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院,父母亲族聚在身旁,丝竹琴声,歌舞翩翩......没有饥饿,没有冰冷,大家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其乐融融。
当然,现在也是如此。
崔衡玥伸手去端茶杯,不动声色地扫视满堂守岁的崔氏子孙,嘴角划过一抹自嘲。
其乐融融倒是真,却只是表面。
亲族聚在,却没有疼爱她的母亲。
崔衡玥举着茶杯,端详了半晌,最终还是放下了茶杯,悄悄地退出福海院。
今日除夕,府中大小主子都聚在福海院守岁,这是府中的规矩。
当崔衡玥出来的时候,杜娘子伸手拦住她:“元娘,快到子时了,你现在不能回去。”
“我没回去,我就是困得很,想出来走走,提提神。”崔衡玥淡淡说道。
杜娘子犹豫了一下:“那元娘就在附近走走吧,别走远了。”
崔衡玥“嗯”了一声,作势要走,但又缩回了脚:“算了,最近听闻一到子时,府中就会听到婴儿的哭声。
“我还是就在这里吹吹风吧。”
杜娘子顿时沉下脸:“这等无稽之言岂能相信?元娘你身为这一辈的崔氏长女,本应谨言慎行,以做榜样。
“如今却散播谣言,蛊惑人心,真是太让国公爷和老夫人失望了。”
崔衡玥慌了,一把抓住杜娘子握得紧紧的右手:“杜娘子,我没有散播谣言,我就是害怕,难道你最近晚上都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吗?”
杜娘子抖了一下。
恰在这时,远处似传来婴儿的哭声,吓得杜娘子脸色发白,一把甩开了崔衡玥的手。
崔衡玥趁势靠近:“杜娘子,你怎么了?你的脸为何这么苍白?”
“没......没事......”杜娘子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端出严肃的表情:“元娘,你该进屋了。”
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
崔衡玥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进了屋。
之后,崔衡玥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地等到守岁结束,和崔咏轩等人返回三房。
走到半途,崔衡玥突然感慨:“唉,要是兄长还在就好了......”
“嘭!”
“三爷,您怎么了?”魏姜捡起地上的折扇,递给崔咏轩。
崔衡玥看过来,眸中充满了关心:“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扇子掉了?”
这么冷的天气还带着折扇,不过就是附庸风雅罢了。
崔咏轩心虚地移开目光:“没......没拿稳。”
随后,他又强壮淡定道:“好了,都回自己院子睡觉吧。”
说完,加快了脚步。
崔八郎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父亲,等等我,我害怕。”
听到儿子的声音,崔咏轩停下来,呵斥他:“在自家府中有什么好怕的?”
“怕,有婴儿的哭声......唔......”
崔八郎还未说完,就被崔四娘捂住了嘴巴:“嘘,别嚷嚷,不然他会来找你的。”
“休得胡说。”崔咏轩呵斥了姐弟一句,一手拽一个,把他们拽走了。
其他几位小郎君和小娘子吓得浑身发抖,在仆人的保护下急急地回院子。
不知何时,崔五郎来到了崔衡玥的身边:“你不怕吗?”
对上崔衡玥疑惑的眼神,崔五郎解释道:“就是......府中最近有个传闻,每到深夜,府中就会听到婴儿的哭声。
“现在这么晚了,你不怕碰上吗?”
谷</span>崔衡玥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母亲曾对我说,只要不做亏心事,鬼就不会找上门。
“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我为什么要害怕?”
这话说得好像刚才走的那些人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崔五郎不敢说这话,但想到崔衡玥刚才的举止,问道:“你刚才说要是兄长还在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见长房和二房的兄长吗?”
“不是。”崔衡玥否认后,淡淡地看着他:“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五郎觉得怪怪的,小声问左右:“你们说元娘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主子都不知,我们怎么会知道。”仆人一脸为难的模样。
......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晚上那吓人的婴儿哭声之外,靖国公府还算平静。
如此过了七八天,崔衡玥在崔咏轩下衙后,来到他的书房。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单独跟父亲说。”
魏姜犹豫着没动,在接收到崔咏轩的眼神后才领着仆人退出去。
崔咏轩从书案后面走出来,露出慈父般表情:“元娘,你来找为父,有什么话要说?”ωωω.χΙυΜЬ.Cǒm
崔衡玥一步一步地走到崔咏轩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父亲,你可还记得我的同胞兄长?”
“嘭!”
惊慌之下,崔咏轩踉跄着往后退,撞到了书案,上面的茶杯滚下来,摔得粉碎。
魏姜冲进来:“三爷,出什么事了?”
瞧见地上的碎瓷,魏姜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崔衡玥。
“把地上收拾好了就退下。”崔咏轩努力维持着淡然姿态,吩咐道。
魏姜不敢多问,默默地收拾好地面,默默地退出书房。
崔衡玥仍然盯着崔咏轩,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父亲在心虚什么?莫非我同胞兄长的死真的跟你有关?”
“胡说什么。”崔咏轩下意识地否认。
崔衡玥却不打算放过他:“我母亲临死前,曾将当年的真相告诉过我,在母亲生下我之前,她还生下一个男婴,就是我的同胞兄长。
“但我的同胞兄长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活过,就被我的父亲摔死了。”
听到最后那句话,崔咏轩大受刺激,低吼:“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摔倒了,才会把他摔死。
“我也不想的,为什么你们都来责怪我?”
崔衡玥怒道:“那你为何这么不小心?为何急着抱我兄长去给老夫人看?为何不等等?”
“时间来不及了啊,我不能等,我必须快点禀报父亲母亲,告诉他们有嫡出了......”
崔咏轩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情绪很激动:“我不能慢,我必须跑快点,但是......我跑着跑着,地面突然变得很滑,我一时没控制住就摔跤了。
“孩子......孩子飞了出去......我再去看时,孩子流了很多血,他......没气了......”
崔衡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迫使他看着自己:“你说地面很滑?”
“是。”崔咏轩重重地点头。
崔衡玥不相信,认为他在为自己开脱:“据我所知,那天没有下雨,地面不可能很滑。”
崔咏轩有点生气,想甩开崔衡玥,却没成功,低吼:“我没骗你,就是地面很滑,我才摔跤的。
“我不是故意要摔死那个孩子,我是不小心,这不能怪我。”
崔衡玥慢慢地松开手,死死地盯着崔咏轩,见他不像撒谎,便对他说:“当年你在哪里摔倒的,你带我去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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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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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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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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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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