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归能想到的东西,叶青又如何想不到。琇書網
她只是,有些乱了。
指节无意识的弯曲,叶青有一搭没一搭的微微敲击着桌面。却是低着头,没看任何一个人。
盛望归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看着她难过,自己也难过了。
盛望归像小狗儿似的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又说到:“叔叔姨姨若是想要去调查,可以低调些,不要被人抓住了行踪,特别是…”盛望归抿了抿唇,一张圆扑扑的小脸儿因为气愤团成了一团:“要调查跟在爹爹身边的那个,不知羞的女人!”
什么深闺女子,扒着他爹爹不放!
朔风只看着一旁的叶青,哪怕小家伙说了再多,他们始终还是需听叶青的吩咐。
“去吧。”叶青眼皮未掀。
得了令的朔风抱拳蹲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院子里。
夜色昏黄,明明灭灭的灯火依稀能照见窗外影影。
叶青将困了有些困了的小家伙抱在床上,耐心的哄睡着了,才熄了床边的烛火,坐在了方才的小桌上。
“孩子小,经不起熬时辰。”
朔雪正在桌前,饮着一杯茶,微微颔首。
叶青支着腮,静静地瞧着朔雪。
想来她与朔雪,自经年之前与淮庆一别,便再没有好好的说过话。
朔雪的信未曾送到京城,甚至在半路人也不见踪影。起初她也担心过,害怕朔雪遭遇了什么不测。只是当时恰逢阿昭出事,她也匆忙赶往玉祁,甚至留在淮庆的只言片语,或许早已经风化成了灰。
后来朔雪跟着朔风一起回了玉祁,她才与盛孔昭的这两个旧部,在碧落山庄的分坛重逢。
如今正正经经一盏茶,两个人,三言两语的闲日子,其实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叶青的目光太过炙烈,朔雪被这么盯着,欲盖弥彰的喝了一口又一口茶,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房间里一下就寂静下来,叶青怔在了原地,仿若失了神魂。
该不会是她说错了什么?
朔雪拧着眉目,低下头看了看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所有人都还活着,挺好的。”彼时叶青的声音却恰好传了出来,带着些不明意味的愁绪与释然,仿若秋日的雨落在涸辙之地。
朔雪握茶杯的手一顿,也笑了笑,嘴角却有些微末的僵硬。
索性放了杯子:“是啊,挺好的。”
只一瞬,朔雪的目光突然很远很远。
“当年若不是我没有及时送信到京城,庄主未必是今日之局,我们,也未必是今日之景。”
在大旭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一帧一页都犹如钢齿铁钉,钉在了骨肉脑海之中。
只是记忆越深,往日的自责就如同翻卷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刺向她,直要把人凌迟。
朔雪这么多年在碧落山庄,跟在盛孔昭的身后,且不说有风月春三人护着,就是盛孔昭,也从未拿她当过下属,所以这二十几年,她娇纵惯了。
她被叶青派出去送信那几日,是整个局面对他们最不利的时光。
倘若,倘若她那时能够明白时局,倘若未曾这么娇纵,精进些功力,或许死了的人不会死,叶青也不会苦等三年,小家伙更不会自一出生起就没有爹。
朔雪忍着疼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说与叶青听,等到字落成句,字起句收之时,已经是热泪盈眶。
“说到底,终究是我拖累了你们。”
昏黄寂静的房间里,对面的女子掩面泣不成声。叶青曾见过她张扬明艳的时候,亦因此如今见到这谦卑沉寂的人,才觉得落差甚大。
是心疼,更是怒其不争。
“怎么会是你的错,当初阿昭人在京城,在安王庆王两人之间周旋,本就已经是一个死局。如今,又怎能将责任推到你一人头上。”
“可我确实没将信送到。”叶青的话有理有据,更是掷地有声。自责如正哭得正起的朔雪,都缓缓的抬了头,迟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叶青也不再多说,看着朔雪一副迟疑的模样,轻声开口:“那我问你,你可曾有尽力送信?”
“当然有。”
“那你可是叛徒,故意接近阿昭?”
“当然不是!”唯独这个,朔雪急红了一张脸。
叶青淡定的喝了口茶:“你既无推辞演戏,又无投敌叛逆之事,何来拖累一说?”
又是一阵良久的静默。
不久,朔雪低下头来,才露出个释怀的笑:“确实是我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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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一株桃花含苞待放,小家伙短手短脚的爬上树去,一口一声想要摘几朵桃花,一朵送给娘亲,一朵送给姨姨,一朵送给明月姨姨。
被叶青一把薅了下来,便往桐花街走了。
叶嫣然将意外落在地上的桃花捡了起来,吹了吹上头的泥:“多好的花,好歹是龟龟的一片心意。我姐这是去哪里?”
明月正在后院晾这几日发霉的书,一本本的摆整齐了,又留出些空隙,好让日头给晒到。
“这几日李大姐的案子定了案,夫人应当是去看看。”
胖虎娘的案子前两天定的,这两日才传到了叶青耳朵里。定的是蓄谋!杀人的罪,那在胖虎妈死之时哭得昏天暗地的丈夫,不死也得脱层皮,没个好些年,应当也是出不来。
只是可怜了胖虎,一个六岁的奶娃娃,一朝一夕之间,没了娘,又没了爹。
往后的日子绝不会太好过。
而叶青,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胖虎的爹娘都不能陪在胖虎身边了,你要去看看吗?”
因为自身体重轻飘飘而被自己的娘毫不费力薅在怀里的小家伙,正想悄咪咪的动一动手脚,挣扎一下,一听叶青这么说,也不动了,只偏着一个小脑袋,整个胖乎乎的小孩儿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
“很可怜,那娘,要怎么办?”
再不出两步就是桐花街,叶青面色不明:“如若娘把他接到客栈来住,龟龟会不会不开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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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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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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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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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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