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行人等了将近半刻钟也不见有人出来,送人的侍卫头儿暗暗啧啧,这姜小郡爷血可流了不少,这清河郡主郡马怎么一个都不见人影?
正当侍卫暗自不解的时候,郡主府门口便出现了清河郡马缓步而来的身影,清河郡马姓姜,出自大儒名门姜家,往昔也是不可多得温雅公子,只是这些年他多待在郡主府,甚少出现在诸人面前,叫人也渐渐忘记了当初那个名满京都的姜恒之。姜郡马沉着脸让人将姜希白带回了府中,立在原地许久,叹了一口气,对着传话的人拱了拱手:“劳烦小哥帮我跟季大人传个话,就说多谢她手下留情了。”
来传话的侍卫原以为会被刁难一番,他都做好冷嘲热讽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位郡马爷如此客气,人家礼节周全,他倒是不好找事儿,侍卫连忙侧了侧身子避开姜郡马的大礼,笑着称是。
这位郡马爷到底是出自大儒之家,为人处世比起那位阴阳怪气的清河郡主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侍卫目送着姜郡马走进郡主府大门,这才与其他人一道离开。
姜郡马看着在床榻前忙来忙去给姜希白收拾伤口的大夫,招来了管事:“郡主呢?可告诉她此事了?”
“郡主在房间午休,先时奴才已经、已经去禀告过了,可……郡主说、说别打扰她,奴才实在没办法才去宁安院请了郡马爷您。”管事低埋着头,躬声回道。
姜恒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淡淡地扫了一眼床上痛苦呻|吟的姜希白:“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清河郡主可真是心宽的很。”
言语中的嘲讽昭然若揭,管事又往下埋了埋头不敢多言,这郡主府的两位主子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郡主每天阴阳怪气使劲儿折腾,郡马偏居一隅什么事儿都不过问,管事瞄了瞄姜希白,暗叹一声,只是可惜了小公子摊上这么一对爹娘,受了这么重的伤,竟是没一人有那么一丝着急的神色。
“父,父亲。”姜希白睁开双眸的时候,就看见姜恒之立在床前与管事说话,他刷白的脸微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在他的记忆里他的这位父亲甚少踏出宁安院,这突地见着,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你去了归雁山。”明明是淡淡的语气,偏生叫人听到了里面的冷厉。
姜希白手臂疼的厉害,他皱着眉,讷讷开口:“是……,父亲怎么知道的?”
“很奇怪?”姜恒之走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幽寒:“再有下一次,也不用季黎动手,我先送你下地狱。”
“父亲!”姜希白呆愣愣地望着姜恒之离开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不喜欢他,他从来不会像别人的爹一样亲近他,从来都不会像宁王对谢云邵那样溺爱,他只会一个待在宁安院里,每天翻书下棋,也不会舍出那么一丁点的时间来与他说说话,他们不像是父子,倒像是陌生人。
姜希白双眼通红:“为什么……”
管事长叹一声,打发了其他人出去,帮着姜希白理了理被子:“小公子啊,听奴才一句话,郡主她这些年像是做火入魔了般,你……莫要莫要太过亲近她啊。”说到这儿,管事心底涌起一股异样,这还是头一回劝别人莫要与自己生母亲近的,他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小公子,你可知道……住在归雁山的是谁?”
“谁?”姜希白僵硬地转了转脑袋。
“季安歌大人。”管事压低了声音,知道季安歌隐居在归雁山的人屈指可数,姜希白不知道很正常:“你去放火烧山……季大人能放过你吗?”
“季安歌?”姜希白双唇哆嗦:“母亲没有告诉我季安歌在归雁山。”
管事沉默不言,郡主这是把自己儿子往死里坑呢。
“那……父亲,为什么……”
管事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他一个下人知道的事情很是有限,个中缘由实在是不怎么清楚。
………………
“姜恒之,你倒是舍得踏出你那破院子。”锦衣华服的丽人领着一队侍女走来,她额间贴着花钿,眉线上勾凤眼妖娆,艳丽的红唇极为夺目,但那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带着十足十的嘲讽。
姜恒之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侧目凝视着小径边开的正好的海棠花:“谢妗西,你好自为之。”
“不劳你费心。”清河郡主呵呵一笑,眉飞色舞地从姜恒之的身边走过。
“那是你的亲儿子。”姜恒之丢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开。
清河郡主面色阴沉,狠狠地甩了甩衣袖,她推开身边的侍女,往姜希白的院子走去,让随行的人全部留在外面,她独自走进了屋子。
姜希白闭目躺在床上,他的手臂上缠绕着一圈儿又一圈儿的白布,上面隐隐有着暗红色的血迹,拧着眉靠近,姜希白已经睡着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暗沉沉地盯着他的伤口看,好半晌才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姓季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母亲?”姜希白昏昏沉沉地听见有人在说话,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自己母亲一脸狰狞的模样,心中一跳,温声唤了一句。
“真没用,叫你去放个火还能被人逮到。”清河郡主面无表情,显然对于姜希白办砸了事很不满意。
自己受了伤,受了委屈,无论是生父还是生母从头到尾连一句温语都没有,姜希白整个人就像是处在冰天雪地之中,浑身上下连着那一颗心都冷的不像话,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头一次直直地盯着他的母亲,他一直以来都想要讨好的母亲,一直以来想方设法讨她欢喜的母亲:“我是你和父亲的亲生儿子吗?”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父母吗?他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清河郡主也直直地盯着他,怔愣了许久之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姜希白尚好的那只手紧紧地拽着被褥,真是意外又不意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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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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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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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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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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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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