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得打起精神,家里的事,没完呢。
两人回到江家,果然看见家里一团乱麻,江妈依然躺着,江爸和江孝林全程黑着脸,堂间灶上热乎气儿都没有。
江爸一瞧见她,额头抬成横川字,将旱烟杆子往泥土地上一磕,冷眉怒目:“你还知道回来!”
江孝林则接上一句:“死哪里去了?赶紧去烧水做饭,你嫂子等着要补身体呢!”
江小暖往前走两步,让出跟在她身后的挑着担子的贺云笙,夜色之下,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王主任叫我们挨家挨户去送粮种。”边说,她把属于家里的一份粮种搁在了西边杂物间的窗台上。
原来是被王主任喊出去出工了啊,江家父子这才觉着好受些了,但还是一句话:“快去烧水做饭。”
江小暖没说二话,这么一天下来,她也是又饿又累,什么都没吃饭大,不吃饱了,连说话都没力气。
她揭开锅盖,意外看见有大半锅的白米粥,还温热着,不是她前头故意刺激大嫂煮的,想来是晚间有人上过灶了,她眉头不动,直接拿四个海碗盛了白米粥出来,又把灶洞里的火续上,再往粥锅里掺了点水。
江爸坐在门口,看的直皱眉头:“你不再烙点饼子?再给你嫂子弄两碗红糖水?”
江小暖从缸子里挖了点咸菜,洗干净切了放盘子里,手速麻利,头也不抬:“我得赶紧吃了再去送粮种,妈吃了没?鸡蛋糖水很好弄的,等下我教大哥,一学就会的。”
江爸眉头皱得越发厉害,江孝林更是立时大喊:“我是个男人!”
言外之意,哪里有男人下厨房的!
呵呵,都快吃不饱饭了,还在纠结君子远庖厨?哪里惯来的毛病?
江小暖知道,前世里她哥就一辈子没下过厨房,但眼下,她可不惯着他们,厨房爱下不下,东西爱吃不吃!
她把其中一碗粥端给贺云笙:“快吃,吃饱了咱们接着去送粮种。”
江爸将旱烟杆子又是重重一磕:“怎么的?你想收留这小子了?”
江小暖一口咸菜一口白米粥,喝的很是爽快,一会儿工夫大半碗粥就下去了,然后才点头:“我瞧着咱家那杂物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他住,他自己有手有脚会挣工分,吃不着咱们家。”
江孝林气急:“现在吃的不是咱家的?”
贺云笙立刻放下碗筷,郑重地道:“我吃的东西,到时候都从我的工分里扣。”
江爸皱着眉眼:“打算收留他到几时?”
贺云笙又要开口,却被江小暖直直打断,冷声冷气地:“总归等人长大了,有能力盖房子了吧?”
“我不同意!”江孝林粗声粗气,从前觉着妹妹乖巧又听话,怎么就半日不见,这丫头就跟变了似的,不肯伺候嫂子,还要收留外人,主意一堆一堆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江小暖抬头直视她爹:“我不姓江?家里没我份儿是么?”
这话再说下去,就又回到白日里那些不可说的物件儿分配上去了,江爸到底心虚,又觉着自家儿女,不该闹得太僵,于是和稀泥:“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把杂物间借他住到18岁,不与咱们一道吃饭,等下我去写个字据。”
贺云笙看看江小暖,点头答应:“好的,谢谢叔。”
江小暖满意了,倒拿筷子敲了敲桌面,示意贺云笙赶紧吃。
两人吃完,趁着月色又去送粮种了。
直到月上中天才将所有粮种送完,两人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回了家,各自回房,简单洗洗倒头就睡了。
第二日,公鸡打鸣声一起,江小暖就利索爬了起来,简单煮了些杂粮粥,又烙了几块饼子,吃饱了就绕着江家院子转圈,每家每户的自留菜地是按照人头算的,江家的不小,但也绝对不大,寻常种些蔬菜吃吃差不多,再种红薯,是真没地儿了。
“要么,种我家老宅那去吧。”贺云笙提议,“那边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好。”江小暖说干就干,立刻拎上那些番薯苗就朝外走。
先种上再说,至于家里,必须慢慢说服,不然等后面玉米真的颗粒无收,大家饿急了眼,说不得就会打这些红薯的主意,贺家老宅那里没人日夜盯着防着,总归不妥。
现在种,11月差不多就熟了,到时候正好都收起来过冬吃!
贺家老宅成了一片废墟,江小暖一边在后面菜地里松土种红薯,一边忍不住问:“你家这宅子,谁推的?”
她记忆力,贺家老宅虽然破了点,但也不至于风一吹就倒,再说最近也没见起大风。
贺云笙瓮声瓮气:“我姑父。”
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也不问了。
两人手脚麻利地把红薯苗都种好,赶着出工的点,去了分配的地里,贺云笙接了贺家从前的份例。
江家只出了江爸和江小暖,大家都知道江孝林的媳妇儿小产了,江妈没出工,都以为她留在家里照顾媳妇儿,没人说什么,还纷纷夸她实诚,对媳妇儿是真好。
江小暖扫了一圈没见着大哥,猜到他大概是去请岳母来照看大嫂小月子,没在意,埋头干了一天的活,一下工就去了贺家老宅。
早上种下去的苗被夏天的烈日晒了一天,此时焉嗒嗒的看上去像是要死了。
江小暖着急的很,拿了提桶就要去河边提水来浇,被贺云笙拦住:“我去提水,你看看能不能用什么东西给遮一下日头?”
对!比起浇水,防止烈日把幼苗晒死也很重要。
江小暖左右看了看,就地取材捡了稍微齐整一些的碎砖头码高,用树枝和干草盖上,又用碎砖压紧不叫风吹走,算是做了个简易的遮阳棚。
贺云笙来回拎了好几回水,给番薯苗浇了两回,叫整块地都喝足了水,两人才收手准备回家。
两人忙了一天,此时饥肠辘辘,贺云笙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烙饼,江小暖一看就知道是她早上烙的,不由笑着掰下一小块,知道随时使用金手指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贺云笙见她笑,也微微笑了起来,三两口吃了烙饼,才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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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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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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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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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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