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像后世,哪怕你正月里想吃棕子,都能买得到。如今都是什么时节吃什么,什么月份做什么,很少有人会反着时节来。
三友村这边,都是入冬前后腌制酸菜,一般清明前后家家户户的酸菜便都吃完了。就算是一时还没吃完,也不会超过五月份。这会儿旧年腌的几乎都吃没了,新一年的酸菜还都没开始腌,也就怪不得有人纳闷这杀猪菜里的酸菜哪来的了。
杀猪菜除了放猪肉,血肠,各种下水等等外,就是放酸菜。
酸菜都是秋白菜阴晾几日,再一颗颗码在缸里,加盐发酵一个月上下而制成的发酵食品。
口感酸,咸,可做馅也可做菜。
像是杀猪菜里的酸菜,就是先将腌好的白菜一片一片的掰下来,再用刀将白菜叶片薄成几片,最后摞到一起切成细细的丝。
想要口感更酸一些的,就用凉水将酸菜丝洗净,然后拧干水加到锅里。想要酸味降低一些的,则用热水清洗切好的酸菜丝,然后再拧干入锅。
此时,二队善厨的妇女都将家里的菜板和惯用的菜刀拿过来,面上笑呵呵,心里却较着一口气。
比着谁切的酸菜丝细,谁切的多,谁切的快。
司南的刀工,切个土豆丝都能磨半天,压根就挤不上那一列去。更何况司南也不是个喜欢干这活的,于是挤着上前蹲在锅灶前烧起了火。
这活暖活还不累人。
原本大家都没想着会在村委大院吃杀猪菜,所以好多妇人都没往后厨去。等听说要各家分回去吃后,就有人担心自己分到的菜里猪肉少,想要挤到后厨帮忙,却发现已经挤不进去了。
司南是因为不需要她回家取碗盆,又因为她惯常喜欢随大溜,看到熟悉的人往后厨来,便也跟着过来了,到是没想到烧火的差事也会那么抢手。
村委大院建的还算气派,早年大锅吃饭的时候,里面就建了个大食堂,连带着个大厨房。
里面极大,锅灶,桌椅都齐全,但其他的厨房家伙式则在大食堂解散后被各家都拿回去了。
平时村里开个会,也会在大食堂这边开,毕竟桌椅都是齐全的。不过众人对大食堂最大的期待估计就是每年年底的杀猪饭了。
此时后厨围了一群干活的妇女声音高高低低的说话,司南坐在一个矮树墩子上一边烧火,一边听村里妇女们说酸菜的来历,也才知道了这些个讲究。不过也正是因为大家说的热闹,司南也才将注意力放在这些酸菜的来历上。
听了半天司南才搞明白原来村后那座矮山后面的一个村子,年初时开荒了几亩地,当时便随手种了些白菜。收白菜的时候,家家菜园子里菜都还吃不完呢。菜蔬大量上市,价钱也都极便宜的时候,是没人爱吃白菜的,供销社只象征性的收了些,剩下的那几亩地的白菜愣是没人要。
那咋整呢?总不能看着那么些白菜都烂在地头吧。于是村干部带头,家家提前腌了酸菜。
这事早前县里开会的时候,前进村的生产队长就提了好几次,蔡队长和老支书记下来了,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没人的时候还笑话前进村的人脑子进水似的,就是种点豆子都比种白菜强不是?
没想到昨儿野猪进村,前进村提前腌的酸菜到是被他们赶着驴车收了不少回来。
其实这也不怪人家队长,要怪呀,还得怪打着农业技术名头非要指点江南的某位知青。
说的头头是道,却是个连种子都认不清的玩意。
听到这些八卦,司南就觉得好好的一锅知青,为什么锅里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老鼠屎呢?
╮╯╰╭
村里有做熟杀猪菜的大娘,等着那边杀了猪,就先让人要了一块极肥的肉过来,将肉切成薄片,下锅煸炒出油,再放大料,花椒和生姜片,等香味炒出来了,司南坐在灶前瞪大眼睛看着那位大娘直接倒进去二斤左右的酱油时,直咧嘴。
放这么多酱油?
没错,就是放了这么多的酱油。
开始的时候,司南以为这么多的酱油倒进锅里,那菜都得是黑色的。不想几大盆酸菜丝下去,锅里的酱油就被稀释了。
再之后又放了一桶水下锅,等锅里的水烧到大开,这位大娘又指挥其他人将后厨另两张锅灶都点上火,将这一锅杀猪菜底汤分成三份,用三个大锅同时炖着。
三锅杀猪菜底汤里,又陆续加进去不少酸菜丝和水,然后司南再抬头看锅里时就发现锅里的菜汤颜色就是那种浅黄色的了。
看来那二斤多的酱油是半点没浪费呢。
妇女们在厨房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时而还会哄堂大笑几回,司南一心二用,在这种热闹里,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杀猪的热闹响动。
猪下水和猪骨头陆续送进来,清洗干净后,小块的猪骨头直接入锅,大块的剁段再丢进锅里。猪下水就比骨头费事多,要用玉米面或是盐反复清洗几回才能下锅。
酸菜锅里下了这些东西,味道不再单一,随着炖煮的时间加长,香味更是弥漫整个厨房。
猪血放了好几桶,加了盐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司南没看清,不过看着干活麻利的妇女开始清洗猪肠子,准备灌血肠了,司南不由想到以前吃过的煎血肠。
将煮好的血肠切成一公分左右的厚段,放到油锅里小火慢煎,煎到两面起焦便出锅,然后蘸着白蒜泥或是调好的汁子吃,那味道,想想就口齿生津,馋得直咽口水。
司南坐在锅前烧火,想着血肠如何吃最好时,第一锅血肠已经出锅了。一旁的莫三婶切血肠下锅,见司南咽口水,还笑着给了司南一小块血肠尾巴。
血肠灌好了,用绳系住肠子两头,司南得的这一小块就是带绳结的肠子头。
“香吧?就猜你们城里人没吃过。”
吃过,就是没吃过这么原生态的。
司南也没多讲,接过血肠,笑眯眯的谢过莫三婶。
血肠放进嘴里,好吃到司南的心情都跟着飞扬起来。血里加了各色调味料,此时咬在嘴里,滋味浓郁,香滑软嫩。外面的肠衣微微有些硬,但却是越嚼越香。将系结的绳子咬下来,司南吃得脸颊都鼓鼓的。
不过司南烧了两个小时的火,也就得到这么一块血肠。
等外面开始分猪肉了,厨房里干活的妇女明显有些心里长草的样子。
司南到是坐在那里没动弹,有乌亮呢,吃不了大亏。而且就算是分到的猪肉不太好,他们还能跟人理论呀?
咱也是有猪的人家,底气足着嘞。想到院里那头大肥猪,司南就在心里计算着那些猪肉要怎么保存。xiumb.com
想要冻住肉,没有冰箱冰柜,只靠天然的室外温度,怎么也要零下五六度吧?记得以前看小说时,好像那个什么硝的,多弄些就可以做个冰窖...摇了摇头,司南必须说,这野猪来的时间有那么一眯眯的早。
再晚上半个月,岂不美哉
一时就在司南胡思乱想中,满满三大锅的杀猪菜就都炖好了,掌厨的大娘一吆喝就有人组织各家各户排队打菜。
虽是按各家各户的方式排队,但分杀猪菜的时候,却是按着人头算的。你家几口人,就给你打几勺菜。
这一勺子里有骨头算骨头,有酸菜算酸菜,都别挑,挑也这样。当然了,话是都说在前头了,但未必有人不会在打菜的时候说些比酸菜还酸的话。
分肉的时候是乌亮拎着篮子笑嘻嘻的接过分过来的肉,等取杀猪菜了,这位也不用旁人,将篮子随手递给柴简,又端着大海碗挤了上去。
挤还不打紧,这位一会儿跟前头的说两句,一会儿又招呼后头排队的,忙的不亦乐乎。
柴简就羡慕乌亮这个劲,乌明则是担心自家这个到哪都自来熟的弟弟太跳脱了。
三人排队打了杀猪菜也没直接回家,而是站在村委大院外等着跟其他妇女收拾厨房的司南一块离开。
人家站了两三个小时,司南则坐在那里烧了两三个小时的火。累到不累,就是烧火时间忒长,烤的眼睛疼,脸皮干巴巴的。
出来看见等在那里的柴简三人,司南还高兴的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哪里干活都不会真叫人白干,像是在后厨帮忙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一些好处。这种事旁人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司南分到了一块猪肺子,因也没碗盆装着,就用几片玉米叶子裹着捧在手里了。
见柴简手里拎着篮子,司南就将猪肺子放进了篮子里。
“我以前吃过干煽猪肺,特别好吃。我想想回去怎么做。”也不是想,而是准备回去查查平板里的食谱有没有这道菜,如果没有,那再想也不迟。
至于怎么想,无外乎是根据记忆里的味道和口感去还原作法步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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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要是有个地方,悄悄的将猪运过去杀了就好了。”三人围观了一回杀猪全过程,又跟其他人讨论问了一回注意事项后,便都觉得杀猪这活也不是太难。
难的是在哪里杀,杀完怎么保存这些肉。
杀猪时的味道太冲了,如果没有个远离人群的地方,那绝对会被人闻到味。再一个那么多的猪肉保存不好就真真浪费了。
于是说到这里,四人的脑回路终于同步了一回。
这猪...来的太早了些。
“要不,咱先养它半个月?”按村里人的说法,半个月后天气就彻底冷下来了。到时候再杀猪,总能放得住。“就叫它这么睡着,怎么样?”
司南白了乌亮一眼,“你知道半个月,猪能掉多少称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可能会有加更,但也不敢肯定一定有。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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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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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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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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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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