额头上还被吓得出的都汗呢。
她说的赵晋中谁不知道啊?
那天坐着四个轮子的车过来的,还穿着一身军装,出手阔绰,印象深刻。
马翠芽嘴角有些抽搐。
“这个院子,是我几个儿子挣得,跟老三没关系。”
许欢言又看向马翠芽,笑的开怀?
“是吗?”
吴大队长这个时候觉得马翠芽是真的蠢啊。
“赵同志,我们是见过的,他当时连着补贴还有自己掏腰包的钱,都拿出来了,大概一千多呢,这院子也是赵同志走了不久之后起来的,刘家的人里面都是乡下人,挣不了钱,起不来这么大的院子跟房子。”
许欢言点点头,估计赵晋中自己工作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还得跟陈述借。
“这就对了吗?”
马翠芽听到这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咱们今个也不扯远,我等着你们,一起去派出所呢,咋样?”
马翠芽觉得许欢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也是从大城市过来的人,怎么张嘴闭嘴都是派出所啊,旁边还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着就凶。
“这位同志,这我在家里教育自己的孙子,不算犯法吧。”
许欢言听着她的狡辩。
“你这个话就说错了,什么叫做教育啊?别看我都没看着两个孩子身上咋样,但是我猜肯定伤不少吧,要不当着大家的面看看?你真的以为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吗?我已经调查过了,县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你们这一家子的作风。”
马翠芽咬咬牙,她不就是拿了儿子剩下的钱了吗?打孩子下手比较重,怎么能算是犯法呢?
许欢言又看向院子里站着的其他人。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愿意检举举报的,就算是功过相抵,不然到时候去派出所的时候,也是要算上一算的。”
马翠芽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去问人。
院子里的人想说又不敢说,怕的就是不说万一真的到派出所了,把他们也抓起来咋办,还有就是说了婆婆不得打死自己啊。xiumb.com
许欢言也没真的指望他们能说出来啥,不过是动摇一下对方的心。
“马翠芽,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马翠芽腿有些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一辈子都住在窑洞里,也没进过派出所,这被派出所就给下破了胆。
“同志,能不能不去派出所啊,我以后会对他们兄弟俩好的。”
她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还是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
等到这些什么从帝都来的人走了,家里还不是自己当家,到时候肯定是要收拾他们的,让他们还敢告状,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吃着自己的,住着自己的。
许欢言一眼就看穿她了,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避免。
“你这么说,谁能看到啊,万一我出了门,你转身就虐待了呢?”
马翠芽哎呦一声,她实在不想去派出所。
“那同志你说咋办嘛?”
许欢言慢悠悠的看着她。
等了好久才开口。
“这样吧,当初赵晋中来给你的钱,还有刘同志的赔偿金,你都拿出来,交给孩子,我就信了。”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马翠芽愣住了,其他人也是直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把钱给他们,这不是闹着玩的吗?
马翠芽猜她是从帝都来的,不知道这乡下起房子需要多少钱,就开始糊弄了。
“同志,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起了这个大院子,他们的娘没了,又办了事情,还有平时的用处,钱已经花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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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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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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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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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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