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臣犹豫,“你一个姑娘家,去了又能做什么?”
江亦嘉不敢说自己想去偷瞄一眼杜晓骏的现状,只道:“我去陪陪三太太,她到底是有孕在身的人,恐怕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江亦臣想到之前杜晓瑜让自己转达的话,说道:“也好,正巧杜五姑娘有事找你。”
“找我?”江亦嘉纳闷,她好像和这位五姑娘没怎么接触过,也不太熟识呢!
“听说是因为她四哥下聘那天你帮着解围的事,想当面给你致谢。”
江亦臣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江亦嘉出了神。
“亦嘉?”江亦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亦嘉瞬间回拢了思绪,尴尬道:“好,我知道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江亦臣觉得她有些奇怪,“那天从丞相府回来,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之后也不似以前那么活泼灵动了,莫不是有心事?”
“三哥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心事。”江亦嘉快速撇去嘴角的苦意,尽量换上笑容,“就是想着杜家和咱们家是世交,杜家出了事,咱们没道理袖手旁观罢了。”
江亦臣听她这样说,不由得想起杜晓瑜那张无奈又焦急的小脸,喟叹一声,“倘若父亲不被贬官,我或许还能利用关系助他们一臂之力,只可惜……”
只可惜,江其佑从最开初的正三品一路被贬,成了如今什么都不是的正七品文散官,在那些朝廷大员面前,压根就说不上话。
“三哥,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江亦嘉道。
“谁?”
江亦嘉犹豫了一下,三哥性子清傲,他既然不屑参加科举入仕途,想来也是不想与那些权贵攀附上关系的,让他去求人,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想,“还是算了吧!”
“小妹有难言之隐?”
“不是难言之隐,只是觉得为难三哥了。”
江亦臣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咱们家与杜家是世交,处在这样的关系,若是杜家出了事我还袖手旁观,那我成什么人了?”
江亦嘉还是犹豫,“原本我是打算请三哥去一趟恩国公府的,不过转念一想,与其让三哥跑一趟,倒不如我去求求大嫂子,看能否说动她回娘家一趟。”
江亦臣沉思片刻,“咱们家与恩国公府,本就是因为大嫂子才会有的这层亲戚关系,若是不知会她一声,我直接上国公府的门,似乎也说不过去,要不这样吧,你先去见她,不行了我再想办法。”
“嗯。”江亦嘉点点头,出了江亦臣的书房去往秦枫媛的院子。
小侄江荣正在院子里骑木马玩,大哥江亦珩陪在一旁,时不时地给他剥炒熟的栗子吃。
见小侄那乖巧可爱的模样,江亦嘉忍不住上前在他脸颊上啵了一口,然后看向江亦珩,“大哥,嫂子呢?”
江亦珩道:“在屋里呢,小妹,你要吃栗子不?大哥给你剥。”
“我不用。”江亦嘉忙道:“大哥给荣荣剥就好了,我找大嫂子有事。”
江亦珩摸摸脑袋,傻笑道:“那你要吃什么,大哥都给你剥。”
江亦嘉十分有耐心地说道:“不用不用,我不饿,荣荣要是吃不完,大哥可以送进去给嫂子,你亲手剥的,没准儿她喜欢吃呢!”
“好,好,给媳妇儿剥。”江亦珩听她的话,闷着头,把栗子一颗一颗剥出来整齐地放在盘子里,想着一会儿端进去给媳妇儿,让她高兴高兴。
江亦嘉进屋的时候,秦枫媛正端坐在镜台前上妆,从铜镜里见到江亦嘉,秦枫媛“唷”一声,“什么风把我这小姑子给吹来了?”
江亦嘉挺反感秦枫媛动不动就说话带刺的语气,但眼下有求于人,她也不好转身就走,试探性地问道:“杜家出了事,大嫂子听说没?”
秦枫媛嗤笑一声,“怎么,亦嘉妹妹难不成还想让我回娘家求求我爹帮杜家一把?”
江亦嘉垂眸,“江家与杜家素有往来,这事儿又来得蹊跷,咱们不能不管。”
“你管得了吗?”秦枫媛翘着兰花指往盒子里抹了些口脂涂在唇上,一张脸上全是讥讽,“听说是杜三爷往丸药里掺了毒,害死了几条人命,这么大的事儿,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管?再说了,就凭你爹的官阶,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江亦嘉抿唇,声音低下去不少,“我也是没办法,才会想着来求求大嫂子。”
“别介!”秦枫媛关上妆奁盒,站起身转过头看着她,“我只是个嫁出来的女儿,就算回去了,还有个后娘压着呢,哪能说得上话?小姑子可别压错宝了。”
笑话!她巴不得杜家因为这件事被抄家灭族,怎么可能出手相救?
这样的结果,江亦嘉也早就意料到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大嫂子了。”
江亦嘉说完,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秦枫媛的声音,“小姑子说话我不爱听,你让亦臣亲自来跟我谈。”
江亦嘉袖中手指捏紧,让小叔子来跟大嫂子谈?真把她大哥当成彻头彻尾的傻子了吗?“抱歉,三哥不便见大嫂子。”
“那就算了。”秦枫媛摊手,“当我没说。”
江亦嘉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见到江亦珩还在剥栗子,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出了院门。
江亦珩速度快,已经剥了满满一盘,摆成一朵花儿似的,这才端起来走进去,傻呵呵看着秦枫媛,“媳妇儿,这是我亲手给你剥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颗栗子喂到她嘴边。
秦枫媛被他逼得脑袋直往后仰,满脸嫌弃,一把拍掉他手上的栗子,骂道:“脏死了,给我拿开!”
江亦珩看着在地上翻了几个滚的栗子,弯腰捡起来,又在袖子上擦了擦,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有些害怕地看着秦枫媛,“媳妇儿,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秦枫媛听他说话就来气,狠狠瞪他一眼,“想我堂堂国公府嫡女,嫁给你这个大傻子,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骂完以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啐他一口,“滚边儿去,少来我跟前碍眼!”
江亦珩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栗子,倔强地憋出一句话来,“我不是傻子,爹娘说了,我不是傻子。”
秦枫媛无语,站起身来推搡他出去,“行行行,你不是傻子,我才是,我要不是傻,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会抽疯嫁给你?”
外头江荣翻下木马,颠颠地跑进来,扯着江亦珩的衣袖,“爹爹,荣荣要栗子。”
江亦珩马上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好,爹爹给你剥。”
秦枫媛直接把江荣给拉到自个身后藏起来,叱道:“吃什么栗子,你别成天跟这大傻子处在一块儿,仔细他把傻气都过到你身上来!”
江亦珩憋屈地看了秦枫媛一眼,又说:“我不是傻子。”
秦枫媛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爹娘和小妹他们都说,我能生儿子,我不是傻子。”江亦珩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秦枫媛心道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就你还生儿子?当了王八都不知道的大傻子!
“娘,荣荣要吃栗子。”身后江荣嘤嘤哭了起来。
秦枫媛觉得烦,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吃吃吃,就知道吃,再吃下去,你也要变成傻子了!”
江亦珩一听到“傻子”两个字就相当的郁闷。
明明爹娘都说了,他不是傻子,为什么媳妇儿要成天骂他傻子?
秦枫媛见轰不走他,心中虽气,却也没办法,只好打发他道:“你去把亦臣找来,就说我有事跟他商谈。”
江亦珩问,“那我去叫三弟,媳妇儿是不是就高兴了,就不会骂我傻子了?”
秦枫媛微笑,“当然,你要是把他给我请来,我不仅不会骂你是傻子,等改天上了街,我还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江亦珩一听,乐了,颠颠地跑出去。
江荣见了,也迈着小短腿要跟上去。
秦枫媛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站住!你干嘛去?”
江荣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我要找爹爹。”
“谁是你爹爹,给我过去规矩坐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成天跟他在一块儿玩,听到没?”
江荣委屈,小脸气鼓鼓的,哭了起来,“娘亲是坏人,荣荣不要娘亲,要爹爹。”
秦枫媛扬起拳头恐吓他,“你再哭一个试试?”
江荣哭得更大声了,“我不管,我就要爹爹。”
秦枫媛到底是没舍得真打下去,好声好气地说道:“荣荣,你以后是要学本事的人,要跟着你三叔那样优秀完美的人才能学好,知道吗?”
江荣哪听得懂这些,只道:“爹爹疼荣荣,荣荣就喜欢和爹爹一块儿玩。”
秦枫媛冷下脸来,“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回你外祖家,晾你一段日子,看你是要我还是要那个大傻子。”
“爹爹说,他不是傻子。”虽然江荣并不知道“傻子”是什么意思,但是爹爹说了,他不是。
秦枫媛戳他脑袋,“那个大傻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巴心巴肺地成天跟他黏在一块儿?”
江荣不听,一个劲地哭。
江亦珩来找江亦臣的时候,江亦臣刚把画给收起来。
“亦臣。”江亦珩站在书房外,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弟是天上的明月,所以每次在江亦臣跟前,他都有一种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的感觉。
“大哥怎么来了?”江亦臣走出来,讶异地看着他。
江亦珩道:“我媳妇儿,哦不,你大嫂子,她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江亦臣皱眉,“嫂子可说了找我何事?”
“没,没说。”
江亦臣想起刚才亦嘉回来同自己说的话,眉头拧得更紧,“既然没什么要紧事,大概还是回了嫂子吧,就说我不得空。”
“亦臣。”江亦珩祈求地望着他,“你要是不去,媳妇儿她就不高兴了,她一不高兴,就会骂我是傻子,我不是傻子,爹娘说的,我不是傻子。”
江亦臣脸色一寒,“她经常骂你?”
江亦珩低下脑袋,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好的,更何况那是他媳妇儿,他不能说媳妇儿的坏话。
江亦臣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好,我跟你去一趟。”
江亦珩雀跃起来,“太好了。”
江亦臣对他笑了笑,心中却不住地叹气,本来大哥这个样子,能娶到媳妇儿就算是不错的了,对方还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可是大嫂子那性子,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到了长房院子的时候,江亦珩高兴地先跑进去,“媳妇儿,媳妇儿,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屋里秦枫媛一听,马上拢了拢头发,拨正头上的玉簪子,腰肢款款地走了出来,满脸堆着笑。
江亦珩很少看到媳妇儿这么笑,他以为是媳妇儿因为自己帮她办事所以高兴了,也跟着傻乐。
江亦臣将实现撇向一边,不去看秦枫媛,语气淡漠,“听说大嫂子有事找我。”
秦枫媛脸上的笑意加深,“来都来了,别在外头干坐着啊,亦臣,快屋里请。”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大嫂子有话就直说吧!”江亦臣站着不动。
秦枫媛目光微闪,“我请你来,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听说杜家遭了难,跟你大哥谈不了,请你过来商量个主意罢了。”
她不屑出手救杜家,但如果开口的人是小叔子,那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江亦臣眉目微动,“大嫂愿意帮忙?”
“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秦枫媛道:“只不过……”
江亦臣道:“大嫂子有话不妨直说。”
秦枫媛勾起唇,“我来了你们家两年多,从来没得过小叔子一件礼,今日莫名起了兴致,不如,你以我入画,作一幅花间美人图,如何?”
江亦臣面色清寒,直接拒绝,“抱歉,我画不了。”
他知道自己的画在外面市价很高,但他从来不屑以画和才学去讨好人,更不会堕落到卖字画赚钱,有时候三五个月他都不见得会出一幅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墨宝市价才会越炒越高。
大嫂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倘若自己此番真为了求她帮忙而给她作画,岂不是直接遂了她的心愿?
“怎么画不了?”秦枫媛眼神阴了阴,语气尖锐了不少。
“我作画看机缘,不是什么都能入画的。”江亦臣说完,转身要走。
“亦臣!”秦枫媛不甘心地叫住他。
江亦臣脚步不停。
秦枫媛马上给江亦珩使了个眼色。
江亦珩三两步冲过去,紧紧拽住江亦臣的胳膊,祈求道:“亦臣,你就答应了我媳妇儿吧,否则她该不高兴了。”
江亦臣无奈地看着江亦珩,“大哥,你别太纵着她了。”
江亦珩道:“娘说的,媳妇儿娶回来就该好好疼,不能像爹一样不疼她。”
江亦臣闭了闭眼,“行,你要疼嫂子我没意见,但我不能给她作画。”这是在践踏他的尊严!wWW.ΧìǔΜЬ.CǒΜ
“亦臣。”江亦珩面上的恳求之色越发明显了,看那样子,就算是让他给江亦臣下跪,只要江亦臣能让他媳妇儿高兴,他也是乐意的。
“大哥!”江亦臣眉头深锁,“你知不知道……”大嫂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面的话,他没敢直接说出来,只是淡淡道:“我今日还有事,没空作画。”
“那明日可以吗?”江亦珩问。
“明日也不行。”
“那就后日。”
对上江亦珩殷切的目光,江亦臣到底是心下不忍,点了点头,心中想着等过两日,大哥兴许就把这件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亦珩见他点头,高兴得手舞足蹈,跑回去秦枫媛跟前邀功,“媳妇儿,亦臣答应了,你高兴吧?”
“高兴。”秦枫媛难得地回他一个笑脸。
江亦珩更开心了,激动地拉着江荣的小手,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快乐情绪都感染给所有人。
江亦臣回头,目光幽冷地看了秦枫媛一眼,大步离开。
——
中饭过后,江亦嘉去了杜家。
还没到杨氏的正院就被杜晓瑜给堵了。
“你就是江姑娘吧?”杜晓瑜印象中没见过这个人,但刚才水苏来禀报说江姑娘来了,她担心江亦嘉会直接去见杨氏把事情给捅破,干脆来二门口堵人。
“我是,你是五姑娘?”江亦嘉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杜晓瑜,眼前水灵灵的姑娘和自己想象中黄皮寡瘦的乡下小姑娘完全不一样,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灵气,让人一见就觉得莫名的亲近。
“嗯,我是杜晓瑜。”杜晓瑜微笑着道了声请,“江姑娘若是不嫌弃,先去我那喝杯茶?”
江亦嘉听得出来,杜晓瑜这是有事单独找自己,她点点头,“好。”
杜晓瑜亲自把她带到海棠居,让水苏上了最好的茶。
江亦嘉坐下来,看向杜晓瑜,“五姑娘有什么话单独同我说吗?”
杜晓瑜温和地说道:“上次我四哥去丞相府下聘,多亏了江姑娘帮忙解围,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你。”
“五姑娘太客气了。”江亦嘉道:“我相信换了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也会站出来说两句的。”
杜晓瑜抿唇笑,“我可没有江姑娘那样的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笨嘴拙舌的,要真站出来,少不得被人笑话。”
“五姑娘就是谦虚。”江亦嘉笑道:“你这屋子里的布置,处处都透着清雅别致,再看姑娘的穿着打扮,我便知姑娘是个性情高远的人,若是连你都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见识少,那我就更上不得台面了。”
杜晓瑜暗自惊讶,好一张伶俐又讨喜的嘴巴。
心中对于江亦嘉的好感顿时上升不少。
屋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江亦嘉道:“我今日来,是想看看三婶子,她还好吧?”
杜晓瑜道:“我爹的事,家里谁也没敢跟我娘说,我让她在屋里歇着养胎呢,江姑娘一会儿若是要去看她,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江亦嘉了然,笑道:“三婶子不知道的话,那再好不过了,我一会儿定不会说漏半个字的。”
杜晓瑜满意地点点头,留她喝了杯茶就带她去了杨氏的院子。
杨氏闲来无事,捏着针给宝宝做小棉袄。
见到杜晓瑜带着江亦嘉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亦嘉可好久没来我们家了,怎么今儿得空了?”
江亦嘉道:“这不昨儿中秋嘛,没来得及给婶子送礼,今儿来补上了。”
说完,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
杨氏忙道:“你来坐坐就是了,每次都送礼,我哪好意思收?”
江亦嘉坐下来,说道:“一点小小心意,给婶子安胎用的,您别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杨氏脸上乐开了花,“见到你,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还会嫌弃你?”
江亦嘉又问了问杨氏的状况,听杨氏说除了昨儿夜里稍微动了胎气以外其他一切安好,她便放了心,说道:“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去拜见老太太呢!婶子忙着吧,我这就去德荣堂了。”
“嗳,好。”杨氏笑着把二人送出去。
出了院门,杜晓瑜才松了一口气。
江亦嘉偏头看着她,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杜三叔一定会没事的。”
有王爷在,爹肯定会没事,杜晓瑜点点头,“嗯。”
老太太昨夜受了刺激,今天状况一直不好,从早上到现在,人都没下过榻。
江亦嘉刚要挑帘,就听到里头传来老太太激愤的声音,“那个不孝女,害了我的小儿子又来祸害老三,可怜了均儿,媳妇儿都还没娶上呢,就成了这副样子,这不是挖我的心尖子肉吗?均儿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赵嬷嬷忙劝道:“老太太切不可说丧气话,三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至于四爷,要奴婢说,干脆给他娶一门亲冲冲喜吧,没准儿真能把晦气给冲了呢?”
老太太听罢眼皮一抬,“冲喜?”
“是啊。”赵嬷嬷道:“在奴婢的老家,常有人给病重的少爷娶亲冲喜,有的运气好,人虽然没了,但是给家里留了后,也不算太坏。”
老太太心思动了动。
外头江亦嘉和杜晓瑜对视一眼,二人都没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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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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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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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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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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