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听了前台那妹纸的话,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俩口子是来借钱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逻辑。
这般贸贸的上门借钱,且不说能不能借到钱,只说大暑假的跑到京城来找人,一个闹不好,估计连人都找不到。
这往返京城的火车票可不便宜呢。
与柴简对视一眼,司南对着他歪头耸肩,反正不是来旅行哒。
还旅行呢,俩口子来京城这一出都是从旁人借了些钱。倒也不是没有路费,不过是穷家富路,防着找不着人应急用的。
其实昨天往招待所来的时候莫二丫就已经透了些消息给司南,只是司南没往那边想罢了。
如今好多国企效益不景气,工厂半停工,还开不出工资来,好多人生计都要成了问题。穷则思变,第一批下海的人就出现了。m.χIùmЬ.CǒM
这个时候,只要你敢干,找对了路子就能发财。实在不行拼一把,买张去南边的火车票,不管那里是不是传说中的遍地黄金,但至少是树挪死,人挪活了。
而周玉棠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过莫二丫却并不看好放弃编制和铁饭碗的蠢主意。
再一个,他想做买卖,但他没本钱。在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柴简这个资本家出身的老乡有可能帮助他了。
之前周玉棠还没那么迫切的想法干一番大事业,可工厂不开工资,学校老师的工资开的也是抻抻揪揪,拖拖拉拉的。
若不是这两个月都没按时开工资,孩子那边还要交补课费,莫二丫也不会在周玉棠再次提起这事时咬牙同意了。
虽不能算是孤注一掷,却也是抱了极大的希望来京城的二人却因司南昨日那一番话起了分歧。
不管人家有没有钱,就冲司南说的话和态度,这钱就一定弄不来。
抛家舍业的出来,这钱都瞎在路上了。
其实也是这二人不会办事,既是求人办事的,却没给司南他们带些吉省的土特产。若是他们带了东西,就以司南从不占人便宜的性子,指不定要搭他们点啥,绝不会叫他们吃亏。
至于借钱...呵呵,谈钱多伤感情呀。
╮╯╰╭
“等着急了吧?医院有点事,回来晚了。”客房的门敞开着,周玉棠和莫二丫一左一右坐着,一看就冷战的范。司南与柴简在门口略站了站,轻敲了两下门引起二人的注意后这才笑着走进来。“饿不饿,咱们这就走吧。”
柴简没说话只对着屋中二人点了点头,将主控权都交给司南。其实司南也不是很愿意应酬,可没办法呀,谁叫乌明不在呢。
“来了。坐坐,不着急。”周玉棠和莫二丫也不可能将夫妻意见相左的事表现出来,一见司南二人来了,都敛了脸色神色,扬起了笑脸。
“刚才我们还说呢,一来就给你们添麻烦了,怪过意不去的。”莫二丫拉着司南在床上坐,笑着与司南寒喧,“医院忙不忙?手术咋样?顺利吗?”
“医院那地方,就少有不忙的时候。左不过都习惯了。昨天休息的好吗?”司南说完又看了一眼窗户和门。
应该不错,门对窗,通堂风,凉快着呢。
莫二丫点头说好,也说凉快,随后又问起了司南既是学校的老师为啥还要去医院上班。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见莫二丫问司南便将学校和医院的那个学习实验对接项目说了。
“那工资怎么算?”
司南摇头,“医院才不负责职工和实习学生的工资呢。”
莫二丫一听这话,撇了下嘴,“那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司南闻言笑笑,又张落两人起身去吃饭,“咱们先去吃午饭,完事去广场逛逛。”
说话间四人便锁了房门出了招待所。
二人骑了两辆自行车来,一辆给了周玉棠,叫他载着莫二丫跟着柴简走。
此时京城仍旧是自行车的主战场,只要路上注意些安全就不会有什么交通事故。一行四人去了一家只有老京城人才知道的老字号烤鸭店。
里面支了七八张桌,是一家很小的馆子。此时正是饭点,里面是坐满了人。
好在没用四人等位,饭馆的老板娘又搬了几张折叠桌支在门口树荫下,司南四人占了一张桌,除点了只烤鸭外,还点了三道特色菜。
周玉棠是怎么都没想到柴简和司南会带他们来这种地方吃饭,脸上的神情青青白白的,颇有一种老婆怀孕了,但孩子不是自己的悲愤和失落。
整理心情,周玉棠便开始尝试着跟柴简说话了。
“出来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东京变成啥样了。你呢,这几年回去了吗?”
“没有。”柴简听到东京这两字,没有想起过去的事,而是想起了他那个上次来电话说要去港城的小舅子。
“是吗。”周玉棠被柴简简单明了的回答弄得有些接不下去话了,不过转念又笑着问柴简,“对了,我听说早年被收缴的东西都发还了,你家的房子和古董都要回来了吗?”
“不知道。”柴简又不是傻子,这种直钩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视线才对上周玉棠,“我也不稀罕。”
周玉棠:“……”
坐在柴简身侧的司南听了这么一句,也多少想到了些什么。转过头对着莫二丫笑道,“快别提那些事了,如今想想都怕呢。那些年因为这个那个死的人还少了?我们俩还说呢,这政策一天一个样,谁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发展。没那些东西正好,也省得见天的提心吊胆。”
“不是,话不能这么说。自己的东西总不能便宜别人呀。你们俩口子不稀罕,难道就不想给孩子留点啥吗?”理是这么个理,可也不能真什么都不要吧。
“我们家就一个闺女,过两年单位分房了,那房子就给她当嫁妆。够够的了。”司南一听这话,是将莫二丫那个儿女有别的论调拿出来了,现学现卖,“姑娘家家的,又不是小子,陪送多少都是人家的。我们要是有个儿子...唉,不说了,不说了。”
周玉棠和莫二丫对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不过司南这个调调他们倒是认可的。
毕竟自独生子女政策出来后,好多生了闺女的人家都是这个调调。
好像对不起列祖列宗,没能传宗接代一般。
“就没想,”莫二丫扭头左右看看,后一副做贼心虚样的问司南,“就没想再生一个?”
“不要工作了?”司南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看向莫二丫,“真敢那么干,是要被开除的。没了工作,我俩拿什么养孩子。”
“只要生下来,总能养活的。再不行,送回村子我们帮你们养着。”周玉棠闻言直接仗义的大包大揽。
柴简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于是直接打破了司南的节奏,大大方方的宣布,“我结扎了。”
“咳咳,咳咳咳”
“噗嗤”
这个天彻底被聊死了,好在他们点的饭菜也端上来了。
没要白酒,点了两瓶啤酒一瓶饮料。司南喝饮料,莫二丫跟着周玉棠和柴简喝啤酒。
吃饭时,周玉棠又问柴简想没想过下海。
完全不想。
柴简非常满意现在这种上班下班,回家吃饭抱老婆睡觉的生活模式。但凡单位有需要出差的活,能推的他都推了,不能推的也是速去速回。
那所谓的下海,不管干什么买卖,估计都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按时回家,所以压根就不在柴简的选择里。
而且家里已经有个下海经商的司北以及对经济数学非常感兴趣却成了一名翻译官的乌明,于他们这个家来说就可以了。
只一顿饭的功夫,司南和柴简就给周玉棠和莫二丫表现出了一回随波逐流,无欲无求,完全没有上进心的样子。
叫二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四人吃过饭后,柴简去付债,完事还叫饭馆的老板娘将剩下的饭菜打包。
北方人多少好些面子,这个时候吃饭几乎从来不打包。周玉棠二人也不是没在饭馆吃过饭,可打包却还是头一回见人做的这么理所当。
都穷成啥样了,咋还不知道愁呢。
看到这里,周玉棠又不由心忖了一句,那什么宝藏的事,就是骗傻子的话吧?亏他大老远的奔过来。
草,晦气
他们四人点的那只烤鸭就吃了大半只,其他的菜也都多多少少剩了些。打包回去到不是为了吃,而是拿回去喂京大门卫室的小土狗。
那小土狗是突有一天出现在京大的,学生喜欢的不行,拿到宿舍去养,最后查寝时被查了出来,几经周折最后在门卫那里安了家。
平时家里有些剩饭什么的,司南也会打包送过去。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后世好多人出去参加个婚礼,都对餐桌上的骨头心心念念呢,何况这半只鸭子了。
将打包的剩菜挂在车把上,四人便骑着自行车去了广场。
家里有台相机,不过被孩子们带到津市去了。因此在广场上看到了拍立得,司南便掏了钱请照相师傅给那俩口子照张相片留念。
拍立得最大的好处估计就是随照随取相了,拿到了相片,司南又买了门票领二人进宫感受帝王霸气。
一直在故宫里逛到闭园了,他们才从里面出来。出来后也没去吃旁的,而是领着二人去吃了京城的卤煮,炸酱面。
晚上将人送回招待所的时候,莫二丫和周玉棠才分别将来意跟司南与柴简两个说了。
莫二丫嫁给周玉棠后,一直没有孩子。这次来京城,就是想去医院做个检查。
司南一听这话就愣了一下,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
“孩子随他爸姓,户口也没在我们这里。……所以我们俩是有生育指标的。趁着还能生,总要给老周留个后。”
“那行,我明天上班的时候过来接你。”旁的忙司南还真未必会帮,但这种举手之劳的忙,司南就没推辞了。
其实就算做个全面检查,也花不了几个钱。算来算去也不过就是验血,验尿需要花钱,像是b超,内诊什么的,这些刷司南的脸卡就行。
谁叫那家医院里不是她的老师,同学,就是她的学生呢。
因司南的本科是临床医学,研博时才主修的麻醉学,所以对一些妇科病症就算没有专业医师懂得多,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于是当场又问了莫二丫几个问题,等莫二丫一一回了,司南心里有数却没直接给她答案,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明天。最后又说了几点在门口等的话,司南和柴简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司南就问柴简周玉棠跟他说什么了。
两人没骑自行车,而是推着自行车并排靠路边走。柴简叫司南走在里面,后才三言两语将周玉棠想要空手套白狼的心思说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柴简出钱他出力,柴简不用辞职下海,所以将来做生意所得收益对半分。至于做生意的钱从哪来,周玉棠想要让柴简回东京要回祖宅和那些早年被人收缴的各色古董。
“看来他这些年是真的没回过东京呢。”司南一听这话就想到了这里。
因为只要他回去过,就应该知道柴简家的祖宅这会儿已经落在了柴蘅名下。而那些收缴走的东西虽没追回来几样,不过却已经都被乌明托人运回了京城。
“他还说,若是我害怕做生意有风险,就当那些钱是他从我手里借的。”柴简不知想到了什么,还笑了下,“一分利。”
至于那什么赚钱了对半分,赔了算他的话,柴简也懒得跟司南学了。
这还真将他当成冤大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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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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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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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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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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