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叔,你快去看看,黄霞他们一家回来了。”
盛守望一震,丢下了东西,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门。
周芽芽已经习惯了在这村里被当异物看,走在路上,那些个村民一张张慌张又荒诞的脸。
几个人先回了家,老屋子里,几个月没收拾,都结了蜘蛛网,黄霞简单打扫了一下,就拎着东西去了周镇上的坟头。
出奇的是,周镇山的坟竟然被人打理过。
周老太坐在旁边,周芽芽和周晨阳在黄霞点完香之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黄霞在一旁抹眼泪,念叨了话,最后哭在周芽芽怀里。
四个人离开了墓地后,路边上都是人,见了他们一家,赔笑的有,欲言又止的也有。
直到盛守望出现,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画面。
“大嫂子,黄霞,芽芽你们等等。”
周芽芽回头,就看着盛守望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陈娟,只打上次盛正学的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每次周芽芽都是拖人到村里送还债的钱,至今也没打过照面。m.χIùmЬ.CǒM
陈娟低着头,黄霞破天荒地站出来“盛叔有什么事吗?”
黄霞变了,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周芽芽感到无比的欣慰。
盛守望看着黄霞,又瞥向了她身后的周芽芽。
“到村委室说吧,是有些事。”
“盛叔,我们就给镇山回来扫个墓,还得赶回镇上干活,就不去打扰您了。”
“黄霞,你这是还记恨我们啦。”盛叔一脸惭愧,黄霞见此心又软了。
“盛叔你别这样,这些年,您帮了我们家很多……有,有什么事,您就在这说吧。”黄霞退了一步,其实她知道盛守望要说什么事,关于还债的,盛守望曾经拖人说了,村上的钱,都不要他们还了。
周芽芽让她不要理会,该给多少给多少,谁也不欠谁。
陈娟忽而走出来了,僵硬地,在外面土路牙子上跪了下来。
“妹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芽芽,我该死,我没脸见你们,我给你们磕头赔罪了。”
陈娟向来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仗着村长媳妇,从来不矮人一头,习惯了端着架子,如今如同丧家犬一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哭啼啼哀求着,也是活久见。
“陈娟你别这样,就算你头磕烂了,我也没办法原谅,你毁了我闺女一辈子的清白名声,是芽芽心软,不忍你儿子被你连累,你好自为之吧。”
黄霞甩过脸去,众人都心惶惶地看着这当了六七年的寡妇,这些年黄霞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如今见此,谁还敢说道。
“盛爷爷,我爸的坟是您也打扫的吧,谢谢您。”周芽芽适时地站出来收尾。
盛守望叹息。“是我对不起你父亲,芽芽,我们村对不起你。”
“没有谁对不起谁的,秦风是我带到村子的,我让村子被骗,招人报复成了家喻户晓差点被糟蹋的人,我也不怨谁了,就此别过。”
周芽芽拉着黄霞要走。
“等等。”盛守望着急叫着,众人也挡了去路,周芽芽拧眉瞪着这些曾经要逼死他们的村民。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周芽芽冷声问。
“你这丫头什么态度啊,出去赚钱了了不起了是不是?村长话还没说完,你走哪去?别忘了你还是头庄村的人。”人群中窜出来不满声音。
周芽芽觉得可笑,盛守望连忙站到中央。
“吵什么啊。”
“盛叔,这丫头根本就不领我们情分,你看看她,那点儿像是晚辈的样子,亏我们还可怜她,好心好意不要她还债了,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村里的人继续吼着,很是不满周芽芽的态度,黄霞护着自己闺女,瞪着说话的人。
“感恩?呸,你们也配说这种话,镇山死了之后,你们家家心里都清楚,以前拿我家的,借我家的,谁还过,你们当年是都发了财,可那些财都是用镇山的命换来的,你们谁感恩过,现在还来指责我女儿,芽芽已经被你们逼死过一次,也被你们这些人糟蹋到一点儿名声都没有了,还要我们感恩?!你们简直猪狗都不如,人在做天在看,做坏事迟早都会遭报应的,像你们这样的人以后都不得好死。”
黄霞从来跟泼辣扯不上关系,但是今个这狠话一出,震慑全场。
“黄……黄霞嫂子,你这是失心疯了,跟疯狗似的乱咬什么人,我们都不要你们还钱了,你……”
“我们不稀罕,钱,我们一分不少的还,少在这装好人,钱反正每个月都给了,要不要随你们,还有!从来就不是我们家芽芽拿了你们的钱,还钱给你们是可怜你们,你们突然不要钱以为谁不知道吗?!现在庄上的人出去,一听头庄村的,谁不被指着脊梁骨骂,你们是不敢再拿那个钱,别说那么好听不要我们还!芽芽我们走。”
黄霞一身的劲,整个脸都说得震红了,拉着老小就走,那些村民谁也不敢挡着。
盛守望在后面喊着,黄霞都没在心软,走得飞快,到家气喘吁吁的。
周芽芽看着黄霞气呼呼的样,终于看出来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而不是五六十岁的老妪样了。
黄霞十八岁就嫁给了周镇山,生周芽芽时,二十岁还不到,所以黄霞现在也就才三十八岁,只是这些年打压,让她姣好的容貌被岁月磨损了,整个人也变得小心翼翼、怯懦的老妇人之色。
“妈,你今天好威风。”周晨阳在旁边十分骄傲地样子。
黄霞喝着水,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接连呛了两口,涨红脸看着身旁三个人,顿时心虚了。
“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挺好!”周老太,周芽芽同时说。
黄霞淡淡地笑了,抬头又看了看老屋子,她唯一不舍得的就是这间老屋子,因为和周镇山所有的美好都在这,她知道以后再难回这里了,心头不免难过。
‘镇山,你不会怨我吧。’黄霞内心想着,却完全未料到就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再见到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人,一个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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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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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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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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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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