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洪荒域的现状。
从尘土和大海里走出的修行者,首先要做的,就是忘却出身和故乡土壤里的清新味道,否则会是拖累,会是包袱。
而不管去往何地,柴门出身的意义都像是把修行者钉在耻辱柱上让人喘不过气。
一骂天道不公。
二恨贵贱有别。
更有甚者,怨怪父母。
同样是从娘胎里出来,旁人生来在上界金鼓馔玉,偏生自己苦于尘埃,遍体是伤。
龙老等人感慨万千,湿了眼眶。
而他们的孩子,叶楚月,哪怕封印了海域都未曾一刀两断,甚至背负故乡,在如履薄冰之世,寸步想登天!
雪挽歌想要睁开眸子说些什么,却是透过脊椎星骨看到,下界三百多陆,每一陆,都有着叶楚月的雕塑。
星碑之龙下,有无数的人。
或是帝域人,或是其他大陆的武者。
踏着夜色不远万里而来,跪拜在星碑龙前,为楚帝和屠薇薇、萧离等战将祈福。
夜空里,点燃了一盏盏莲花灯。
白发老人穿着破掉的鞋履,背着白嫩年幼的孙子万里迢迢而至。
一老一少,跪在星碑前。
“愿叶楚帝,一世无忧,平安登天梯。”
“爷爷,楚帝会死掉吗?他们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哦。”
“不会。”
“为何?”
“因为她是叶楚帝。”
……
“爷爷,日后长大了,我想去找楚帝,可是他们说,海域被封印了,出不去。我想出去,建功立业。”
“不需要去找,也不需要出去,楚帝与我们同在,她是这山川河流,是花草树木,是抚过你眉梢的风,也是明日继而升起的朝阳。与其走出去,不如留下来,让这万里河山,蓬勃有生机,等到楚帝思念故土回头看,看的是朝气息壤,而非是颓废之地,便是下界生民的功德圆满了。”
小孙儿半懵半懂,眨眨眼睛,一派天真无邪。
似若有无形的意念,使得这星碑紫光聚成了有形的手掌,抚过了小孩的头。
小孩兴奋的手舞足蹈,笑得合不拢嘴,眯起眼睛仰着头,感受从远方来的风,仿佛遇见了人们口口相传心底供奉的神明,下陆称之为:叶楚帝。
意念一转,画面更迭。
便到了帝王宫。
步海柔修行无药医道。
时刻不曾停歇。
有人问:“海域封印,下界不得出,柔帝已是此陆之尊,山之巅峰,何必还苦苦修行?”
她说:“修行一途难有尽头,正如学无止境,而王朝帝国,多是上行下效,为帝者不仅要开疆拓土,还要成为一个方向。”wWW.ΧìǔΜЬ.CǒΜ
若她松懈,帝域武者,又何必苦苦修行?
左右天就这么大,地就这般广袤。
正如这世上多不计数的人来说。
他们难以追随楚帝的步伐。
困在此地,甚至离不开故乡土,看不到海那边的世界。
但那又如何?
楚帝在外,谈及出身,他们不想沦为楚帝的耻辱。
楚帝回首看,不是一事无成的他们,是欣欣向荣的故土。
地底虚空。
冷清霜不分昼夜的处理事务和修行。
燕南姬不曾歇息。
有人说:“楚帝是上界大楚的公主,我们何必这般?”
冷清霜抬眸,不怒自威,嗓音冷冽道:“她从来都不是大楚的公主,是下界千古一帝,她的故土,只有帝域。若有朝一日,他需要我们,下界三百多陆,随时待命,愿为之赴死。”
燕南姬道:“她在前路赶,吾等也要在其身后种花。土地贫瘠那便松土,文明落后那就追赶,当下界不是下界,便是吾帝手中最锋锐的一柄剑,一把刀,是最固若金汤的甲胄任尔东西南北风,自巍然而屹!”
这些话,再度震撼了龙老、雪挽歌和纷纷看到帝域故土的两府之人,霎时便湿了眼眶,心中有火便不知无间口的夜晚寒冷。
龙老隐隐明白,为何这个孩子会背负着故土,从来都不割席,为何会背着师父的墓碑,只因饮水思源,背井离乡只盼有朝一日能够衣锦还乡。
而厚着脸皮来蹭地铺蹭温暖的卿重霄、柳三千,自一点脊椎星光,窥得下界繁华和理想,那等震撼,使得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老者,都哑然无声,唯有心在澎湃。
满屋的血液沸腾如艳阳天,似年少,也想热血狂一回。
“叶姑娘。”
卿重霄陡然想到了什么,从空间宝物里拿出了一沓泛黄的纸页。
“有关于令师云鬣,另有背景,此时知晓或许有益。”
楚月看了眼热血沸腾恨不得出去找人斗战的卿重霄,眉角眼梢含着笑意去接下了有关于云鬣的资料。
她将资料翻开,微微怔住。
云鬣,居然在万剑山待过。
柳三千说:“许多年前,万剑山下有一剑道天才,单名一个‘烈’字,烈阳的烈。万剑山的剑场大比,最赋希望的他以失败告之,他的剑被折断,剑魂被断。”
剑魂,唯有剑客在剑道参悟到了特定的奥义和精髓方才能凝聚之。
在海神界,此乃分水岭,拥有剑魂的,能够直接成为万剑山的圣阶弟子,算是半只脚,踩到了上界,会被上界的剑道世家所挑选。
但剑魂若废,剑道天赋算是化为须有,无数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卿重霄叹道:“剑场大比失败,倒不是什么天大之事,但折剑之辱,断人前程,这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云太师,曾经竟入过万剑山?”
慕临风诧然:“从来不曾听他说过……”
慕老夫人斜睨了眼小儿子。
“他会出现在下界,并且从未提及,说明海神界的剑道之事让他失望至极,不如枕山栖谷,在无人认识的下界,逍遥人生,活得快活些,又何必谈及往事追溯悲怆?”
慕老夫人说罢,放下缝制的布料,目光落在了楚月的身上。
众人心里清楚的是,云鬣知晓小楚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是知晓此事,便是泣血之仇,作为云鬣的徒儿,自会把当年的委屈找回来。
故而,云鬣只字不提万剑山,只把自己当做下界土生土长之人,在岁月流逝之中,热爱上了那一块贫瘠的土地,他还拥有了一个可爱又要强的徒儿。
他最热爱的事,就是写信。
被神玄学院贺雄山、权韬等人暗骂是小人得志的炫耀,老人却乐此不疲,沉浸其中忘乎所以。
或许,他也是想昭告天下,他也有值得炫耀的光,而不是当年折剑的愁云灰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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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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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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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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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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