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也很喜欢这里。”司南对说话的女人笑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半点交谈的意愿都没有的继续伸手掰她的玉米。
正如来人知道她是谁一样,司南也知道面前的女人姓甚名谁。
她叫楚楚,是六九年插队的知青,也是那个被同批女知青陈婉检举诬告的那位。
传闻中的无辜受害者。
她在村里的名声比陈婉好,经过这次的诬告,又有医院的体检报告跟着,桂芝嫂子这些人也都说她是正经人,再不像以前那样因为流言便觉得她不安分了。
但听了一回八卦,又看了真人后,司南就觉得不管是那个叫陈婉的还是这个叫楚楚的,她都应该敬而远之些。
这一看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好伐。
“不是那样的。”楚楚温和浅笑,不光人长的楚楚动人,就连声音都好听的紧。仿佛没看出司南的冷淡一般,用一种流水叮咚般的清甜声音传授司南掰玉米的小技巧。“你握紧这里再往下掰,会容易很多。”
随后又告诉司南最好两只手交替着掰,否则全用一只手,那只手会受伤。
司南没拒绝人家的指点,照着楚楚的话掰了一个玉米棒,发现不需要多少力气就掰下来了。心下高兴,又郑重的回了楚楚一个谢谢。
“知道今年会有新人分过来,我就一直盼着你们来呢。早就想过去看看你们,只是采石场那边出工早,收工晚。早上过去时间太仓促,晚上去又怕你们已经休息了。好在这几天队里抢收玉米,我们都被叫回队里干活。不然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上呢。”伸手将司南跟前那颗玉米掰下来丢到筐里,楚楚温温和和,一脸知心大姐姐模样的继续说道:“可都安顿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大家都是知青,有不好跟村民说的,只管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可真动听。
心中轻叹一声后,司南左手一根玉米棒子,右手扶着玉米杆子,一身狼狈却还非要摆出了一副激动无畏的模样神色凝重的看向楚楚,“咱们响应号召下乡插队,为的就是在困难中锻炼自己。我已经做好了时刻为祖国奉献一切的准备,请祖国和dang考验我。”
虚头巴脑的,谁不会呀。
喊完口号,又用了一个这两天才学会的方言在心底腹诽了一句,司南也不去看神色已经微微有些崩裂的楚楚,拨开玉米叶,大步向前继续为了工分奋斗。
“……”。被司南的热情知青范囧了一下,楚楚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继续用温柔清甜的声音跟司南说话,“69年从家里出来那会儿,我也就你这么大。当时,也是坐了好久的车才到的县里,不巧又赶上村里收玉米,我,高秀梅还有...陈婉,我们仨个和两个男知青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到村里。当时也是什么都不会做,吃了不少苦,还走了不少弯路。那时候的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好姐妹,”
楚楚顿了顿,刚刚还清甜的声音仿佛掺了三斤苦咖啡,“哪想一晃几年过去了,我们长大了,也...走散了。”
“一晃几年,大家都长大了。再晃几晃,大家就都老了。我忒明白这种感觉了。”茶香四溢的话叫司南有些口渴,接了这么一句后,就站在那里喝了口水。别说,还真就喝到了一股清新脱俗的绿茶味。“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呀。”
按正常套路,司南这会儿就应该接着往下问楚楚和陈婉之间的爱恨纠葛了。可惜了,南妹纸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反应从来都不太正常。
╮╯╰╭
喝完水,司南见楚楚还没走的意思,便一边与她说话一边接着干活,“你现在能拿几个工分了?你看看我,我这速度能拿几个工分?大前儿刚来,就借了村里的粮食,也不知道一个工分能换多少粮食,够不够吃。唉,别提工分和粮食了,我从家里带来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这万一要是有个急事,人生地不熟的,能朝谁张口呢。尤其我这情况,借了钱呀粮的,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上,估计也没人会舍得吧。”
司妈妈教过司南,如果真有叫你烦感到不想结交的人,那就舍出脸面从她借钱。这种情况一出,不用冷言冷语,恶言相向,十有八.九的人就会主动躲着你了。
当然,如果人家真借你钱了,那你就必须认真考虑一回人家为什么会借你钱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你为什么讨厌她,她又为什么会借你钱?是小心提防,谨慎应对,还是以诚待之,用心维护,就必须好好想想了。
不过司爸爸对司南的教育往往和司妈妈的南辕北辙。司妈妈奉行不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君子的处事原则。她告诉司南,为人处事不要与人争一时长短,不到万不得已,宁可多迂回一些,也不要与人撕破脸。
司爸爸行事也奉行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但他却不希望自已的女儿太过世故和圆滑,失了真诚。
这俩口子谁也说服不了谁的结果就是非常有默契的将自己的想法和理念都教给司南,以后遇到什么情况,具体采用谁的方法,那就看司南自己的选择了。
就好比这里精神富足,物资匮乏的同时,还是个可以随意写检举信,批dou,一言说错就定罪名的特殊时期。这种人人都不富裕的时候,借钱借粮...就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当然,这个办法得看这个叫楚楚的以后还会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出现,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什么之前没时间,腾不出功夫来看望新知青。啧,随意拿个理由出来敷衍,就想叫她相信,叫她感激不已的全盘接受?www.xiumb.com
还真当本姑娘的脑子进了水了。
之前不说了,只那会儿大家都在村委大院集合时,怎么不过来找他们四个说话?就算那会儿不方便,从村子到地头这段不算短的路,难道也不方便?干嘛非得在她一个人的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真当她天真无邪,好忽悠?
呵
反正不管这个被村里人同情过的女知青为什么找上她,司南是打定主意不掺合任何事的。
并且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那种不掺合。
楚楚没想到司南会岔开话题,还是以这种直白的方式岔开。张了张嘴,自来能说会道的楚楚也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着说了。见自己过来的时间不算短了,楚楚只好笑着摇头说了一句歇够了,等闲了再过来找司南说话,便退回自己的那根垄继续掰玉米去了。
司南见人离开,垂下眼眸,嘴角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便将来人抛到脑后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楚楚刚离开,陈婉就窜了过来。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看过来,就像沾染了后世的雾霾一般。
整个人都充斥着阴冷,阴翳,疯狂和一种司南形容不出来,但就是特别毛孔悚然的东西。
这个陈婉好吓人。
司南下意识的咽了咽了口水,用一种带着乖巧的声音回道,“她说欢迎我们来三友村插队,还说叫我们有事可以找她帮忙。”
说完司南还鄙夷了自己一回,那个楚楚一看就居心不良,但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摆出来,她就敢仗着那点小聪明折腾。面前的陈婉...得,这欺软怕硬的德行,她都不好意思找理由为自己辩解了。
司南说完,陈婉只深深的看了司南一眼,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吁
这都什么人嘛。
大热天的,司南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有些脱力的站在那里,想不明白这俩个女知青到底怎么回事的同时,更是坚定不移的要远离这俩问题青年了。
消消停停的干活,老老实实的插队不好吗?
折腾个甚呀。
缓了好一会儿,司南才继续干活,不过很明显她干活的速度不如刚才了,手腕也有些无力的棉软。
又干了一会儿,收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生产队长和各个劳作小组的组长也吆喝着收工了。
司南将手上已经剥了皮的玉米掰下来,转身往地头走。
到了地头,司南学其他人将毛巾或是纱巾摘下来弹身上沾的东西。有玉米穗上的须须,也有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点点,还有一些碎草和尘土。
桂芝嫂子和其他说过话略有些相熟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去帮自家分到运粮组里的家人运收工前堆过来的玉米。司南左右看看,便跑到柴简他们身边。
仨人不知道从哪弄了个特别简易的手推车。上面放着四五个装玉米的筐,一个在前面拽着身后的车往前走,两个在后面推着车走。
司南走过去,不等乌亮说话,乌明就问司南累不累,还受不受得住,手腕有没有事。
像个操心的大家长。
司南闻言撇了下嘴,左右看看然后超小声的对乌明说了一句,“好累哦。”
掰到后来,她都掰不动了。
“你们呢?累坏了吧?”从村里到地头,距离可不短。全靠人力来回运输,多累人呀。
“还行。”乌明看了一眼一边走一边揉手腕的司南,“你下午出工时悠着点,别真伤着了。”
司南吐了吐小舌头,“总要养活自己的呀。”不惜力都挣不来多少工分了,再偷懒,她到年底就更分不了多少粮食了。
柴简抬头看了一眼跟乌明说话的司南,思绪又渐渐飘远。
……
大家一块往村里走,先在晒谷场将玉米都卸下来,然后才又回村委大院点名签退。
干了一上午的活,都是又累又饿,回去的时候,已经不像来时那般有精神了。一到家,司南便将灶台点上了。
锅里面有早上泡在锅里的玉米碴子,灶眼里的柴都是早上填好的。点上火,再打水洗漱,两不耽误。
四个人或是洗漱或是去上厕所,但不管是谁,在灶眼里的柴快烧完的时候,都会自觉的添一把玉米杆子进去。
司南洗漱好,又换了身衣服出来。伸手将另一个锅灶点着。用勺子在荤油坛子里挖了少少的一点油到锅里,随后切了葱姜蒜,加了胡椒粉和酱油。酱油下到锅里,味道就出来了。司南连忙回身将早上打好皮,用勺子挖出来的土豆块下到锅里,手腕软的没什么力气,司南也就没怎么用铲子翻炒。绿色的大茄子洗干净后应该用手撕成块也下到锅里,司南便叫来乌亮,叫乌亮帮着将茄子撕成块。
乌亮一边撕一边笑司南逞能。司南狠狠的剜了乌亮一眼,也不说什么她爱劳动的话了,往锅里添了一瓢水,蔫蔫的端来早上和的玉米面到灶台前。
重新洗了手,用勺子挖着盆里的玉米面,放在手心团了团,之后沿着锅贴了一圈玉米面饼子。
土豆炖茄子,省事还容易熟。炖的时候加上一勺黄豆酱,出锅时都不用再放盐了。
盖上锅盖,剩下的活就是烧火,听声闻味了。
也亏得司南早上的时候就想到了中午饭的问题,若不是早就做了准备,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是真的做不动饭了。
都是一样出工,为啥女人到家了还要做饭捏?
哦,她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说其他村里的人。
她与柴简他们是分工合作的搭伙,旁人可是居家过日子的一家人。想到这里,司南就不由想到了现代,想到了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都是上班族,可家里的饭几乎都是妈妈在做。以前...虽然知道妈妈辛苦,却又因为习以为常而不曾多想。如今再回想起来,记忆里都是妈妈在厨房忙碌,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画面。
就有些心酸和心疼。
..
饭菜熟的很快,几人原想着在屋外吃饭,但正午的阳光着实有些热情,院子里又是连个果树都没有的光秃秃,四人想了想,便将饭菜都拿到西屋炕桌上摆了。
吃饭时,手抖的厉害,司南只好放下筷子用勺子吃饭。乌亮难得没嘴欠的怼司南不说,竟然还问司南:“下午还去吗?”
“去的呀。”干一上午活就当逃兵,回头还怎么在村子里混呢。
“你吃的又不多,随便干干就行了。真的,咱们又不会饿着你。”乌亮夹了一筷茄子,心里夸了一回司南做饭的手艺,“我打听过了,我们哥仨上午都干的不错。虽说肯定拿不到十个工分吧,但八个肯定有了。”工分得的多了,年底队上分的粮食也多,再加上他们本来就不差钱,三个人养一个司南还是绰绰有余的。
旁的不说,若真将司南累坏了,那他们的伙食质量怕是也会受影响。
这么说吧,吃饭这事,无论什么时候,那都是大事。
“说起工分,我倒是想起个事。我跟你们说呀……”对于乌亮的提议,司南也只是笑笑,转而将今儿上午遇见楚楚和陈婉的事说了。
尤其是二人说的话和神情,司南着重学了一遍。
“真有那么吓人?”楚楚那样的人,他们哥仨人见得多了,但那个写检举信的陈婉真有司南说的那般吓人?
他咋就不信呢。
司南重重点头,回想当时猛的窜过来的陈婉,面上仍流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来,“像是经历了许多苦难,从地狱爬出来的样子。就差对着我呲牙,露出一张血腥大口了。”
“那你以后离她们远些。”大家长乌明闻言皱眉,看了一眼柴简,叮嘱司南道,“我怀疑不止是陈婉想换地方住,这个楚楚也有这个心思。”
那样心思叵测的人,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不接触。
“嗯。”司南点头,复又说起了那个楚楚,“长的很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你长的也不赖,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太中听。”乌亮那张嘴又开始上嘴炮,“好看的女人,哥几个又不是没见过。想当初,尹家那”
“亮子。”
乌明沉声唤了一声乌亮,乌亮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柴简,洽巧发现柴简在看司南,然后乌亮又转头看司南。就见司南也在看柴简。
“你看柴简做什么?”
“不是你先看的柴简吗?”你要是不看,我能顺着你的视线看过去?“不好贼喊捉贼的好伐?”
乌亮:“……”
被司南直言以告后,乌亮又迎来了他哥的白眼,最后一脸讪讪的低头吃饭。
加了黄豆酱炖出来的土豆茄子特别的有味道,将菜里的汤倒在碗里沾着玉米饼子吃,乌亮吃得香甜,一个人就吃了四张玉米饼子。
司南可没他那么好的胃口。吃了半碗碴子粥,一张玉米饼子和一些菜,便饱了。
吃完饭也没等他们,将自己的碗筷收到外屋地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农村这种火炕,哪怕是到了夏天,每天也要烧一把柴让它窜个热气。但要是烧多了,那炕就会热得就睡不了人了。但这种炕都是连着灶台的,做饭就免不了将炕连带着烧了。
于是在垒炕的时候,通常会预留一个活扣。当炕烧热不想再叫它热下去的时候,就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厚板子插在活扣处。这样一来,灶眼的火气就会被隔断,所有的火气就会顺着烟筒飘到外面去。
之前司南几人不知道,后来还是与村民聊天的时候知道的。今儿做饭的时候司南就叫乌亮将那块插板插上了。
炕是温热的,脱了外套往炕上一躺,别提多舒服了。
可能也是累着了,司南这一觉睡得极沉。村里集合的声音都没听到,还是柴简几人看司南的房间没动静,敲了窗户才将人叫起来的。
出门时还是穿了上午那身衣服,不过上午戴的那副手套,因为出汗太多,中午又没洗,都有些发硬了。所以司南又从行李里找了一双出来。
和上午一样,都是到村委大院集合签到,完事再拿着工具往地里走。
歇息了一中午,大家的精气神都有所恢复,不过可能是下午比早晨那会热,一个个都低头闷声往前走,很少有人有兴致东拉西扯。
当然了,总有些话多的人,才不管什么天气呢。兴致起来,自然是怎么尽兴怎么来。上午楚楚和陈婉先后找上司南的事,总会有人看见。虽然离的远了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可不妨碍这些人八卦。
人家问了,司南也没怎么瞒着。不过避重就轻,以及如何自然的岔开话题,却是司南最拿手的。
只简单的说了一两句,司南就转到工分上去了。
手腕子都要废了,能给本姑娘几个工分呀。
“怎么也得五个工分吧。”
“看下午吧,下午要是比上午干的好,说不定就能上六个工分。”
“这个最不好说了,多了少了都没准。等过两天玉米都晒干了,大家论穗脱粒,怎么着一天也能拿八个工分。”
不过那个更累人就是了。
脱,脱粒?
听村里大嫂说起玉米脱粒的活,司南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些影视片断。
农家小院,农村妇女盘腿坐在炕上,身前还放了一个好大的笸箩。然后左手一个玉米棒,右手一个玉米棒,左右别着往下脱粒。
哦,还有一只手拿玉米棒,一只手用大拇指往下搓玉米粒的。
神情略微有些麻木的伸出手,有些心疼的看向自己的小嫩爪子。
呜呜呜,她已经能感觉到那种疼了。
……
二队的地不少,众人起早贪黑的干了三天,才将所有的玉米都收回了晒谷场。
等玉米收了,剩下的活就是收玉米杆子和玉米茬子。
玉米杆子不用说,这是农村的烧柴中最重要的一种。玉米茬子,其实就是玉米杆子下面,埋在土里的玉米根茎。
这种东西从土里扒拉出来晒干后,也是一种烧柴。
当然,玉米脱粒后的内瓤晒干后,也能烧火。
总之就是收获玉米时,农民能得到一种粮食,三种烧柴。
也不用怎么节省,烧到明年收玉米时,家家户户都还能剩下不少。
收这些玉米杆子和茬子的活,村里是不给算工分的。生产队长会先给各家各户分出一片地,让队员自己将地里的玉米杆子和玉米茬子弄家去。
不但不算工分,各家各户弄柴回家时,每户还要交上二十捆玉米杆子到村委大院,以供村委使用安排。
司南他们初来立户时,老支书分给他们的玉米杆子就是这么来的。
掰了三天玉米棒子也没得几个工分的司南,一听说收玉米杆子不算工分,可怜巴巴的直抿唇。
竟是合理的让人无言以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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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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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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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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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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