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少年的脸上,是老成的叹息。
他没有放手,而是顺势一拉,便将鲛皇整个人给拉的坐直了,但随后,便立即放开了鲛皇的手。
速度极快,没有丝毫留恋。
鲛皇靠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空落了的手,满眼落寞悲伤。
他还是放开了。
那么决然。
一如从前,不曾有丝毫改变。
鲛皇有些沮丧。
墨无殇嗤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至少这次,他是不得不先抓住了你,再放的手。”
结果一样,过程却不同。
鲛皇愣了一瞬,接着,明悟到了什么,眼中逐渐散出微光来,灼灼的看着蛇君。
是了,这一次,至少蛇君是先抓住了他。
便是不得已的,可是他到底是伸出了手的,便是没有改变结果,但是改变了过程。
这便是一种进步。
几十万年的静如止水,让鲛皇在无望的等待中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什么都不做,蛇君永远都会是那般模样,守着鲛人族的门外,永生永世的守着鲛人国,长长久久的沉睡着。
不管他心意如何,是强求还是尊重他的意见,蛇君的生活,也永远都是那么静如止水。
这样的生活,其实很没有意义。
鲛皇至少是不喜欢的。
所以他一直放浪形骸,身边美人无数,男女通吃,把生活过的活色生香,奢靡至极。
只是这份极致的热闹中,却始终少了点什么,心是空的。
他内心深处的视线,永远都牵挂着鲛人国外的那条魔蛇。
他等了太久,等的毫无希望,等的麻木,以为此生便是如此了,可是,此时此刻,改变了的过程,给他绝望的黑暗中,生出了希望来。
他和蛇君之间,并非是永远都会这样互不干涉,无法靠近的。
蛇君也不是永远都是拒之千里,至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就不得不靠近他,躲都躲不掉。
管他是否自愿呢。
只要蛇君在他面前,在他身边就足以。
鲛皇豁然开朗,心情瞬间大好,看着蛇君的眼神发着光,似乎要将他给吃了。
直看的蛇君心慌慌,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这鲛皇小子又要抽什么疯了?
蛇君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不妥,往后再退了三步。
鲛皇看着他的动作,毫不在意的勾唇笑了笑,笑容里,是势在必得。
论他怎么退,怎么躲,只要小云桥在他手上,蛇君就逃不掉。
小云桥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呀。
思及此,鲛皇又爱不释手的想去亲亲抱抱小云桥。
但,这次他的手还来不及伸出去,下人的通报声音便响起了,“圣女到。”
今日宴会的正主来了。
鲛皇不得已安耐下挑衅蛇君的心思,慵懒的靠在王座上,看着款款游来的海葵。
她的身后,跟着蓝色鱼尾的慕九歌。
此前初见慕九歌的时候,瞧着她低等的蓝色鱼尾,鲛皇便没有上心,只当她是蛇君路边捡来的宠物,过不久便会吃掉的。
后来才知道,这个低等血统的鲛人,才是真正的灵魂人物。
墨无殇为她办事,小云桥叫她娘亲,连蛇君都是跟着她进来的。
如此,鲛皇便不再小觑慕九歌,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
最低等的蓝色鱼尾,光泽度并不高,在一众红尾鲛人里面,显得十分暗淡,不起眼。
但是,只需要多看一眼,就会被慕九歌出尘冷傲的气质,绝色无双的容貌所吸引。
她极其的美,美的胜过了所有自持美貌的鲛人。
她血统低等,可是那周身的气质,却高贵傲然,犹如高山雪莲,让人不可亵渎,不由得生出畏惧之心。
此等女子,便是行走的光源,哪里会是小小的低等婢女?
鲛皇只觉得此前自己着实眼瞎,但凡当时多看慕九歌一眼,都不会错过良多。
若是他当时留下来的美人是慕九歌,只怕更能让蛇君投鼠忌器。
连小云桥都会和他亲近叫爸爸了。
鲛皇出神的想着,这时,海葵已经游了过来,稍稍福身,恭敬的行礼。
“海葵见过鲛皇陛下。”
鲛皇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立即切入正题。
“海葵圣女,听闻你成功召唤出了鲛神?”
海葵早有心里准备,点头应是。
鲛皇催促:“快让鲛神现身。”
海葵早就想好了说辞,从容的说,“回禀鲛皇,因我能力还不足够,虽然召唤出了鲛神,可是鲛神的神魂却并非太稳固,本是想等鲛神现身稳定之后,才告知您的。”xiumb.com
“无妨。”
鲛皇毫不在意的挥手,“既然鲛神来了,理应请出来参拜,不可怠慢。”
话说到这种地步,海葵也没有别的话能说了。
她点了点头,手中起花手兰指,结出复杂的手印,随着她的手印越结越多,她的手指间,逐渐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白光。
犹如白色的丝线,将她的手指缠绕,丝线也越缠越多。
慕九歌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仔细的将海葵的每一个手势都给记下来。
白色丝线越来越多,缠绕在一起,逐渐形成了虚幻的人影。
白光从她的手指间飞腾而起。
耀眼的白光中,一抹白衣人影,如谪仙临世般,从天空之中走下来。
白衣飘飘,出尘绝艳,正是云长渊。
他本就是神,虽只有虚影,但是那周身高贵的神光,便震撼了所有的鲛人,在许多鲛人不受控制的便跪在了地上,潜心膜拜。
鲛皇看着云长渊,亦不由自主的感到尊敬、畏惧。
他下意识的收敛了不正经的坐姿,恭敬的看着云长渊,“您便是鲛神大人?”
云长渊神色寡淡,沉默不语。
他不喜说谎。
他不是鲛神。
但是海葵请求他,让他别说出真相,不然她会死。
虽不赞成,但是云长渊还是没有拒绝她的恳求,便答应了不揭穿,不说话。
而他便只是沉默的站着,浑身的神光,就是无声的应证。
在鲛人们的心里,除了鲛神,没有旁人能有这般神光乍现了。
他们跪在地上磕头。
鲛皇在尊敬中,看了看云长渊的白袍,白袍下,是双脚。
与鲛人的尾巴并不相同。
他略有疑惑,“您的尾巴……”
“鲛神早就成神,是鲛人的祖宗旧神,早就超凡脱俗,脱离鲛人之躯了,便是自由变幻形态,是鱼尾,还是人腿,都是随心的。”
海葵抢话解释。
这个说法在鲛人国中便有所传言,故此,鲛皇也没有多做怀疑。
而且,也知道这道虚影便是在鲛人国的祭坛之地召唤出来的,便是只有鲛神才能出那里出来,其他任何神都不行。
所以,他必是鲛神。
怀着这样的心思,鲛皇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云长渊九十度弯腰行礼。
“拜见鲛神大人。”
鲛皇带头,其他的鲛人全数跪了下去,虔诚的磕头,“拜见鲛神大人。”
云长渊面无表情,便只是冷漠的站着,不言不语。
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谎,可是他站在这里,便等同于是帮凶。
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舒服。
他最是不喜这种事情。
可是,便是他想拒绝的时候,却又像是有什么强大的意念在逆着他的想法,强行的、游说的让他去接受此事。
他略有恍惚便不由自主的跟着这道意念走了。
待又冷静下来,重新想起的时候,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他一旦深想,便又有一道意念阻止他去想,继而思绪又是一阵恍惚。
如此循环,最终却是没想成什么。
便是看着海葵三言两语,就让鲛人族全都信了她的话,将她当做圣女,对她感恩戴德。
海葵对此也极为享受。
她坐在鲛皇下手最尊贵的位置,接受着鲛人们的朝拜,甚至是鲛皇亲自敬的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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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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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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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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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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