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斩面无表情,手掌轻抬。
低沉的声线,浸着隐隐待发的肃杀之气。
开口说话的时候,段三斩甚至都没去看一眼那些奔跑在海面义无反顾冲向叶楚月的宗门弟子,而是用深邃冷寂的眸,淡淡然地望着执法天牢里凛然而立的叶楚月。
在执法处,有着绝对权威无情冰冷的规矩。
巡查、办案时,若有无知者干扰办案,损伤到执法队人员,便可以现场格杀!
让段三斩疑惑的是。
执法天牢里的叶楚月,沉稳到一动不动,眉角眼梢不见半分的情绪波动,如遗世独立的方外之人,超然气质是彻骨的冷。
段三斩不禁想——
叶楚月,当真不担心这群誓死追随她的人血溅流光海?
第五执法队员,当即抽出了利刃。
只要等这些人走近了足够的范围,便会出现单方面的屠杀。
快了……
就差十步的距离!
九步。
八步。
……
三步。
两步。
……
杀意迸发,执法威震天。
一步之遥,就要格杀。
却见还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巍然如山不动声色的楚月,忽而抬起了手,掌心一把火红本源扇。
“啪嗒”声起。
本源扇开。
像是无形中的命令,竟让宗门弟子们稳步不动,迅速停下。
段三斩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第五执法队员面面相觑。
楚月漫不经心的摇着折扇,冷峻如霜的面庞浮起了笑意。
须臾。
只见她在执法天牢内,率领大几万的宗门弟子,执扇行礼,“叶某携菩提宗门,向段队长问个好。”
段三斩瞳眸微微缩起。
第五执法队员咬牙切齿。
饶是蓝雪姬、尤昊天之流,俱都瞠目结舌。
更别提本源龙族和清远沐家了。
七杀天,老远就能听到卿重霄那差点让他晚节不保的夸张笑声。
柳三千前辈还算沉着稳重,否则夜墨寒在这七杀天的日子怕是待不下去了,还没跟敌人斗智斗勇殚精竭虑而死,就要被老头烦得想死。
卿重霄毫无形象可言。
笑得直拍大腿。
匆忙中,还不忘竖起了个大拇指。
“绝!”卿重霄兴奋地道:“被执法天牢压制,还能反将一军的人,怕是除了我们家夫人,就已是世无其二了。”
夜墨寒紧皱着眉头,目光如冰扫过了卿重霄。
卿重霄只感到冷风嗖嗖,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
在他的印象里。
生得俊的男子,多少都有点儿病。
不是冷冰冰的,就是在发火暴躁的路上。
唯独看见心上人,才会露笑。
偏生还不直接笑,还要暗戳戳的躲起来笑,跟见不得人的外室似得。m.xiumb.com
想不通啊。
着实想不通。
卿重霄一面笑,脑子里一面浮想联翩。
眼角余光扫向夜墨寒的时候便望见,夜墨寒正在悄然看向煊影镜,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发现后却又故作冷肃地压了下去,好似笑一次就会折十年寿一样。
卿重霄撇撇嘴,瞪大了眼睛,有滋有味地欣赏执法天牢里那人儿难以被超越的猖狂劲儿。
而楚月的举措,叫云都王的瞳眸都紧缩了几下。
他在云都这些年,阅人无数,见多识广,唯独没见过这般嚣张到能用怡然自得信手拈来形容的人。
既像是个智者,又如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仅在她一念之间尔。
段三斩凝视作揖出张狂之势的叶楚月,唇边蔓开了一抹笑。
“叶楚月,你是个能人,但绝不会是个聪明人。”
能者无智,多半中道夭折,便如今日的叶楚月。
段三斩落步在执法天牢前,高声起——
“菩提星云叶楚月,违反洪荒律,当斩,且是就地正法!”
下辈子,当个本分人。
这天高海也深,桀骜不驯只会引来断头刀,身首异处便可怜亲人泪。
段三斩给身边的副队长使个眼色。
副队长取出一把锋利闪烁着寒光的斩骨刀。
转斩脖颈,吹毛断发,一刀利落可见血三尺。
海风吹风来,楚月身上的白衣缓缓拂动。
她轻摇折扇笑望着副队长手里的刀,“好刀,用来斩一个归墟境,当真是折煞了这把好刀。要不,换一把?”
这轻松自在又诙谐的话语,让紧张不已蠢蠢欲动的宗门弟子们俱是怔愣住。
尤其是星云宗的师兄姐们,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小师弟刚回到宗门的那段日子,这厮就算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雅致去调侃旁人。
那位副队长,心情复杂地拿着刀。
他手中的刀中器灵,更是唏嘘不已。
砍人脑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将死之人夸赞和心疼,让刀灵更想去亲吻女子脖颈,汲取新鲜的血液了。
段三斩望着神色泰然,在执法天牢里还如自家宗门后山花园般的优哉游哉,瞬涌出了疑惑之色。
她怎么察觉到了一股子的稳操胜券似得胸有成竹?
但板上钉钉的罪行,难寻生路。
蓝雪姬催促道:“段队长,时辰不早,队长还得早些回去复命为好。”
倏然!
杀气骤现。
四长老似被烟熏过的双眼,充满怒气,瞪视向了蓝雪姬。
这一霎,他对蓝雪姬的憎恶,到达了此生以来最鼎沸的时期。
海神界的修行者都知,星云宗上下的软肋和逆鳞,唯独一人。
天骄山上叶楚月!
四长老甚至憎恶到想起自己增加舍身饲毒救出这么个东西,便反胃到差点儿不合时宜地干呕。
蓝雪姬一心等待尘埃落定的痛快结局,并未发现四长老眼底翻涌的厌恶之色。
“叶楚月。”
副队长执刀开口,“这把刀,会记住今日的你。”
刀锋红光绽放。
已是万分的迫不及待。
楚月含笑问道:“段队长,第五副队长,二位以雪祖办案惩治于我,难道就不怕冤假错案?听说,在执法处,办错了案,是要赔钱的,可有这么一回事?”
副队长太阳穴突突地跳,跳到生疼。
他斩人首级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么啰嗦多嘴的。
偏生说着铜臭味浓的黄白之物,竟还浸着高雅矜贵之气。
星云宗弟子们原在忧心忡忡,此刻风中凌乱,俱如一座座雕塑石化在海面,嘴角疯狂地抽搐。
就连许予的眉峰,都忍不住扯动了下。
都什么时候了。
刀都要挨到脖子了。
还贪财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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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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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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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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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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