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静再一次沉默。
“二姑母!”杜晓瑜脸色冷肃下来,“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如果你还是坚持什么都不肯说,那么别说你儿子,就算是你夫君,我的二姑父,他也会很快死于非命!”
杜芳静被她一句话吓得面无血色,“你……你说什么?”
杜晓瑜没办法跟她解释那么多,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二姑父的命现如今已经捏在别人的手里了,如果你不跟我去见官说清楚,那么你不仅再也见不到二姑父,就连你儿子你也别想救回来。”
杜芳静慌乱起来,眼神迫切地望着她,“五丫头,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说!”杜晓瑜面色坚定。
杜芳静咬着唇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没错,十多年前是我亲手把你给卖了,可我是被我男人逼迫的,五丫头,我是你亲姑母,若非逼不得已,我怎么下得了狠心那么对你?”
杜晓瑜眯着眼,“他逼迫你,是不是因为他觉得是我爹害死了他的前妻?”
“你怎么会知道的?”杜芳静尖声问。
“这个你不用管。”杜晓瑜时间紧迫,哪有空跟她废话,“快回答我的问题。”
“……是。”杜芳静垂下头去,脸色十分痛苦,“成婚之前,他一直骗我说他没娶过亲,哪怕是嫁给他之后的一年里,我都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我怀上了兴朝,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他笃定我有了孩子不敢跑了,这才渐渐露出本性来,成日里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完全把对三弟的恨意强加在我身上。
我婆婆好几次见到他打我,过来拉架,都被他给吼回去了,我男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四弟到了江南以后,我男人让我时不时地去给他做饭,然后趁机在吃食里面下药。
四弟信任我,也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每次都会吃上好多,久而久之,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弱,喝多少药都没用。
我知道这些事儿都是丧良心的,可是我必须这么做,否则他就虐待我的孩子。
好在,他还有点人性,没直接要了四弟的命,我也以为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把当初的仇恨淡忘了,哪曾想他那天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逼着兴朝来京城,让他偷三弟的方子。
兴朝不肯,我男人就打我,把我关在柴房里,并威胁兴朝,说如果一个月之内他办不成事,就把我活活给饿死。
兴朝其实是个好孩子,他不忍心看着我受苦,所以不得不伪装成不学无术的样子混进杜家大院里来,名义上是我请三弟帮着调教他,事实上,只是为了方便偷秘方而已。
我男人得了秘方以后,自己配了药,把药厂送去分号的牛黄丸给调了包,换成有毒的进去,害死了好几条人命。
正巧四弟中秋要回京,我男人便让我跟着来,勒令我趁机给四弟加重药量要了他的命。
我当时不答应,他就拿起刀来,直接刺中了兴朝的手臂,并且撂下狠话说我办不到的话,他就直接杀了兴朝。”
说到这里,杜芳静已然是涕零泪下,抬起头来看着杜晓瑜,“五丫头,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爹,对不住杜家大院里的每一个人,可我也不想这样,我男人已经疯了,他为了复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兴朝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失去他,你不会懂的。”
“二姑母,你这是助纣为虐啊!”杜晓瑜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旦办成,你的手上就沾了人命,而表哥也会因此担上共犯的罪名,到时候你们母子都是逃不脱的啊!”
杜芳静紧抿着嘴巴,哑口无言,她承认自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一直惦记着她男人说过只要这件事办成就放她和儿子走的话,所以才会不顾一切。
如今回头想想,自己一旦办了事,那就是杀人犯,到时候就算赵全放了她和兴朝,自己母子二人也是逃不脱官府缉捕的。
思及此,杜芳静双眼滚下悔恨的热泪。
杜晓瑜见她动容,趁机接着说,“姑母,只要你肯出面,跟我们去官府把事情说清楚,我保证,官府肯定会对你从轻处理,不会要了你的命。”
杜芳静面如死灰,一脸决绝,“我不能去,我也不会给你作证的。”
“姑母!”杜晓瑜咬着牙,“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此时此刻的杜芳静异常的冷静,“不过就算你们现在套出来也没用,一会儿真把我弄去官府,我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等杜晓瑜再开口,傅凉枭就冷冷道:“既然不想说,那就不用说了,敏凡,你即刻安排人前往江南,把赵兴朝活捉来,让他代替他娘去公堂上说!”
杜芳静这时才注意到杜晓瑜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男人,那一身的威严气势,让人看得忍不住直打哆嗦。
她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但看穿着和气质,不用想也知非富即贵。
而且把她抓来的这些人身手相当了得,一般人家可养不出这样的手下来。
杜芳静越看傅凉枭越觉得害怕,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在恐吓她,只要他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兴朝要是落入他的手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杜芳静赶忙大声道:“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儿子,我说,我什么都说。”
杜晓瑜看了一眼傅凉枭。
傅凉枭道:“筱筱,我不方便出面,你先把她带回去吧,明日一早再去顺天府。”
杜晓瑜犹豫。
虽然她自己有些身手,但夜长梦多,万一杜芳静趁机跑了,那么这一夜就都算白忙活了。琇書蛧
傅凉枭看穿了她的想法,又说:“放心,有我的人在暗中看着,她跑不了的。”
说到这里,傅凉枭似笑非笑地看向杜芳静,“更何况,她要是敢跑,我就拿赵兴朝的命来抵。”
杜芳静止不住地害怕,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几分颤,“我不跑,我不会跑的,你们别伤害我儿子。”
傅凉枭递了个眼色给秋敏凡,秋敏凡马上把杜芳静的眼睛给蒙上。
他们要从地道里原路返回,自然不能让杜芳静看到。
有傅凉枭跟着,杜晓瑜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很快顺着地道回杜家,从杜晓瑜房里的出口出来。
杜晓瑜把杜芳静交给外面的静娘,然后回房来和傅凉枭道别。
傅凉枭知道小丫头今晚受了惊,轻轻抱了她一下,安抚道:“没事的,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他在,听着他的声音,杜晓瑜莫名觉得心安,“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我走了。”傅凉枭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杜晓瑜目送着他重新钻入地道,然后把地砖个地毯都盖好才出了门。
杜芳静还没松绑,眼睛也是被蒙着的。
杜晓瑜亲自给她揭开布条。
杜芳静这才看清楚自己已经回到了杜家大院,她有些不安,望着杜晓瑜,“五丫头,刚才那个人是谁?”
杜晓瑜声音微冷,“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姑母要是敢在老太爷他们跟前说错了话,那个人可是有本事要了表哥小命的。”
杜芳静立时闭了嘴。
杜晓瑜又亲自给她松了绑,说道:“现如今前院还一团乱呢,所有人都在找你,既然回来了,跟我去见见老太爷吧!”
杜芳静不肯,神情有些慌乱,恳求道:“五丫头,能不能不去见老太爷?”
凭着老太爷的脾气,一会儿见了她,就算不扒了她的皮,也免不了一顿狗血淋头的咒骂,她这一天下来,心情跌宕起伏,承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杜晓瑜反问,“二姑母害得我爹被锦衣卫抓进大牢,刚才在外面还口口声声说如实交代,这会儿却不敢跟着我去见老太爷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只是暂时诓骗我的信任,然后好找机会逃走。”
“不是!”杜芳静极力辩解道:“五丫头,你信我,我不是不去,我只是……我只是太累了。”
“大伙儿都累。”杜晓瑜的声音越发冷,“因为你,好好的中秋过得无比糟心,大院儿里闹得鸡飞狗跳,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好好去睡上一觉,你看看我,一会儿再看看家里的人,哪个不比你累?”
杜芳静没话说了,低着头,跟着杜晓瑜去见老太爷。
路途中时不时地抬头张望一下,她倒是想找机会逃走,可是暗中一定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再者,自己一旦要走,兴朝就真的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杜芳静不禁潸然泪下。
杜晓瑜听到她的啜泣声,回过头来,“怎么了?”
杜芳静忙抹了泪,说道:“没什么。”
杜晓瑜指了指前头,“还亮着灯,想来老太爷还没休息呢,进去吧!”
杜芳静站在门前,轻轻咬着唇瓣,手指也紧张地攥着衣摆,犹豫了好一会才上前敲门。
老太爷正在灯下为四爷研制方子,听到敲门声,直接道:“请进。”
杜芳静推门进去,见到老太爷一夜之间似乎又老了不少,她眼窝一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不孝女回来给您磕头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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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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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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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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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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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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