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今天早晨的宜园公墓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公墓的最前排有一个中年妇女,她静静的坐在墓碑旁,时时发出阵阵哭声,时而哭诉时而痛哭,声音悲痛而绝望,像极了那时的我。
当我从她身旁经过时,她缓缓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泪水和痛苦,我只是一言不发的从她身旁经过,也许大多数人在早上碰到这一幕会觉得可怕或者倒霉,但是我却能深深的体会那种悲痛感,我也能谅解她,因为我也曾像这般痛哭过,关于死亡关于痛苦,宜园公墓的所有感情大多惊人的相同,就连痛苦也是。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整个公墓时,万物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难得的温暖和阳光充斥在我们周围,两边长青的树木依旧长青着,而这些墓碑也依旧这样静静的伫立着,一切看上去一如往常般的平静。
不知道萦绕耳旁的哭声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那位妇人是何时离开的,我只是静静的坐在墓碑的下一层台阶上,悄无声息一般的望着这个凄凉而寂静的墓园,恍恍惚惚的。
一阵低沉而缓慢的脚步声在我身后慢慢的响起,“蘑菇……”,就是这样一声低沉的呼唤,似乎让我回到了好多年以前,我依旧记得有一个痞坏帅气的少年,成天追在我的后面叫我蘑菇,一声又一声。
陆知奇就这样默默的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头发似乎变的更短了,额头上那道疤痕格外的显眼,胡茬遍布在嘴唇周围,皮肤也变得黝黑黝黑的,脸上多了些许经历人生之后的稳重和成熟,眼里储满了泪水。
这个陪伴了我整个青春而又随着我的青春而消失的男孩,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而又有那么一刹那,我都恍惚的认不清这个少年的模样,因为过去太过思念因为太过痛苦,好像记忆都有了磨痕。
当印象中活泼的陆知奇和面前这个成熟的陆知奇重合的时候,我的泪腺就像被戳中了一样,很难去想象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
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周边有女孩大力追捧留着胡须的高以翔,说那是男人味和成熟性感的体现,我却嗤之以鼻的认为留胡须的男的看上去都邋遢而不干净,因此陆知奇每每总是把胡须剃的干干净净的,生怕被我看到。
陆知奇,当我突然喊出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的那刻,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难过震惊期盼喜悦就这样在我心里默默的转换着,但是我的大脑却好像失控了一样的难以控制我的所有情绪,
我走上前紧紧的抱住他,抱住这个我在梦中都难以触及到的人。
情绪就好像失控了一般,高兴喜悦和痛哭就这样在脸上随机更换着,时而大笑时而大哭,而眼泪却从未间断过。
陆知奇,我一直以为上一别就成了永别。
陆知奇,这一等仿佛就如同过去了一个世纪。
陆知奇,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就像你当年承诺我的一样。
陆知奇,陆知奇,陆知奇,陆知奇陆知奇……呼唤无数声陆知奇似乎都难以弥补这过去的一年来所有的缺失。
他紧紧的抱着我,似乎想用尽身体里的所有力气,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冰凉凉的液体缓缓的从我的脖子上滑落,一声又一声的蘑菇就像我无数次深夜里听到的呼唤一样,深情而悲痛。
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是我每每停住哭泣便想开口问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泪水都能难以自抑的流下来。
终究陆知奇还是什么都没有提起,他只是说,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疑虑和问题,也有很多很多的委屈和难过,但是蘑菇,所有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过去的这几年我经历了什么,除了陆知奇还活着,我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这一切的一切,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对不起蘑菇,但是历尽千辛万苦,我还是应你的承诺回来看你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感觉有一层巨大的迷雾笼罩着我们,甚至觉得找不到前行的方向和出口,我很害怕,害怕这突如其来暴风雨前的宁静,更害怕这失而复得的一份感情再度失去。
不远处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静静的伫立在车旁,他的眼里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悲伤而又深邃。
顾南风静静的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顾莫,他的心里如同刀割一样,他也希望此时能将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搂进怀里,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可是,陆知奇回来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那个她曾为之放弃生命的那个男人终究还是回来了。
她还会留在他的身边吗?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转身上了车,随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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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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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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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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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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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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