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和她滑单人的时候有所区别,因为滑单人时,她已经经历过足够时常的训练,自己的实力也在一场场比赛中得到了充分的认可,可以说所有的“不紧张”都建立在有足够的实力上。
而她现在还没有。
教练和舞蹈指导很明确的点出了他们的问题所在,但阮空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解决。
还是配合度的问题,宋知陆还好一些,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态,因此发挥不稳定,但她又叠加上了配合和信任的问题,尽管她已经努力调节,让自己在被托举、在和宋知陆进行一切有必要的接触的时候,不要紧张不要闪躲,但没有用,她在双人滑的过程中依然像是在和他solo,是一对一,而不是一对。
她是一个倔强的独行侠,让教练和舞蹈指导都开始头疼,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大半夜的,她坐在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对面床上的林芝已经发出细微的鼾声,在这静寂的夜里让人的心情更加烦躁起来。
阮空星摸出手机,她正在搜索宋知陆和他前一任搭档的双人滑比赛视频看。m.χIùmЬ.CǒM
此前她已经将宋知陆单人滑的比赛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心理上有条线,一直压着她,让她不要去看双人滑的视频,好像看了就真的将自己拉近了双人滑的世界里,从此和单人滑一刀两断一样。
然而她现在,大概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双人滑,也慢慢接受自己是、至少暂时是双人滑选手的设定了。
她插上耳机,看在冰面上滑行的两个人。
宋知陆的搭档是个瓜子脸的姑娘,长得很漂亮,眉眼很有些味道,人极瘦,被他托起来的时候好像很轻松,像只蝴蝶一样轻飘飘的就落了地。
但她的技术其实不太好,并不是因为动作有失误,而是单纯的训练不足导致的能力不足。
阮空星又去百度这个女生的名字。
谢可可。
她和宋知陆一样大,是同期生,两人一起进入国家队,一直是双人滑选手,十五岁后换了搭档开始和宋知陆组队,也正是从十五岁之后,宋知陆开始频频发挥失常,基本和金牌完全说了拜拜。
她甚至觉得宋知陆拿不到金牌这件事至少和这个女生有三分之一的关系,因为她的技术短板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开始将自己和谢可可做对比。
她身体条件上比谢可可更有优势,她没那么瘦,但线条好看,肌肉紧实,很有力量;她技术出色,无论是不是跟人组队都基本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失误、被扣取原本不应该失去的分数;她……
她努力给自己罗列了很多条可以超过谢可可的地方,她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我和宋知陆搭档,总比她和宋知陆搭档要强多了吧?我和宋知陆搭档,成绩至少不会比她们搭档更差的吧?
“那技巧呢?力量呢?身材呢?我和谢可可谁更优秀一点?”阮空星问道。
对面的木下真修已经开始面无表情,就连一向乖巧、很会捧场的金成秀都开始尬笑着一点声都不出。只有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坐在房间里,打开视频和就住在隔壁酒店的日韩二人组视频。
这段时间这两个人认真学习中文,居然已经达到了可以听懂她说什么的地步,以至于知道这个消息的阮空星坚定的要依靠他们的肯定来获取自信,一遍又一遍。
在此前的两个小时里,他们一直待在一起,他们聚在一起看宋知陆和谢可可的比赛视频,恨不得一帧一帧找出宋知陆的搭档的问题在哪里。
“不行啊,你看,这个旋转速度不够快……要扣分的。”
“啊,转的圈数不够,无效动作。这个分丢的也太……令人窒息了吧?”
“这个服装怎么会做成这样啊?一点身材上的优势都体现不出来,而且和曲风也完全对不上嘛。”
“那你们快说啊!是我比较好看还是谢可可比较好看?是我技术比较好还是谢可可技术比较好?是我身材好还是谢可可身材好?是我……”
她已经问了很多遍。
现在距离比赛只剩下四天的时间,宋知陆就像老僧入定一样,每天只说很少的话,只顾着认真训练,绝不讨论没有意义的事情,看起来心态稳的只能用一个“老神在在”来形容。
第一次见宋知陆的木下真修和金成秀断言他一定憋了大招,并且从心底认为这个人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哪怕被阮空星否定了无数遍都没有打消这个想法。
“中国不是有个说法叫做‘扫地僧’嘛?唉,后面你就懂了,阮桑,听我一句劝,你绝对是捡到宝了。”
阮空星只剩下满头黑线。
随着比赛的逼近,她最近好像神经过敏,真就像是掉进了宋知陆所说的那个大坑里,生怕自己比赛失利,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
她自己都无法再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了,必须要别人给她一遍又一遍的肯定才能让自己恢复一点点自信。
但她这个操作在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之后,教练和舞蹈老师他们已经不耐烦了。
于是木下真修和金成秀这两个外国人顺理成章的被抓了壮丁,代替他们受阮空星的折磨。
而她执着的不肯看别人的比赛视频,认真的捉住一只羊薅毛,薅秃为止。这个被薅的人,就是已经永远的退出了花样滑冰界但仍然被无辜躺枪的谢可可。
金成秀避开了这个送命题,木下真修顽强地凑了上去:“所以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和谢可可比啊……”
阮空星没有回话。
她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到哪里,也知道自己还达不到其他那么多优秀的选手的水平,但自我评估在不放在对手前是毫无价值的,哪怕给自己打了1分,只要对手没有自己强,那一分也可以当第一名,纵然给自己打了十分,那对手如果有十点五分、十一分呢?这样的十分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能在这个阶段去看他们比赛,完全使自己的心态落了下乘的话,她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所以只能和谢可可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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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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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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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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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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