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断摇摇头,很诚实地小声说:“没有饿,只是想吃……”
苏母平时在饮食上对他管的严,不准他吃太多甜点,今天给江忱开生日宴会,苏母没时间理他,他当然要抓紧机会多吃一点……
江忱被他连借口都懒得找的样子逗得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低头凑近到苏断耳边,低声说道:“可是哥哥饿了。”
苏断眨眨眼看他,清透的黑眸中清晰倒映出他穿着一身西装的影子。
小少年思考了几秒,觉得江忱似乎是想讨食?就伸手将蛋糕上那颗鲜艳欲滴的草莓叉起来,乖乖送到江忱嘴边。
“哥哥吃。”
江忱有个延续了好几个世界的奇怪习惯:不喜欢吃甜食,但喜欢吃他碗里的东西。
于是苏断就避开了蛋糕和奶油,把不那么甜腻的草莓给了江忱。
江忱没有推辞,低头一口咬住了苏断叉子上那颗的小草莓,草莓被咬破,汁水流出,酸甜交织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刺激的味蕾不住分泌唾液。
口中叼着草莓,江忱的视线却不动声色地停留在苏断举着小叉子的那只手上。
苏断十六岁,已经长开了,虽然脸颊上还残存着婴儿肥的痕迹,但总体上身体已经褪去了孩童时期的圆润绵软,原本带着点儿圆润的五指已经变得修长清瘦,白皙的手背在璀璨灯光的映衬下闪着珍珠一般柔润的光泽,像是一件被精心打磨出的艺术品。
抑制住伸手握住那只手放进掌心的冲动,江忱逼迫自己将视线移开,转身去水果区拿了两颗草莓回来。
然后把它们挨个儿地喂到苏断嘴里。
刚刚蛋糕上点缀的是小个头品种的草莓,江忱重新取来的这两颗都是大个子,苏断鼓着腮帮子吃了半天,才把它们解决掉。
两个人互相喂食、举止亲昵,本来就有些打眼,江忱又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就算他不主动出风头,也会有人关注他,于是两个人刚说了一会儿话,就有许多一样的目光不断地向这里投射而来。
虽然知道两人之间有一层“兄弟”关系在充当着掩饰,就算他们表现得再亲近,一般人也只会觉得两兄弟感情好,不会往那种地方想,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心术不正从而做贼心虚,喂苏断吃完草莓后,江忱就稍稍拉远了一些和苏断之间的距离,没有再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
微微侧了侧身体,不动声色地替苏断挡掉身后那些窥视的目光,江忱低声问:“在这里闷不闷,和哥哥一起去外面透透风?”
苏断不是喜欢交际的性格,刚刚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的时候也是几乎不吭声,很明显并不适应这种宴会场。
苏断立刻点点小脑袋,可以看得出已经憋坏了,但还是担忧地问:“可是这是哥哥的生日宴会,就这么离开可以吗?”
虽然苏断自己想不到那么深,但前几天准备宴会的时候,江忱已经给他耐心解释过了这场宴会隐藏的交际和扩宽人脉圈的性质。
看着他这幅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样子,江忱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干燥的发丝,哄他:“只是离开一小会儿,不碍事,我也不能一直不休息,一直和人聊天……太累了。”
听到江忱说累,苏断瞬间就不想那么多了,两个人一起溜达到外面的小花园里。
今天家里开宴会,连着小花园也被装饰了一番,高大树木的树枝上坠着精巧的装饰,挂起各种颜色的灯盏,明亮的如同处于白昼一般。
宴会的主角偷溜出了会场,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已经有人的视线跟随着两个人到了小花园里,还有一些被勾起好奇心,正抬脚也往花园的方向走。
江忱想和自家小孩儿单独待一会儿,眼角瞟了一眼宴会中蠢蠢欲动的情况后,就果断牵起苏断的手,向着小花园更深的方向走。
两个人对自家的小花园当然是非常熟悉的,七拐八拐了一顿之后,就到了一个灯光很暗、也没有人影的地方。
一颗已经数不清年份的树,树身直径大约有两个苏断的腰那么粗长,可以将树后的两个人完完全全地挡住,一看年岁就很高了,也不知道当初别墅建成时是怎么移植过来的。
这颗树下他们来过很多次,某种程度上说,也算得上是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了。
江忱伸手拨了脑袋旁边的树枝,垂下头揽住苏断的背部,熟练的将人揽进怀里。
这棵树枝叶繁茂、树冠偏低,他们小时候来这里玩的时候总觉得头上的枝叶离得很远,远的遥不可及,江忱还曾经抱起过苏断让他去够树枝,但长大之后就不这么认为了。
——尤其是因为个子太高而常常被树枝擦到脑袋的江忱。
不过即使身高已经变得不合适了,江忱还是会常常和苏断一起来这里。
他一直都记得,这是苏断第一次和他牵手的地方,那天小小的少年瞒着阿姨把他带来这里,脱下手套,用幼嫩绵软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一直流到了他心脏里。
“啪嗒”。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心里就种下了一颗种子。
苏断手里还举着吃了一半的小蛋糕,江忱伸手环抱住他的时候,上半身立刻警惕地往后仰,把蛋糕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苏断严肃且小心地说:“哥哥,不要让蛋糕把衣服弄脏了。”
这可是苏父苏母给江忱准备的第一件西装,不仅仅是作为宴会的礼服而存在着的,还有着更加深刻的意义。
江忱闻言配合地将手松开一些,嘱咐他说:“那断断可要吃快一点儿。”
苏断“嗯嗯”两声,就着这样被江忱揽着的姿势,听话地低头吃着蛋糕。
透明的小叉子被他含住又放开,江忱的视线也跟着在那双不断张合的淡色唇瓣上来回移动,安静的树下只有苏断吃东西发出的细小声音。
江忱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摸他细软的黑发,被摸到的人抬头用湿漉漉的黑眸抬头看他,江忱再戳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就会把眼睛也瞪圆,用视线委委屈屈地指责戳他的人。
只是被他揽在怀里的身躯却始终不曾往后避让。
他的小少年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长到多大,只要他张开双臂,就会乖乖地自己走进他怀里。
他心底住着一只猛兽,被温柔地纵容着滋养长大,如今已经长出了足够锋利的利爪。
或许是因为今夜喝的红酒度数太高了,酒劲上头,或许是因为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又或许是因为怀里的人实在太过乖顺,仿佛无论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什么都会得到原谅一般……看着小少年唇角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点蛋糕碎屑,江忱眸色变深,忽然收紧手臂,将人拉的更贴近了些,脸凑得很近,声音中含着一丝沙哑:“断断,哥哥也想吃蛋糕。”xiumb.com
苏断呆住,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空掉的蛋糕盘子,有些迷茫地陈述事实:“……没了。”
刚刚蛋糕还有的时候不问他,等他吃完了才说,江忱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苏断总觉得今天的江忱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漫不经心的,但又总让人觉得很危险,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一般。
“这里还有一点。”江忱说着,猝不及防地俯下身,让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点儿距离也消弭,温热舌尖划过他沾着蛋糕屑的柔软唇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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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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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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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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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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