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舰长几句后,傅东倪也跟着出了观测室,她还有事要找裴珩之商量。
等她找过去时,才发现裴珩之竟然已经在停泊室里帮大家调试机甲了。
启动机甲有必须流程,需要机甲师提前做调试,以此排除每一台机甲在战斗前可能存在的故障。
现在军舰上只有裴珩之一位机甲师,调试这么多机甲不是小事情。
但傅东倪还没说,他却已经想到并且去做了。
傅东倪站在机甲停泊室的门口,望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心底莫名涌上些满满涨涨的暖意。
杨星梧见到她出现,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思微动,轻轻敲了敲裴珩之正调试的机甲,小声提醒:“裴先生,将军有事找您,您先出去看看吧。”
听到这话,裴珩之蓦地回过头,正对上傅东倪难得柔和的眼睛,一汪湛蓝的颜色,泛着轻轻波涛,一不小心就让人沉溺其中。
他微张着唇怔在原地。
还是傅东倪抬手,伸出食指朝他勾了勾:“过来。”
明明是危机之际,停驻室井然有序等待指示的预备机甲兵们却揶揄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拉长的起哄声:“哦”
抑扬顿挫的音调,听着倒有点临危不乱的精神。
傅东倪视线扫过这群年轻鲜活的面孔,也没绷住,唇边溢出一声笑,而后轻咳一声,佯装威严:“哦什么哦,好好准备。”
裴珩之放下手里的东西,顶着一干人热腾腾的视线朝门外走,并未因为起哄有任何羞赧。
他在除了傅东倪之外的人面前,大多是清雅温淡的模样。
傅东倪有点新奇他的反应,在人走过来的瞬间,轻轻裹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侧眸打量他两眼,啧声道:“原来脸皮不薄啊。”
只是这话刚坠地,裴珩之白皙的面容上就浮现出些许薄红。
“……”
裴珩之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好整以暇地问:“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吗?”
“……”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歧义。
傅东倪眉梢微挑,装没听到,拉着人往旁边的角落处走,边走边转移话题:“如果现在让你改装一台机甲的武器机能,你需要多长时间?”
裴珩之:“全部武器都要改装吗?”
“只需要能够装填动能武器就行,”傅东倪解释道,“外面那只sss级的机械沙虫需要用特效磁轨炮才能击溃其防御,波尔克号上这些a级机甲都不具备这项能力。”
裴珩之沉吟片刻,估算了一下最快的时间:“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行,”傅东倪点点头,“那我就争取二十分钟的时间。”
裴珩之闻言,猛地抬眸:“你想好作战计划了?”
傅东倪没打算隐瞒他,正色道:“我会操纵a级机甲和那只机械沙虫周旋,二十分钟内杨星梧应该能带着人将低级一些的虫族全部清理完毕,你将机甲改装好后,让她驾驶这台机甲前来支援我,我和她协同作战的话,可以大大提高击杀机械沙虫的几率。”
“这太危险了!”裴珩之惊道。
“只要打开这道舱门出去,谁的处境不危险呢?”傅东倪不以为意地笑笑,“何况那些低级虫族杀起来多没劲儿,还是留给那些新兵蛋子练练手吧。”
裴珩之听出她的用意。
好一会儿,他才抿抿唇,有些气闷地低声问:“做上将的都是你这样的吗?”
傅东倪反问:“我哪样的?”
裴珩之声音沙沙的,彷如一架旧风琴:“最危险的任务总是留给自己去执行。”
傅东倪一愣,随即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大笑起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讲。”
声音微顿,她略带戏谑地开口:“只要不是跟军功挂边儿,我出出风头,也无可厚非吧?”
分明是生死攸关的事,这人却直接以一句“出风头”盖棺定论了。
裴珩之很清楚,她身上一直都有种属于傅东倪式的自负,难以定义,却足够耀眼和令人信服,所以她深思后的决定,旁人难以干涉,即便是他,所能做的,竟也只剩下服从。
没由来的,裴珩之心口微微酸涩发胀。
这时,转角的阴影处忽地走出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既然是出风头,不如带我一个怎么样?”
见到来人,傅东倪眉头微皱。
白焰眉眼乌黑,如深渊一般捉摸不透,他的视线掠过裴珩之,直直落在傅东倪身上:“抱歉,不是有意听墙角的,”他指了下停泊室的方向,“我本来想去看看董奕奕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但你俩堵在这儿,我没法过去。”
傅东倪扫过他一眼,收回目光,扣着裴珩之的手腕,步伐微移,打算绕开他。
白焰却伸出半截嶙峋的胳膊挡在她面前,朝她挑衅地笑:“怎么,你现在话都不敢同我说了吗?”
傅东倪感觉到裴珩之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紧绷起来。
她还没表态,裴珩之率先出了声,清凌凌的嗓音,透着一丝克制的锋锐:“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wWW.ΧìǔΜЬ.CǒΜ
白焰没有拐弯抹角,但说话时黑眸仍盯着傅东倪:“如果是两个人牵制那只机械甲虫,危险程度会相对降低很多,所以我申请加入战斗。”
傅东倪想也不想就拒绝:“你就待在波尔克号上,哪儿都不准去。”
白焰毫不畏惧,语气强势:“凭什么我不能参战?”
傅东倪微眯了眯眼,压着火气道:“你明知道你不能出事。”
“出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白焰挑高了眉,冷静分析道,“你恐怕忘了,虫族之间是会相互传递信息的,一旦你遭受围击,若没有人帮你吸引火力,你觉得你能撑几秒钟?你当主力,我做掩护,这才是最高效的作战方式。”
“再说,”他轻轻一笑,桃花眼光芒微闪,“傅将军,我可是帝军大机甲赛场上唯一赢过你的人,你最好不要太小瞧我。”
“……”
傅东倪沉默一瞬,一时居然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因为他说的这些隐患确实存在。
僵持几秒,傅东倪又忽地想起,现在自己压根儿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反驳他。
她敛了敛表情,摆出强硬的姿态:“多说无益,我自有分寸。”
说完,就要拉裴珩之转身。
却没拉动。
傅东倪微微侧眸,语气缓和了些:“怎么了?”
裴珩之抬起眼皮,淡金色的眼底有温柔的神色,他松开手,很轻地眨了下眼睛:“傅一,你让他去吧。”
傅东倪眉心微拧,十分费解地凝视着他,想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有那层温柔做掩盖,其他的情绪便都辨别不清了。
他很快解释,眼珠的颜色浅淡到近乎剔透:“你的安全最重要。”
这个回答让傅东倪有些意外,可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她探究的目光再度在他脸上逡巡一圈,见他目光坦然,她才勉强放下心来。
顿了顿,傅东倪转头问白焰:“机甲操纵技巧还没忘吧?”
白焰瞥过裴珩之一眼,像是觉得好笑,挑着唇角,意有所指道:“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能这么快忘?”
“那就好,”傅东倪微微颔首,“走吧,具体作战还得和杨星梧好好商议一下。”
傅东倪和白焰一前一后走出两步,走道微弱的光披洒在他们身上,暖意围绕。
而裴珩之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错位的背影,满身寂寥。
他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以至于淡雅的眉眼间都染上了一丝凌厉感。
刚才傅东倪和白焰争执的时候,他惊觉自己居然插不上一句话。
他对傅东倪冒险的决策束手无策,可白焰却可以让她哑口无言;白焰是唯一赢过她的人,所以可以和她并肩,那他呢,他算什么?
裴珩之唾弃自己的隐忍,唾弃自己伪装出来的善解人意。
嫉妒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妒意烧得他快发疯,可他却根本不敢在傅东倪面前表现,他甚至连对他的挑衅做出还击都做不到。
极度压抑之下,他难以控制地生出一种憎恨的情绪。
白焰为什么要回来?
又为什么一回来就能够将他好不容易攥在手里、小心翼翼珍藏呵护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夺走?
裴珩之摊开手掌,低头看了看,恍惚间已然是空空如也,他脸色苍白到极致,轻阖上眼,觉得不甘又无可奈何。
因为傅东倪是他的底线。
比起她的安危来说,这些强烈到近乎吞噬他的情绪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裴珩之喉结滚了滚,只感觉有种深深的疲惫涌上来。
他麻木地动了下腿,不论如何,他都得追上那个人。
傅东倪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扭头,才发现裴珩之没跟上来。
她步子骤停,对白焰说了句“你先走”之后,很快折返到裴珩之面前,压低声音道:“刚才被打断,差点忘了一件事。”
裴珩之涩着嗓音问:“什么事?”
傅东倪郑重道:“荔枝,最后能不能击杀那只机械沙虫,都靠你了,你很重要。”
裴珩之没听出她最后四个字的强调之意,只说:“放心吧,我一定尽快改装好。”
“我不是质疑你,”傅东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相信你的能力。”
裴珩之神情有些微恍惚,半晌,他轻轻“嗯”了声。
气氛安静得过分。
傅东倪不说话了,但也没动。
裴珩之见此,疑惑问:“是还有事情要注意的吗?”
傅东倪没回答,深深看他一眼。
沉默两秒。
傅东倪揽着他的腰,直接将人重新拽回到角落处,她整个身子抵过去,手掌固定住他后脑勺,带了点不容抗拒的意味,忽而垂头。
裴珩之没来得及反应,因着冲击,下意识张了张唇。
傅东倪趁虚而入,气息滚着热度,舌尖探进他口腔里,勾着他的湿软纠缠,而后越吻越深,他的舌根都在颤颤发麻。
直到裴珩之喉咙里泄露出一声受不了的呜咽,她才轻轻咬了口他的下唇,尤带眷念地放过了他。
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她呼吸有点儿乱,看着他脸颊晕红,神情呆滞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处软烂一片,她低声说:“这个吻就当为我祝捷了。”
裴珩之喘着气,还未从余韵中缓过神,愣愣地问:“有用吗?”
“当然有。”
傅东倪煞有其事道:“我母亲每次出征前,我爸爸都会送她一个祝捷吻,我母亲说,那是她战无不胜的秘密武器,我从前羡慕得不得了,不过好了,”她吻了吻他轻颤的眼皮,“这个秘密武器,现在我也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妄自菲薄,你才是男主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g、不要妃子笑,要荔枝笑、洋葱圈圈圈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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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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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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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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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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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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