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魅与几位魔界长老护法接到千夜传令之后立即赶至此处,本以为千夜突然召唤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宣布,可哪知等他们来了之后,那个人竟是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赐予的也仅仅是凌人的怒意。
他们不知少尊为何生气,更不知少尊突然召集自己来所为何事。在他们接收到的命令里,今日魔界诸将要集结的时间和地点都不是此地。
千夜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双目紧闭,呼吸略显急促,眉心更是皱成一团。台下众人相互对望着,眼里都有那么一抹惶恐担忧之色。
突然,坐上之人放佛是想到什么令他很生气的事,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冷眼直视台下众人,那些将臣见此立即跪拜在地。即便不知少尊为何而生气,可他们谁也不敢去触碰他那根怒弦。
一瞬间,整个大殿气氛都紧张到极点。
蓝魅低垂着头,心中思量着是否少尊知道了沧岚在天界被擒的事,正想着,便闻那人冷冷的声音传入耳际。
“此时突然召集大家来此只为一事。”冰冷的眸子扫视着下面每一个人,放佛一阵冰冷的风。但他还是很努力的压抑着,让自己尽量看上去只是因为性格冷淡的缘故。他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带给面前这些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士,以至于语气甚为低沉,“曾经我说不惜一切毁灭天界的所有,现在……我也希望此行能带回一个人。”
最后两个字,目光已经落在了蓝魅身上。
众人闻此言,均是惊讶的抬起头望向千夜,可迎上那冷寒的目光,又悄然垂下了。他们甚是疑惑少尊说的那个人是谁。
其中一人欲开口,王座上的人却突然起身。这一动作吓得那些将臣大气也不敢出,心怕千夜会因此降罪与自己。
千夜俯视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蓝魅,一字一句都带着十足的警告:“今日,同样不惜一切代价将沧岚带回魔界。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千夜说完后淡淡看了蓝魅一眼,目光甚是复杂。一直低着头的蓝魅定定的看着地面,感受到千夜逐渐靠近的气息,她也不为之所动,只是静静的跪拜在那里。
“今日这场战争是你们一心期盼的,也是天魔两界数千年来恩怨划上终点的时候。过多的话我不愿多说,相信你们心里都明白此行的意义。但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人群中间的千夜缓缓停下了脚步,凤眼凝视着魔殿外的天际,“无论成败与否,我都希望你们是不虚此行。”
听着那威严的声音,跪拜在地的人不禁肃然起敬。妖王偷偷用余光往千夜所在之处望去,所见仅仅是魔者的衣摆,以及那人迈出魔殿的身影。其他人都十分疑惑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尊突然召集大家就为了这件事而已?
其中一人正欲去问蓝魅,哪知对方竟是突然起身就往殿外走去,同时传来淡漠的话语:“吩咐下去,整军备战。”
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魔殿,随着蓝魅离去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大殿。将臣等人闻言,方才脸上的疑惑瞬间被庄严凝重代替,眼神更是无比坚定。
备战便意味着即将进攻天界,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重要。琇書網
离开魔殿的千夜径直往无琊而去,却在临近时被一道身影突然拦住去路。
千夜并未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除了没有任何回应外,他几乎是没有看过蓝魅一眼。侧过身便从蓝魅身旁走过,恍惚间,蓝魅只觉得身旁行过之人带来的风都冷到极点。
得到千夜这般回应,蓝魅心头犹如刀缴,回身望着那道冷漠的背影,她不禁问道:“少尊是在责怪魅儿隐瞒她被天界擒住的事吗?”
没有回答,依旧没有回到,千夜依如此前的速度往无琊而去。
“我不愿你分心有错么?”身后的女子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微蹙着眉头凝望着那道身影,她只道:“如今大战在即,我只想少尊能好好闭关修炼有错么?为了一个外人,少尊难道就可以全然不顾你我之间的君臣之情么?”
行走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看蓝魅。蓝魅一步步迈向那个人,淡漠的容颜不知何时已是满面凄凉,“这么多年来我尽心尽力的为你,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毫无怨言,可是……可是到如今,少尊却对魅儿如此冷淡,难道在少尊眼里,魅儿就真的仅仅是一个下属,一个连替少尊着想的资格也没有的下属吗?”
“魅儿。”一声凌厉的喝斥,依旧止不住那女子的悲伤。此时的蓝魅的确是很伤心,也很失望,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你以为很宠爱你的人,突然就把你丢弃了一般。并且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方才她是打算来向千夜道歉的,她也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可千夜对她的视而不见令她真的无法接受,她那么重视的人,她那么敬重的少尊,怎么可以将自己视作空物一样不闻不问?
缓缓走到千夜身后,看着那直挺的身姿,如墨幽长的黑发,蓝魅禁不住失声苦笑了起来,笑声哀凉凄婉,动人心魄,“魅儿从来不求什么,也不希望少尊能给与魅儿什么,其实只要能陪在少尊身边,魅儿就已经知足了。但是……但是魅儿真的害怕少尊会憎恶魅儿,如果魅儿做错了什么,少尊尽管责罚便是,哪怕是要魅儿赔上性命。可魅儿就是无法接受少尊会因为沧岚而如此冷漠待我。”
不知何时,眼睛已被温热的液体打湿,平日里百般冷酷无情的魔界护法,却也有这般柔情百转时。越是望着那个人,她便觉得越加委屈,“也许少尊会觉得魅儿自私,而魅儿也不否认,魅儿的确自私,自私的不愿少尊心里有别的女子,更不愿少尊娶那个人为妻,这么多年来,我与少尊经历了那么事,为何到最后住进你心里的人不是我,而是沧岚,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说到最后,蓝魅几乎是哭吼出来的,她把这段时间以来心里沉积的不满和委屈全部发泄,把心里最想说的话一次性吐个痛快。她不明白,那沧岚凭什么,她究竟凭什么?
那为情而伤的心,为他而落的泪,都是一个女子永远也无法逃过的情关。她一直无法明白,明明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可为何到最后他的心里依旧容不下自己。而那个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凭什么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
她恨,她也悲。
千夜淡淡的站在那里,不偏不倚,宛如雕成,虽然依旧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却不如之前那般不近人情,反而更多了一丝刻意疏远。背对着身后那人,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冷,“你付出的我都知道,也一直记在心里,更不会憎恶魅儿。”沉默须臾,千夜才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蓝魅,“但是魅儿,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勉强的你明白吗?”
“不能勉强?”蓝魅似笑非笑的望着千夜,“少尊难道不是在勉强自己娶她为妻吗?你真的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吗?”
静立的人蓦地皱眉,眼里有那么一抹疑惑,仿佛蓝魅说的话连他自己也困惑着。
蓝魅继续上前靠近千夜,直到他面前半步的地方才停下,抬头仰视着那双困惑的眸,她道:“其实你娶她,根本就不是因为爱,你只是想要报复她曾经的背弃……”
“蓝魅。”
这一次,千夜是真的怒了。那一声带着杀意的蓝魅让眼前之人竟是没能控制的倒退,而千夜同样一步一步逼近,浑身散发着强极的弑杀之气,嗜血的眸子似要将对方卷入无底深渊一般令人恐慌。
“不管我爱或者不爱,她沧岚此生都只能是我千夜的妻子。即使我真的只是想要报复,这也是我与沧岚之间的宿命,谁也逃不掉。同样的,我们之间的事任何人也都无权参与,更无权去评判。”泛着阴沉之光的双眸怒视着那个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的女子,“这一次的事我没有在魔殿上直接说明处罚你,便是因为我一直都明白你的打算,复仇这件事我势在必行,也不会因为任何人受影响,这是我对你以及整个魔界子民的承诺。但不代表你可以自作主张的去决定他人安危,沧岚的事我不想再追究,但如果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绝不饶恕。”
蓝魅睁大双眼惶恐的望着千夜,“我……”
可是不等她开口解释,千夜人已大步迈进了无琊,殿门也在随后被重重关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头怒火。
蓝魅定定的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方才被吓得血色全无的容颜此刻只剩满面悲凉,并且还有温暖的热流从脸颊滑落。抬手轻轻擦拭着落下的眼泪,指尖湿润的触感比刀剑刺入肌肤还要疼痛。
“少尊……魅儿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低声自问,何人能给与答案?此时此刻,她不禁怀疑自己在少尊心里是否有那么一席之地?只是那一小块地方重要吗?
他心中塞满了东西,或者说已经多的容不下任何人。
至少千夜是这样认为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心里只有报仇,而报仇却又包含了太多太多,那些过去就是他的全部,他未来的全部就是复仇。
因为如此,以至于让他拒绝情爱,拒绝温暖。
后来,是哪个后来,后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会多装了一个人,多装了一些回忆,多在意了一些得失。而这些都在那颗被塞得满满的心里,安稳生根,最后无尽蔓延。
将沾了眼泪的指尖送至唇边,泪水的味道不是魔者喜欢的,可她却忍不住去品尝,就好像舔舐自己的伤口一样,品尝他永远不可能喜欢自己的这个事实。
转身的刹那,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心凉与失落,带着这份心碎的情绪,一步步迈回军营,备战。
无琊内仅有几盏昏暗的烛灯,里面的景象并不是十分清晰,窗前一红衣男子负手而立,透过轩窗那细小的缝隙,他能看见蓝魅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
即便大战在即,他依旧可以如此冷酷决绝的去伤害一个人。如果他善于利用,大战将至的情况下他应该选择好言安慰蓝魅,不让她分心。而不是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失魂落魄,要知道这般的战士到了战场根本无法全心应战。
可谁又知道呢,他不怕伤害,却独独厌恶欺骗与背弃。
自己待别人如此,也要求别人待自己一样。
心如乱麻,千头万绪理不清。沧岚的事,风然的事,只要一想起那两个名字他就十分头疼,心情也会更觉压抑。尤其是风然,那个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那些所谓的真相和苦衷究竟是真是假?被锁住琵琶骨折磨一千多年么?他的话可信么?
可信么?
蓦然抬头望着殿上的雕花顶,魔者觉得那根本不可信,如果他真有苦衷,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出现?如果他真的是为了顾全母亲而抛弃,大阿山又怎会亲手杀害她?如果他真的会有仁慈,又怎么可能忍心让自己被风羽等人打入轮回之道而不闻不问?
脑海里交织的全是过去与现在的记忆,书阁里风然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昔日的回忆推翻,公子雪霁的解释也变得毫无可信度,那些话不可信,根本不可信!
笃定这样的答案,他就再没什么犹豫的了,一个不可信的人,本就不值得搅乱心事。
“风然,即便你的理由再多,也永远洗脱不了你的罪名。”似自言自语般自我告诫着,告诫自己那个人不可信,也不可留情。
许是情绪变化太大,意识里突然传来叱天兽想要一窥心境的企图,为了避免再有人因自己的情绪而受影响,他干脆直接阻断了与叱天兽的相互感应,转身人便走进了里屋。
拂开幔帘,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宽大的床榻,此时此刻他的眼里也只容得下那里。
至那日醉酒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无琊半步,就连沧岚留在书阁那晚他一样没有回来,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不想一个人独自回去,回到这个空寂冰冷的无琊。
不知不觉人已走近了床前,被褥床帐都理的十分整齐。闭上眼,脑海里清晰可见的是昔日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她昏睡时的痛苦摸样,她偷偷疗伤不想被自己发现而故作冷静的模样,面对自己的刻意为难她闭眼承受的模样,每一个画面都是那样真切,那样刻骨。
睁开眼回头看那面镜子,凸显的镜面里只倒影他一人的身影,可他看着看着,分不清是镜子里还是身前,眼前竟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千夜,我能否……叫你星昴?”
“只要你愿意。”
“可是……你不喜欢。”
眨眼间,影碎,幻灭,眼前依旧只有那面镜子,镜子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一个明明很孤独却从不自知的人。
“呵呵……”禁不住的低声苦笑,笑不尽几多愁绪,抬手抚上那面铜镜,停留片刻之后又缓缓放开。随后转身离开,与此同时有一声清响入耳。
是镜子碎裂在地的声音。
本就空寂冷清的大殿,这清脆的声响显得尤为突兀。
而在随后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千夜,我有事要找你一谈。”
殿外站着的人是公子雪霁,找到巫女之后他便离开了书阁,也幸好当日大阿山发生的事传遍三界,前往幻境之城的巫女得知后立即赶回魔都,因为无法得见沧岚与公子雪霁,她就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直到公子雪霁今日回来。
公子雪霁命巫女先为风然诊治身体,自己则来找千夜一谈。而他此刻手中正握有一封书信,其并非当日沧岚交给巫女的那封,因为信上没有任何字迹。
殿内有片刻的沉默,许久之后才淡淡飘来一句:“进来吧。”
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启,待公子雪霁进去之后,门又再次被重重关上。
…………
长留山距天宫的飞程不算太远,叶倾舞拿着师父给的令牌就往四象台跑去,绕过天宫躲过那些天降神仙,一路也算是畅行无阻。
可看守四象台的那四名守卫却将叶倾舞拦住了,叶倾舞二话不说亮出师父给的令牌,并且一脸正色的说道:“我乃长留山澜歌仙尊唯一的徒弟叶倾舞,今日特奉命前来探望沧岚宫主,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四人细看了那令牌一眼,似乎在确认是否属实。叶倾舞见状不禁有些微怒,“怎么?还敢质疑本仙的话不成?看清楚,这可是长留山仙尊的令牌,难道还有假不成?”
“属下不敢。”四人齐声道,其中一人挥手让另三人退下,他自己则是上前对叶倾舞行了一礼,随后才道:“这里面关押的是天界重犯,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仙者莫怪。”
“重犯?”叶倾舞冷哼道:“重犯我也要探望,你只说到底放行不放行?”
那人再次看了叶倾舞手中令牌一眼,“既有仙尊法令,属下岂敢不从。仙者请。”
不等那天将退至一旁,叶倾舞立马就往四象台跑,看似近在咫尺的四象台要跑起来还是真需要些力气,更何况那些在叶倾舞看来实显多余的台阶。
四象台内的人盘腿而坐,双眸紧闭,面色十分苍白,眉头微微的皱着。悬于半空的神月镜周身有流光丝丝缕缕的环绕,整个氛围都是十分宁静美好的。
天界霞光普照而来,整个台面都被笼罩着,四周的云层也被晕染,簇簇云朵犹如描绘。若没有那森严的四座雕像外,这里倒是一个观赏霞光的绝佳之地。
“岚姐姐,岚姐姐……”两声殷切的呼唤打破了这份安宁,叶倾舞眼看着就要踏进四象台了,心里激动便喊了出来,本想跑到沧岚身边给她一个拥抱,却被那层结界阻隔在外。
叶倾舞不死心的再试了一次,结界依旧无动于衷。
看着里面那个依旧安静的人,叶倾舞急的有些语无伦次,“岚姐姐……我是倾舞啊,我来看你了,岚姐姐你还好吗?”
里面的人仍旧纹丝未动。
“岚姐姐?”叶倾舞往结界靠近了些,试着轻声问道:“岚姐姐你怎么了?”
似乎里面的人无法感应外界一般,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动不移,无声无息。
“岚姐姐?”叶倾舞担心的呼唤着,希望能以此来唤醒里面那个人,声音也一次比一次大,直到里面静坐的人微微抬起了头,她才停止呼唤。
睁开眼,依旧是四象台,目光移向悬空的神月镜,原本微蹙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岚姐姐,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沧岚有些惊讶的回头望去,赫然看见叶倾舞正站在那里。
“倾舞,你怎么会在这里?”沧岚边说着边起身往结界边缘走去,她很十分疑惑,自己是拜托白老仙尊去寻澜歌,为何来的人会是叶倾舞?
叶倾舞关心的望着沧岚,“岚姐姐,我方才一直叫你你都没回答,我都快急死了你知道吗?”
沧岚眼神微愣,旋即却是垂眸微微笑了笑,“许是方才练功入了定,所以才没能听见倾舞的声音,害你担心了。”
“没事啦没事啦,只要看到岚姐姐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叶倾舞摇着头挥着小手乖乖的说道。“不过下次真的不要这样了,你这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呐。”
叶倾舞本身就是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女子,配上这般表情不禁更显灵动,沧岚笑望着叶倾舞,眼里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淡淡的宠溺,她总感觉在这个女子身上,还能找到一丝九音的影子。随后想起了大阿山的事,到如今她还不知公子雪霁的下落,于是便问:“对了,倾舞可知公子雪霁与风然上神的下落?”
叶倾舞摇摇头,“我不确定呢,不过听仙山上的人说好像大阿山的人没能找到他们,应该是逃走了吧。”
“那就好……”沧岚低声自语,若他二人没能被大阿山的擒住,那么只要他们回魔界,阻止千夜的复仇计划也不是毫无可能了。千夜,你可愿相信他们?
“姐姐在想什么?”。
“想着天魔两界之间的事。”提起这,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今日是澜歌和少璃仙子成婚之日吧?”
他要成婚了,曾经她想一生相伴的人如今就要成婚了。只是他要娶的另有她人。
此时此刻她心里并非全部只有祝愿,无论如何,那个男子终究是曾经爱过的,是她在纯真年华去深爱过的一个人。那些曾经刻骨的往事,历历在目的记忆,都不可能全部化作祝愿。
人生的每一段痛苦伤疤都会刻骨铭心,即便后来愈合了,却一样抹不去他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只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条路,若不然,又怎会遇见星昴?还有九音,云邪。
叶倾舞笑望着沧岚,却笑的十分牵强,“是啊,今天我师父……我师父就要成亲了。”
沧岚听她语气有些不对,凝眸望去,才发现这姑娘竟是悄悄的落下泪来了。
“倾舞……”沧岚想安慰,却不知她因何而伤心。只能关怀的望着她。
叶倾舞泪眼盈盈的望着沧岚,轻声哽咽道:“姐姐,我心里好难过。”
沧岚抬手覆上结界,正是叶倾舞面前的地方,她柔声安慰道:“今天是你师父的大喜之日,倾舞应该替你师父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可是我并不是很希望那个与师父成亲的人会是少璃仙子啊。”叶倾舞十分不甘:“看见岚姐姐和师父走到这一步,倾舞真的很伤心,你们明明可以不用这样的,为什么偏偏要彼此争锋相对走上对立的一面。”
“他有他的职责所在,我亦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彼此都是在为自己想要做的事努力,即使都是背道而驰,但至少……不负真心。”沉默片刻,她不禁笑道:“这样就够了。”
叶倾舞依旧不甘心:“可这代价是你可能会死的,真心有这么重要吗?那个大魔头究竟哪里好了?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魔人,他会被天界诛杀的。”
至玄月谷一事之后,叶倾舞对千夜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好印象了。
沧岚倒是没想到叶倾舞竟会说这些,迎上那双带有愤怒的双眸,她只觉得与千夜相处过的叶倾舞尚且如此,那么兴许在天界所有人眼中,千夜都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一个无法存于世上的魔王吧。
收回手,沧岚转身背对着叶倾舞,“他是否冷酷无情,不了解他的人无法去评断,就如同你不能去决定神仙杀妖是否就是正义的一样,事实是无法辩解的东西,我也不想去辩解什么。如果这样的代价是命,那么只要他能好,我也值得。”
目光移向神月镜,她的眸子里有难以察觉的异色,放佛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却又有那么一抹期待光明的希冀。可这究竟是等待死亡,还是寻求生路?
“岚姐姐……”
“倾舞。”回头再望那个女子,沧岚不禁莞尔,明明脸色苍白的紧,但她仍旧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并无异样,“我知道倾舞是为了我好,我也很感谢你能来看我,这份心意,我会一直记在心头,只是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再去报答你,并且……还希望你能否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倾舞才不要岚姐姐的回报,我只是希望岚姐姐好。”叶倾舞嘟嘴问道:“岚姐姐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想见澜歌。”
“可是……就是师父让我来见你的。”
沧岚怔愣,垂眸沉思着一步步走至神月镜下面,须臾之后,才抬头望着它,“我明白了。”
叶倾舞很是疑惑,“岚姐姐明白什么了?”
沧岚只是望着神月镜,看着那流转的波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她道:“他为何让你来见我。”
“为什么?”
沧岚笑笑,却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她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倾舞可以回去告诉他,曾经未能如愿的,我也会倾力再试一次。”说完她便自顾的盘腿坐下,“倾舞先回长留山吧,天魔两战在即,你应该呆在你师父身边。”
叶倾舞柳眉微蹙,有些哀怨的说道:“可是师父说了要我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回长留山。”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师父就是这样交代的。”
沧岚沉默了瞬,随后才道:“既然如此,那倾舞就在这里呆着吧,半个时辰之后再回去。”
“嗯……”叶倾舞歪着头望着里面那道比昔日愈加纤瘦的背影,心里百般滋味,明明很想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深深一叹,她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双手捧着那块令牌,等着时间慢慢消逝。
里面的人亦然。
(年前最后一更,下一更便是最后结局,可能偏长,年后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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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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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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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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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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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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