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痛痛啊啊啊!!!!!”洁白大床上睡得宛如死猪一般的金发少年突然痛苦地咆哮而起,装作生气的样子无辜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少女。亚洛斯揉着发红的耳朵用极其委屈的腔调抱怨着,“虐待儿童啊!”然而贝斯却直接忽视他的苦瓜脸,硬是又拧了两下之后才放手,痛得亚洛斯直叫唤。
“让你丫失忆!以后还敢不敢了!”哪知贝斯比他更委屈,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腮帮子气鼓鼓地冲着表情从一脸蒙蔽渐渐变化到恍然大悟又变化到“完蛋了!”的亚洛斯,看来……以后真的是不能再……失忆……了啊……“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亚洛斯赶紧坐起来呈跪坐姿势,认真地回答……
贝斯瞥了一眼那张无比俊美的脸,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去吧!你是第一魔君了,在我得到其他人之前,你都必须待在所罗门身边监视着我的行动。其他魔君也一样。”
亚洛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从贝斯身后抱住她,调皮地笑着,“那你对我这个第一魔君有信心吗?”
贝斯冲他翻了个白眼儿,“你猜!”
“那就是不满意喽?”亚洛斯有些惶恐……总觉得那个白眼儿代表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可没说不满意。”
“那就是满意喽!”少年的语调明显更加欢快。
“我也没说。”
“……”亚洛斯被噎了几秒,“那到底是什么啊!”
“你猜啊~”贝斯欠揍地扭头去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捉弄人的坏笑。
“唉~”亚洛斯无奈地叹口气,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你不觉得身体里的力量突然增长了吗?”贝斯话题一转。亚洛斯将信将疑地感受了一下魔力。
体内的魔力已经……这么多了!!!???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转职时的魔力总量!
“九十万。”贝斯淡淡地说道。
“我的魔力吗?”亚洛斯怀疑自己是否理解错误还是听错,总之他不敢相信。
贝斯点点头。少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太好啦哈哈哈!!!……”爆发出了令贝斯想揍他的笑声。
“这么高兴吗?魔力增长?”魔力增长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是第一魔君。
“当然啊!魔力越多,我就越强,就更能保护好你啊!”亚洛斯高兴地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贝斯注视着他的脸,瞳孔中有几丝光点慢慢地融化开。
贝斯别过头去,“谁要你保护啊……我这么厉害……”
少年笑而不语,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而他的明眸中的某种光华流转开来。
“以后我就是你的利刃你的盾,为你披荆斩棘,为你尽忠,带你踏平这个世纪;为了你,我要不顾一切,你只要知道,我的全部都属于你,你的一切我都接受,你的所有怒气我来承担,你的所有寒冷我来驱散,你的所有命令我都服从,你的所有伤口我来治愈,你的所有危险我来阻挡;就让刀剑长枪在我近乎不老不死的躯体上留下伤痕,让无尽岁月侵蚀我永恒不变的脸颊,让日月星辰在我的影子里添染你的暗夜光辉,让山川河流见证我永不背叛的灵魂。我会保护你,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绝不后悔,绝不抛弃,绝不背叛,直到永远。”
贝斯双手抚上他环绕在肩上的双臂,头靠在上面,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西方之王领地。】
卡罗卡·潘尼独自坐在露台上喝着酒,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眸里并没有太多的不甘和羞愤,毕竟,他只是按照所罗门的命令去行动而已。
“那两人还不错吧!”至少他是这么觉得,虽然远远没有所罗门强大,和魔王的标准也相差不少,不过等到七魔君全部收服之后,她的实力,也就达到了吧!
潘尼为自己斟满了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白发在月光下依旧无暇。
【魔族。王都。】
“这么快就收服第一魔君了啊!恭喜你,贝斯!”所罗门把手中的书本放在一边,朝两人微笑着。
贝斯长舒一口气,“唉……我被打得可惨呢……”亚洛斯不好意思地笑着摸摸后脑勺。
所罗门抿嘴一笑,“接下来是西尔维娅,她现在在格列的天空中。”
“天空中?”贝斯疑惑地问,为什么是在空中?
“嗯,是的,就是在空中,格列的上空。”所罗门肯定地点点头,右手一挥,一旁的墙壁上就出现了西尔维娅的身影,的确是在空中漂浮着,远离地上的人群。
贝斯惊讶地点点头,“好吧。格列离这里太远了,我不返回魔族,你能等西尔维娅回来以后让她用能力告诉我之后的魔君分别是谁、在哪里可以吗?”
所罗门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的确,如果每次都要返回,消耗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不合理的,而正好西尔维娅拥有远程通信的能力,这么办也不错。“好。”
“那我就出发了。”贝斯看了亚洛斯一眼,他点了点头。
【列斯敦。格列。】
等到了格列的时候,基尔迫不及待地钻进主人的体内休息,长时间的高速飞行让他疲倦不堪,同样,持续被高空风吹过脸颊的那种疼痛还没有散去,贝斯临走之前带了一块酒红色的围巾,然而,丝毫阻挡不了风的侵袭。她有些疲惫,漫无目的地晃悠着,身边是擦肩而过而热闹非凡的人群,他们嘈杂的欢声笑语慢慢地在安静的杀手耳中凝聚成一股魔幻的噪音,贝斯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进入了一家旅店。
“这位姑娘要来住宿吗?”满脸和气但并不谄媚的店家迎了上来,带来了一阵旅店内的暖气。
贝斯有些发呆,许久才收回打量店内的视线,转移到店主身上,她也许是意识到了微妙的尴尬,立马点点头。
“我住一晚。”贝斯淡淡地回答道。
“哎!好得!请跟我来!”贝斯慢慢地随着店家上了楼。
“哦对了,可以来三份晚餐吗?”贝斯望着他略显壮硕的背影。
“当然可以!三个人的话需要大一点儿的房间吧?!”
“不用,我一个人。”
“……”客人淡定而一本正经的回答彻底噎住了店主,他“呵呵呵”地干笑了半天。
贝斯昏昏沉沉地睡着,她并不累,累的是基尔,为了尽快让基尔恢复体力,贝斯强迫自己陷入昏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银发简单地梳理几下,贝斯再次以惊人的食量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之后,付清了房费,走出旅店,到了大街上,抬头望着天空,搜寻着心中渴求的红色。
她柔软的银发落下,包裹在深红色围巾中的一部分长发扎在脖子里,带来一点点温暖。身边经过的人,有的用仿佛看怪人或者疯子的眼神瞥着她,有的视而不见,有的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一直望着天空的少女,对着天空时而发呆,时而疯了一样地寻找。流动的人群中赫然有一抹静止的银色。
西尔维娅孤单地坐在雅雀宽大的脊背上,盘旋在这座城市的高空,俯视着地上宛如蚂蚁般渺小的密集身影,川流不息的人群使得这座城市很是繁华,然而只有在高空俯视的她才能体会到,置身喧嚣之外,看到的不过只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规律,那就是——终归灭亡。
她现在听不到人群的声音,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打得脸生疼,就连冰凉,都感受不到了,麻木的疼痛,宛如呆滞的人偶,以一种忧伤的怜悯的眼神俯视着人间。她看到大大小小的房屋星罗棋布,看到街道上渐渐亮起的灯光,点缀着这座城市,也看到了人们不断的笑容、嬉戏,伴随着家家户户的炊烟飘向她,也看到了灯光下的争吵,看到了刀尖的血光和满脸泪痕的少年。他们在她的眼前挥洒着人类的感情,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悲喜剧,只是魔女没有任何感想,因为已经忘记了,忘记了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的那一群同伴,忘记了这个城市之外是什么样的风景,她只记得那本日记中所述的真相,记得那个血色的夜晚,月亮大得出奇,也冷得刺骨,那晚,她终于解脱,然而,心灵却永远被束缚在了那片血红色的土地。
西尔维娅的记忆残缺得可怕,只剩下了勉勉强强的两部分,一部分是她在卡赞三角的时候,那些历历在目的死亡和无聊的阴谋,另一部分是被强行植入的记忆,她知道,她是第二魔君,等待着魔王的到来。
她的脸上没有冰霜,也没有温暖,只是有一些看起来像是茫然无知的迷茫。她对于自己以前的经历习惯保持沉默,在她眼中那些根本不值一提,每个人似乎都会有那么一些悲惨的往事,如果人人都抱怨,人人都诉说,谁来安慰和倾听?往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它只是过去了的一些无奈的、不太想提起的东西而已,哪怕当初再怎么痛苦和绝望,它都已经过去了,也许会在躯体上留下伤痕,也许会在灵魂上烫下烙印,但是都不会重新发生一次,因为时间不会倒流。
就算倒流,她也不想改变什么,相反如果改变了,她反而会觉得不知所措,毕竟这是多年以来已经习以为常的感觉了。
然而那抹带着血腥味的银色身影的闯进,打破了她的思索。贝斯在地面找了半天,云朵渐渐密集起来,只能直接不顾众人的惊讶坐在银虎背上飞跃到空中寻找,终于,找到了。
“往事么?悲伤吗?我很喜欢。”西尔维娅一脸有心事的样子,突兀的银色并不温柔地刺入内心。
“每经历一次绝望,都让我感受到难以言说的快乐。”少女貌似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在和她搭话,西尔维娅不敢确定。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语气并不强硬,但也不和睦。对于突然闯入她的孤独的人,她很好奇,但是,也很害怕。
“那些痛苦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样历历在目,时时刻刻鞭笞着我的内心,推着我前行。不管是家人的死亡还是失而复得,亦或是突然而来的死亡,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们一个一个全部失忆的时候,我其实是多么难过,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无奈而已,但是对于我来说,所罗门只在一瞬间剥夺了我的同伴们的记忆,就像时间突然倒流回到了初识之前,我突然就想不起,当时我是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调认识了你们,一切都是那么艰涩,我努力回想着我对你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妄图按照它重新来过,然而我始终无法做到,我怕我稍有不慎就打乱了我们认识的步骤,然后就会陷入不知所措。我也没发觉,在这半年多的共同生活中,我们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不管是光芒刺眼的亚洛斯,还是沉默忧郁的右启,少了亚洛斯,总觉得少了光,少了右启,总觉得少了黑夜的安全感,而少了你,西尔维娅,就少了方向,没有目的,没有预知,陷入可怕的孤单和茫然之中,死于内心的恐惧。”少女直呼她的名字。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西尔维娅开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面对眼前的陌生少女,面对她所说的话,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突然来到她的身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说她认识我们,但是,我们是谁?她说记忆被剥夺,她为什么这么说?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西尔维娅狠命地摇摇头,然而,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愿意面对的荒谬的但又合理的猜测——她失忆了。
“但是我们是幸运的,至少还活着,活着就总会有机会。”贝斯并不是故意不去理会她的问题,只是,在她看到西尔维娅孤零零地盘旋在云朵之上那落寞而麻木的目光时,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疼。现在的她,只是想好好地和她谈一谈,哪怕她听不懂,哪怕她不想听,就当做是自言自语也好。
“我真的好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你们是梦,我们的经历也是梦,这个世界也是梦,突然有一天,梦毫无预兆地醒了,所有的都化为了泡影,不管是想留住的还是不想留住的,全部,都消失了,那个时候,我该怎样面对,是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未知的世界,还是哭泣着想要再次沉浸在梦中,我至今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因为我怕,我怕我一睁眼,看到的是没有你们的世界。”
“不过,至少我还奢侈地做了一场能够遇见你们的梦。”贝斯傻傻地笑着,咧着嘴,两条纤长白皙的双腿来回欢快地晃动着,像是天真单纯的孩子,无忧无虑,酒红色的围巾围在她的身上,暖融融的,就像她的笑容一样。
魔女不再继续追问,她知道,她再怎么问,她都不会回答。而此时的少女,她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的感觉,西尔维娅将一缕红发别在耳后,露出美丽的侧脸,她看到她冰蓝色双瞳中倒影的火红,是那么红,红得就像是鲜艳欲滴的玫瑰。
“但是我更害怕继续睡在梦中,因为我做的梦,你知道吗?你知道它的结局吗?你想知道吗?”贝斯的脸上挂着绝望的泪痕,她对着远方的云朵伸出手。“也许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因为到了最后的最后,大家都死了。”
双腿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终于静止不动,她颓丧地弓着背,肩膀瘦削,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绷紧,贝斯狠命地眨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挂着几颗闪着亮光的液体。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悲痛的空气,银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空洞的眼神。
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生物,西尔维娅的喉头突然哽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产生兴趣,并且认真地听着她的叙述,听着对于她来说艰涩难懂的带有跳跃性的故事。从她的话中,她推测出,她和她其实是同伴,除了她们之外,还另有三名伙伴,那就是亚洛斯和右启,还有她的弟弟,然而发生了一些事,他们被迫失忆,这是至今为止,她得到的信息。魔女心中的思绪越来越乱,但始终无法改变现状。
“我思考了很久,所有的事都是怎么发生的,它们的原因经过结果,我都思考了一遍,但依然思考不出任何头绪。就比如,突然地就成了下任魔王,被迫接受那种勉强的理由,被迫自相残杀,所罗门要的,真的只是我们之间的战斗吗?的确,魔王的确有必要拥有足够让魔君臣服尽忠的力量,但是,我仔细想了想,也许是无稽之谈,但是我觉得,他要的并不是残杀和斗争,而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他用定下的规矩蒙蔽我们的双眼,误导我们相互对立甚至为敌,实际上他真的是个别有用心的魔鬼。”
西尔维娅的瞳孔慢慢睁大,下任魔王……?她就是归来贝斯吗?她……是要来得到第二魔君吧……但是作为下任魔王,她这是在……说所罗门的坏话吗……?
“他那么轻易地就夺走了你们的记忆而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却还要我集齐七魔君最后一起挑战他,只要他稍微篡改一下记忆,把我们从同伴变成敌人,自相残杀不就行了吗?我们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从一开始就被他当成了玩弄于股掌的棋子,王棋再厉害也终究是棋子,终究是被执子人操纵。难道不是吗?”贝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斜睨着西尔维娅,像极了邪恶的王。
“所以我就在设想另一种可能,战斗之外的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说服。”贝斯呼出一口气,转而又认真地凝视着她。
“也许真的是时候,相互了解一下了。在过去的半年多里,我们只是并肩战斗,沉默着却能读懂对方的行动,然而事实上,我们当时并没有看透对方的内心。魔王和魔君之间怎么可以这样?誓死的忠诚和坚不可摧的信任,需要互相的了解,了解对方,尊重对方,然后才能够得到所罗门的认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别有用意,他希望,通过这样的了解,能够改变我们的性格。他希望亚洛斯更加嗜血,希望右启不要那么阴郁,希望你不要这么善良。但那只是他的希望,我的希望是,做自己就好,我喜欢现在的你们,不需要因为别人而改变。”
“而他对我的希望让我有些失落吧。我的丑恶、残忍、冷酷、自私、卑劣、嗜血、仇恨、憎恶、黑暗、阴沉、颓废、绝望、痛苦、哭泣、挣扎、哀恸、苍老、虚伪、孤独、肮脏、高傲、尖锐、讽刺、**、扭曲、狡诈、暴戾、乖张、阴谋,他要我更加剧烈,更加剧烈,直到肉体崩坏的那一刻。”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如果他希望继续发扬的是美好、善良、温暖、无私、正直、宽容、阳光、开朗、向上、希望、欣慰、欢笑、拼搏、歌声、青春、诚挚、纯洁、自省、深情、真诚、信任、自尊这些不太现实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反而会比较难吧哈哈哈哈!毕竟我就是那种人啊!”
贝斯大笑着,却留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好看的眉毛皱缩在了一起,她手足无措地摸着脸颊上的泪,“哎?我这是怎么了?”贝斯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明明只是,说着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一直静静听着的西尔维娅顿时一阵莫名的心疼,鼻子突然就变酸了,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慢慢湿润,她别过头去不看她凄美到绝望的脸颊,紧紧咬着牙,喉头哽咽,死死吞咽着悲伤和难过。
“我究竟在死亡边缘上徘徊了多少次,我也不知道,每一次都能够从死神身边逃走的我,想必是最不受死神待见了吧!难得就要收拾我了,结果还是失败了,哈哈!我要是死神我也会郁闷死,咦?死神会不会死呢?看来只能见到死神之后亲自问他了……”
“你看,”贝斯指着地上流动的人群。“你看呐,多么美好的生物,又是多么丑恶的生物,现在我们还是人类,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弃我们本来的种族而去,化身为恶魔。然而恶魔就一定是恶吗?嘛!谁知道呢!也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没有话题的独白和她的长发一样凌乱无序。
“啊呼~”贝斯伸个懒腰,一脸俏皮。“真想看一看其他种族是什么样子啊!等我成为魔王,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我们一起去吧!”
“以前被父亲做实验的时候,看着那刀尖慢慢地靠近我的身体,我当然会害怕,在它没有碰触到我身体的时候,我感受不到未来的疼痛,我只有恐惧,然而我知道,该来的终会来,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只能咬着牙面对,因为,再怎么痛苦,总会有过去的时候。然后那刀就落了下来,血溅了我一脸,我自己有些失望,原来是这么痛啊,在被刺之前,我还以为是那样的痛呢,看来,也并不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接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刀尖越刺越深,血一直往出涌,暖乎乎的,也许只有那种时候,我才能够感受到温暖,毕竟是血液,就算是剧毒,但终归还是热的。那个时候,我忘记了铺天盖地的疼痛,那些痛苦早已经渗透了我的骨髓,成为了我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只享受着那份扭曲的温暖。真可悲呢不是吗?唯一的温暖竟然是自己被父亲解剖时流出的血液,哈哈哈!但是呢,血不一会儿就变冷了。”贝斯垂下睫毛,嘴唇微微颤抖,双手冰冷。与刚才的调皮截然相反。
“到后来,终于忍受完了解剖,那个时候的我,任何痛苦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没事的,我可以承受,多么痛,多么残忍,多么庞大的伤害,我都可以承受,我可以不吭一声,我可以忍受各种冰冷的器具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内脏和血肉里走动或者刺痛,都无所谓,因为我始终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没错,终于,父亲请来的治愈魔导士再次治好了我。感受着血口不断地愈合,阴霾却不会散去。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治愈魔导士的真面孔,因为在他来之前,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在他治疗的过程中,温暖的金光把他的脸遮挡,我看不到啊,看不透光芒之后的那张慈祥的脸庞,只能无力地接受着他的温暖,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做生命。直到遇到了亚洛斯,一次次感受着他的温暖,我才突然意识到,同样懂得治愈魔法的他们,身上有相同的光芒,都是将魔力转化成生命,宛如细水一般注入我的体内,传达的不仅仅是特殊的魔力,更是用心的祈祷和祝福。”wWW.ΧìǔΜЬ.CǒΜ
“所以我决定,我要背负着过去的痛苦前进,哪怕未来的我们真的就像是梦里一样全部死去也好,我都会在死之前,抱起你们的尸体,带着你们走啊走,走到精疲力尽,走到再也走不动,走到血液和眼泪全部流干,然后让你们的尸体靠着大树,或者平躺在地,以一种悠闲而安详的姿势团聚,然后我会在最后一口气咽下之前,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欢快地大喊了,所以我只能指着星空对你们轻轻地说,看啊,那里就是我们一直想去的地方。垂死之际,我会挣扎着拉着亚洛斯的手,十指相扣,和沉睡的大家一起沉睡,微笑着沉睡。做上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梦,只是这个梦,我不要以死亡收场。”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气氛有些沉重。西尔维娅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她乱七八糟随心所欲的陈述,宛如一曲婉转悠长的哀歌,音韵伸开双臂环绕着她。
“朱庇特恩赐,你还记得吗?哦,我真傻,你怎么可能会记得。”几乎没有时间间隔的自问自答。被压抑在其中的期望有多深,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呢,我不想和你战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和同伴战斗,就连亚洛斯,我记得我伤到了他,直到现在,我都很在意,为什么我对他下得了手。我好害怕啊,好害怕有一天杀死所有重要的同伴的人,是我自己。”
西尔维娅眨眨眼,心想,哪儿来的“虽然”,让你说“但是”。虽然你是我的魔王,你要收服我,但是不想和我战斗吗……
“从我能够单独执行任务开始,没有活下来的的目标。他们全部都死了,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一个很没用的杀手,我不知道该如何把握分寸,只有一味地斩尽杀绝,不管是罪人也好无辜的人也好,我把他们都杀了,有很多人在临死之前苦苦哀求我放他们走,我也想过这样做,但是我却做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不听使唤,从没有放过任何一条生命。”
“直到我遇见了他。就连天体魔法都能够挡下,在我机械的屠杀世界中突然地出现了这么一个除了日照以外还能够让我收手的人。从那以后我才明白,我只适合那种杀人的任务,一出手必定会带来死亡,自己无法控制内心的嗜杀倾向。也只有身边有同伴的时候,才能够约束我的行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想世人被杀尽的话,你们,就一定要陪在我身边。”某种程度上的强迫呢,这算作是!
“哦,对了,你记不记得我家。”语无伦次的银发杀手笨拙地转移话题。
西尔维娅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抱歉,我又忘了,我真的是个笨蛋呢!你的明明记忆被夺走了,而我却还奢望着能够有奇迹发生。”贝斯微笑着望向更远的天空。
“奇迹……么……”西尔维娅口中碎碎念道,重复着贝斯的话,眼睑低垂,看起来有些落寞。
“嗯,奇迹。很美好的一个名词,然而说白了奇迹其实就是妄想。或者不如说,苦苦挣扎的人内心里最后一丝的祈祷。还好他内心里仅存的不是绝望而是企盼,不过呢,奇迹这种东西,几乎没有。所以呢,当他内心里恳求的奇迹并没有出现以后,他便终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这也是一个无奈又普遍的现象呢。因为到最后,留下的都只是绝望。”贝斯淡漠地说道。
“但是,至少他祈祷过、幻想过奇迹的出现吧!这份勇气和心意,就算不能够实现,就算结果仍然逃不过悲惨,但却给他最后一刻带来了一丝温暖和美好吧……其实他在祈求奇迹出现的那一刻,心里是明白的,奇迹这种东西,几乎不会出现。”贝斯怔怔地注视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冰蓝色双眼的阴暗光芒在微微闪动,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包围了一样,想摆脱也无法摆脱掉。一直静静地听着的魔女终于开口,终于愿意和她交谈。
“几乎不会并不代表绝对不会。所以他才会心存希望。”西尔维娅继续说着。温柔地看着贝斯,甚至,是怜悯地。
贝斯被她温柔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去,沉默着,思考着她刚刚所说的话。
奇迹啊……其实自己也是盼望奇迹能够发生呢……
“归来贝斯·路西法。”魔女有些生涩地开口。
“嗯?”西尔维娅终于叫了自己的名字,尽管全名听起来不太习惯,但是至少,她知道。
“我可以相信你吗?”魔兽的翅膀有规律地拍打着空气,发出一阵阵的“呼呼”声。
贝斯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冷静。“不要完全相信我。我擅长说谎,但也承受了万千谎言,在过去在未来,我都会说谎,只不过,只在特定条件下说谎。但是,我对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西尔维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就这样,一直安静地陪在彼此身边。
贝斯趴在基尔的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一个深呼吸,吹着冷冷的风,浅浅地睡着了,精致的面容没有杀气和悲伤,也没有快乐和笑容,安和地静止,阳光透过云层,努力地想要为她的面颊添上一层光辉。西尔维娅偷偷瞥了她几眼,这个样子的她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孩子。
从魔族大陆赶过来,的确是累了吧。西尔维娅伸手,摘下一团云朵,捧在手心,看着云朵慢慢消失。
赢不了这家伙呢……
早在她闯进她的视线之时,她就窥探了她体内的魔力。天体魔法,六十万魔力。论武力,毫无悬念会输给她。而她却并没有直接快速进攻,既然是同伴,她一定对自己有了解,知道她的实力如何,就算这样,她还是放弃了最为快速的方法,而是选择陪在她身边,强硬地与她度过这段并不孤单的时光。
从左臂传来的疼痛将浅睡中的贝斯唤醒。她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西尔维娅。魔女血红色的美丽双眼泛起了一层朦胧的白雾。
“贝斯……”再次的呼唤不再那么生涩,而是无比的想念和欣慰。
第二魔君,西尔维娅。魔力瞬间增至六十万,转职祭司。
远在魔族的亚洛斯不满地撇撇嘴,“什么呀!不想和同伴战斗,其实是不想伤害西尔维娅吧!如果西尔维娅的魔力也像我这么多,贝斯肯定开心地去挑战了……我们都是喜欢和强者交手的人啊……”
所罗门笑而不语,在他心里,认同了亚洛斯的话,却忽视了贝斯对于他自己的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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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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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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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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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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