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走后,整个院子又空荡开来,徒留沧岚九音与澜歌叶倾舞四人。叶倾舞小心看了澜歌一眼,却见他此刻并未在意自己,便小心翼翼的走到九音身旁,微怒道,“你就那么相信星昴宫主?还以性命担保。”
九音难得严肃,“主人相信我就相信。”忽然又似想起什么,看了看叶倾舞又看了看澜歌,“你怎么会与他们在一起?”
叶倾舞轻轻撇嘴,“这个日后再告诉你,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如何去找真凶,需要我帮忙吗?”
九音想了想,又看着沧岚,却发现她此刻正与澜歌相视。而那目光,是如此疏远陌生,放才那一刻,她真的有想要上前将那把剑毁了的冲动。
俊雅的容颜,澜歌迎上那目光心中也是极其难受,可终究不能上前解释什么,或者任何解释都会显得很苍白。
“倾舞。”深知再见不如不见,澜歌只好唤着叶倾舞,同时收回无尘剑,“我们该回去了。”
叶倾舞有些不舍,迈着小碎步走到沧岚身旁,杏眼认真的看着她,又看向澜歌,乞求道,“仙尊师父,我能不能留下来,就一晚,好吗?。”
听得那声师父,九音惊讶的看着叶倾舞,就连沧岚亦是如此,但想到玄月谷所有人对这女子的重视,想来身份也绝非普通人了。澜歌迟疑片刻,却终是点头应云了,最后再看沧岚一眼,绝尘而去。
沧岚此刻心情复杂,更无心思留在这里,深深看了九音二人一眼,便独自离开了园子。九音想要跟着,却被叶倾舞拉住,并道,“你还是让岚姐姐一个人清静会儿吧,这样的话可能心里会好受点。”
叶倾舞以为沧岚是因为星昴的事而心里焦虑,此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也没有转寰的余地,让她独自安静片刻心里可能会好受些。
九音犹豫片刻,抬眼看着沧岚那孤单的身影,心中更是担忧,方才沧岚的恨意他感受的真切,心里也很害怕主人会做出什么傻事。可是就像叶倾舞说的,如果安静会儿能让她心里好受些,那么就让她独自安静。他也相信,主人既然将星昴的事情看得重要些,那么必然也不会想不开。
叶倾舞见九音停下不禁轻轻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已经弄清了自己身世,又欢喜的看着九音道,“我跟你说,其实呀,我是天上的神仙哦,而且还是天界神将的女儿。”
九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但叶倾舞却装作没有看见,依旧滔滔不绝的讲来,或者,对这个女子而言,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只是九音此刻哪里还有这个闲心去听她的讲诉。虽然叶倾舞知道是如此,可依然在耐心的讲解,直到九音的心情慢慢好转。
————
沧岚独自离开了清风小筑,漫无目的走到了莲池云亭中,此刻她是不能去见星昴的,况且她自己也需要安静。
蓦地,她有了想要回离恨天的冲动,想要回到那个冷清寂寞的地方,想坐在梨园里安静的睡着,一睡就是好几年或者几百年。
没有那么多想要知道,更不会再次去经历那些伤痛。玄月谷,她在后悔来到这里,一开始明明知道这个地方会将那些伤口慢慢撕裂,可是因为一时的固执,却再次将自己笼罩在了过去的阴影之中。
这个地方,这个人,这把剑。这种感觉,太相似,太深刻。
“云邪,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老是劝我放下过去,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经历过什么。”仰望着被夜色包围的上空,沧岚多希望能够看见那个男子,“可是此刻,我再也走不出来了,真的走不出来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无助,除了无助再也找不到她此刻的心情。
七百年,云邪从不问她的过去,因为那些过去每说起一次就会让伤口裂开一次。云邪疼她,宠她,所以不会让她再次去经历那些刻骨铭心。
云邪是她唯一的依赖,可是不在身边。
虽然明知道这样说了也只是没有意义的发泄,可是沧岚却宁愿相信在三十三重天上的云邪是能听见的,他能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会轻轻的说一句,回来吧。
可是她回不去,至少此刻是回不去的。星昴她不可能丢下,既然梨落谷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彻底底的了结了,放了自己,也放了过去。
夜色依旧,凡间永远是如此,黑白分明,却又有人黑白颠倒。
离恨天上。
云邪兀自立在梨园之中,背负双手,俊颜淡然,不言不语,眼前这梨花园子千百年依旧,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云邪身旁立着另一男子,锦衣蓝袍,自是南玄无疑。
二人默然立着,任谁,都没有说话之意。过了许久,云邪依然望着前方,微敛眉头,薄唇轻启淡淡道:“这花儿似乎没有以前的艳丽了。”
南玄沉思了会儿,又随着云邪的目光望去,“这花千百年如一日,怎么会没有以前艳丽?”忽而转眸看了云邪一眼,“兴许是赏花人的心境变了吧,少了那花中最惊艳抢眼的一朵,再美丽的花儿都是一样的景色。”
云邪默然不语,白衣翩翩,静若皎月。
南玄一笑,“不需想太多,该回来的,自然会回来。”顿了顿,依旧淡然笑着,“当初她是你一力推举起来的,就该相信她,沧岚在离恨天呆了这么久,自然也是知道离恨天规法的。只是她却对三界之事不大了解,又被你有意隐瞒,真到了天界,也免不了生起一番风雨。”
云邪幽幽瞥了南玄一眼,淡然一笑,“我倒真有点后悔了。”举眉看向远方,“当初极力送她上这个位置,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就算你不帮她,这也是她的命运,若不然,天尊也不会冒着被天帝发觉的生命危险,从那场大战中将她带回离恨天了。”南玄依旧淡若清风的说道,看着云邪,轻轻一笑。
云邪一声冷笑,高雅的容颜却显得那般冷漠,“你倒是看得很透彻?”
南玄淡淡看着云邪,眉目淡然,笑道,“当然。”两个字,干净利落。
云邪收回目光,望向天际,似有所思,那神情愈加显得凝重。许久,才缓缓说道,“随她吧,只要能回来,什么都好。”
只要能回来,一切都好,仅此而已。
“你真的这样觉得?”南玄似笑非笑的问道。
云邪仍旧淡淡笑着,背负起双手,看着前方梨海,却未曾回答南玄的话,只是默然观望着。南玄也不再说什么,深吸了口气,与云邪一同并肩看着那片梨海,久久不曾言语。任凭身旁梨花飘落如雪,也未曾顾及,许是又陷入沉思之中了。
次日
妖族几日前放话势灭玄月,虽然整个玄月谷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经过昨夜一事,玄月谷也不得不想法小心应付。明日便是妖族约定之期,所以玄月谷也就愈加的紧张,门下巡逻弟子增了又增,链桥守卫更是严谨。
星昴被关在玄月谷梨海中的锁魂阵内,而那锁魂阵也不过是一间形似屋子却是以梨树所布置的阵法,但因为这阵法外设有结界,又加上星昴被封神丹封住法术,所以只能在里面呆着。
大抵是快要下雨的缘故,今日天色昏沉,雾气只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好似稍不注意便会向下压来,让人心情不由得沉郁。
锁魂阵内有一间简单的屋子,建立在之中,屋前有一张石桌和石凳。星昴负手而立,站在屋前仰望着波光流转的结界,此时的他已经像个普通人,法术被封,再无丝毫功力。这结界并不强大,却足矣让此时的他重伤。
他何时,会沦落成这般田地,离恨天一介尊上,竟然也会被凡间之人关押,任是谁,也受不了这等屈辱。
微微回神,清冷一笑。轮廓分明的五官,漆黑的眼眸如同暗夜星辰。只是那双眸子里,少了平日的孤傲,却多了分沉郁与忧虑。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梨园梨花飘舞不尽,却无这心思观赏,绯红长衫成了这梨园唯一的色彩,
眸光涣散,眼里明明良辰美景,却无一能看进心里。微微阖眸,静听风声,也在感应着远处渐渐行来的人。他知道她会来,他不欠玄月谷解释,却偏偏欠她一个解释。
“你还好吗?”轻柔温婉,却又带着犹豫踌躇,一向清高倨傲如他,今日落至这翻境况,会好么。沧岚觉得自己多问了,但还是问了。
星昴未曾回头,只是默然站在那里,修长俊挺的身姿,幽黑发丝任由凉风欺凌,他也无动与衷。许久,薄唇微张,缓缓道,“本宫不需要同情。”
同情,他认为她在同情自己么?或者此刻他是害怕沧岚看到自己如此落寞的样子。沧岚苦涩一笑,“其实你是可以离开的,但你却选择了留下来,所以,我不信你会是凶手。”
星昴一笑,“可这一切都迟了,本宫杀了人,你不也亲眼目睹了么?”
“难道要一个解释真就那么难吗?”沧岚蹙眉,看着眼前那漠然而立的男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天在幻雪梨海为何受伤,昨天夜里你又去了哪里,还有…还有你梦中究竟又有些什么,星昴,你就真的这样害怕别人知道你的事吗?”
他的事,他的过去,连自己都不愿去想起,又怎会道与旁听?睁开眼,侧身看着沧岚,一身白衣的她在梨花丛中显得如梦如幻,那般绝世的容颜,那样多愁善感的心,虽然不曾真正承认过,但她的美她的圣洁,自己又何尝不深深迷恋。可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在为自己着想么?若是把这一切告诉她,她是不是也会像梦中的那些人一样,嘲讽?不屑?
星昴犹豫了,她不会嘲讽自己,她只会同情,怜悯。可这更不是自己想要的,与其让她用慈悲的眼神来看自己,不如让她恨,至少这样彼此还能在同一个世界。
“本宫说过的话,不喜欢再提,所以,沧岚宫主能否不再过问本宫的事,任何事。”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冷漠无情,是他给自己唯一不被别人伤害的面具。
沧岚怔然,心中只问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会如此冷漠。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管了不该管的事,兀自一笑,转过身望着枝头一叶花瓣,“好好活着,因为我还欠你两个人情。”
说罢,再不曾回首看那个人,就已经这样离去。她很失望吧,自己用性命担保他,却换来他如此冷漠的态度。或者她该心寒,心寒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直到那女子身影消失不见,星昴也不曾唤住她,其实只要开口就好,告诉她事情的一切,谁都不需再受苦。可那些被他刻意遗忘一千多年的记忆,又怎能轻易重提。
她信他,可他不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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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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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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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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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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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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