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皇后差人来请您前去鸾仪宫品茶赏花!”挽翠掀了帘子进来回话,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暖阁中极静,只听铜漏滴下,泠泠的一声,半晌,我才自顾着起身,亚兰忙唤小丫头端来热水,侍侯我梳洗打扮。“主子,想用什么发簪?”挽翠问道,“取那支红宝石米珠磬宜簪来就好”我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向身后的亚兰道:“梳平常的望仙髻。”挽翠为我取来一件妆花贡缎的宫装来,“怎么把这件衣服拿出来了?快放回去吧,主子又穿不着。”亚兰道,她性情沉稳,知道我行事不愿意张扬的意思,心下也深以为然。“这么好的东西不穿白放着实在是可惜了?”挽翠委屈地转向我。我白了她一眼,懒得说什么了,这丫头心地是不错,就是太天真了。挽翠见我脸色,不敢再说。我让亚兰取来一件烟霞色对襟宫裙,绣工繁复精致的花纹熠熠生辉。底下穿的是月白色的缎子抹胸和长裙,婀娜走动之间轻开合散,如同立在一朵白云之上。“我们主子就是不打扮也比别人强十倍!”小常子眼直直的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小猴崽子,你到会买弄口舌。”
小常子吐了吐舌头,扶着我的手走出去,刘福安早领着一乘肩舆候在那里了。我坐稳当后,亚兰再放下织花绣帘,只听小常子喝一声:“起!”靴声橐橐,抬着肩舆的太监步伐齐整,如出一人。
到得鸾仪宫门口,宫人远远看着我,连忙迎了上来,引着我进去,穿过几道回廊,折向后花园,原来今天的小筵席是摆在亭子里的。原本四面空旷的亭子此时已经用纱帘团团围起,还未走近,已经听得里面笑声呖呖。一进亭子,一股热气夹着花朵的清香扑鼻而来,庭中摆着一个嵌金琅珐花瓶,里面插满着新折下来的牡丹芍药等花,四周摆着十几个座位,铺着大红蝠纹坐褥和彩绣靠背引枕,每个座位前都生着一张海棠花样的小几,亭子周围围着纱帘,故寒气不侵,从内向外望去,恍如透明一般,园中美色尽收眼底。我扫了一眼,宫中位份高的或者有宠的妃嫔都到了。“妹妹,快来这里坐”德妃见了我,满面堆笑的向我招呼,我点点头朝她旁边的位子走去。贵妃磕着蜜饯松果,和下首的翠奴说着话,却并不看向我。
不一会儿,皇后也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吧,”皇后的脸庞看上去似乎有些清减了,但是一身绣五彩金凤的正红宫服,头戴的一只累丝衔珠金凤却硬生生的称得她面色喜庆的红润。皇后笑道:“昨个儿,本宫的父亲送来几瓶太平猴魁,除了献到太后和皇上那儿之后,还余了一些,就送到了鸾仪宫,本宫想今天日子不错,园子里花也开得好,何不拿来与众位姐妹分享。”
“太平猴魁?臣妾曾听闻此茶只生长在庐州猴坑一带的高山之中,因产于太平县,外形魁伟和品质居尖茶魁首故得名太平猴魁,产量一向极少的”翠奴说道,皇后转向翠奴笑道:“难怪太后和皇上都很欣赏熙宝林,想不到妹妹你竟如此博闻强记。”“臣妾见识浅陋,让皇后娘娘见笑了,”翠奴站起来恭敬的回答。“哼,象这等稀世名茶恐怕也只有薛家这种世家豪门才能够弄得到手!”贵妃语带不善,众妃微微侧目,皇后却置若未闻的看向我,点头道:“妹妹今儿的气色倒真是好,像这院子里的芍药花,又白又红又香。”德妃道:“丽妹妹的气色当然好了,哪里像我们人老珠黄的。”我笑道:“姐姐们都是风华正茂,就好比这牡丹花开得正好。旁的花花草草,哪里及得上万一?”皇后这才笑了一声,道:“老都老喽,还将本宫比什么花儿朵儿。”贵妃斜斜的睨了我一眼,娇笑一声:“妹妹这张嘴就是讨人喜欢,怨不得哄得皇上对妹妹另眼相看。”我嘴角微微一动,终于忍住,只是默然。说话间,早有婢女上前摆好茶具,开始仔细烹茶。德妃向皇后笑道:“您瞧沈妹妹,仗着皇上素来疼她,当着您的面连这样的醋话都说出来了。”贵妃晕红了脸,嗔道:“皇后知道本宫从来是口没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皇后端坐在正中位子上道:“这才是贵妃的好孩子,心事都不瞒人。”
德妃从瓶子里掐下一朵芍药插在翠奴髻后,拍手赞道:“真真是个妙人,人比花娇啊!”只见翠奴髻后别着一只大红的芍药花,身穿一袭蔷薇色的广袖罗衣,在平常的女子身上必定是俗不可耐的装束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格外的明丽诱人、璀璨夺目。皇后也是拉着她的手赞不绝口。一时之间,亭中欢声不断,笑语盎然。“皇后娘娘,这亭子上挂的纱帘好精致,是什么做的?”颐充容摸着极淡的纱帘问道,皇后喝了一口茶,淡然道:“不过是前儿皇上赏赐的,叫什么鲛绡纱来着。”众妃一听,不禁哑然,这鲛绡纱是用采集自东海之中的一种海底植物与银线,蚕丝混织而成,轻软柔密,寒暑不浸,入水难湿,而且如烟似雾,近乎透明,呈现珍珠一样的色泽,是世所罕见的珍品,一些低级嫔妃只是听过,连见也没见过。皇后居然用它来围亭子,未免太浪费了。颐充容满目艳羡,喃喃道:“要是我也有些就好了。”贵妃凌厉的剜了她一眼,吓得她一个哆嗦,不敢再说。德妃看在眼里,面上甚是得意,向贵妃和颐充容扫了过去,“别说颐妹妹没有见过,就连本宫和贵妃也只是听闻而已。这诺大后宫,真正有福气享用的只有皇后娘娘和丽妹妹了。”“哦?”荣贵人尝了一口重阳花糕问道:“丽妃娘娘也有么?”燕昭容飞了她一眼:“上次丽妃娘娘有身孕的时候,皇上赏赐的。”德妃拉过我的手,笑道:“妹妹身子原比我们娇贵些,皇上多疼她也是应该的。”贵妃一脸不以为然的转过头去看外面的花朵,皇后坐在正中认真的品茗,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鬓边的凤口上衔着一串金珠流苏轻轻摇动。
待过了大半个时辰,茶也用的差不多了,德妃便说道:“今日见到皇后这院子里的美景处处,我们也别只坐着,不如姐妹们同去赏一赏园里的花。”皇后点头称是,侍立在旁边的贴身丫头忙上来扶起她,众妃也跟着起身。鸾仪宫中多植松柏,庭院之中杂以花木,因着时气暖和,牡丹芍药争奇斗妍,开了满院的花团锦簇。众妃都陪着皇后在院子里赏花,迤俪行去,说的热闹,贵妃却掐下一朵牡丹独自走在后面。德妃又指了花与皇后看,我亦若无其事的赏起花来,一时说这个好,一时夸那个艳。众人转过一道粉白影壁,只听言笑晏晏,却是侍候皇后的小宫女们,在踢键子作耍。见皇后领着宫中主子们过来,忙停住问安。皇后来了兴致,许了宫女们可以热闹玩耍,自己和众妃站到廊下旁观。她们都是韶华年纪,哪个不贪玩?况且在皇后面前,一个个争先恐后,踢出偌多的花样。只见背对着影壁的一个宫女身手最为伶俐,由着单、拐、踱、倒势、巴、盖、顺、连、扳托、偷、跳、笃、蹴……踢出里外帘、耸膝、拖枪、突肚、剪刀抛、佛顶珠等各色名目来。惹得众人都拍手叫好,她亦越踢越利落,连廊下的皇后亦微笑点头。贵妃姗姗从影壁后转出,那丫头瞅见人影,心下一惊,脚上的力道失了准头,键子却直直向贵妃飞去,她失声惊呼,贵妃躲闪不及,正巧砸在身上。那宫女诚惶诚恐的跪下去,因着时气暖和,又踢了这半日的键子,一张脸上红彤彤的,额际汗珠晶莹,极是娇憨动人。
“你这丫头真是太粗心了,贵妃娘娘过来也没瞧见么?还不块请罪?”翠奴见贵妃面色不善,忙上前推了那宫女一把。那宫女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磕头道:“是奴婢粗心大意,奴婢知错了,还望贵妃娘娘恕罪。”“粗心?宫里头的规矩是一句粗心就能带得过去的吗?”贵妃气冲冲地把毽子扔到那宫女的脸上。原本因为皇后突然被释,翠奴鱼刺在喉,她心情就不好,偏巧这宫女又当着众人的面让她出丑,怎能不怒火攻心?“这丫头不过是一时粗心,妹妹有何不这么得理不饶人呢?再说,这些个丫头相比是刚进宫里的新人,年轻不懂规矩,自然不是我们这样的老人可以比的。”德妃娇笑着劝道,话里那个“老”字若有若无地咬得重了些。皇后若有深意的看了德妃一眼,又向贵妃温言道:“妹妹,本宫想那丫头也不是故意的,不如就息事宁人,原谅她一次好么?”我心里暗自为那小宫女担心,皇后不劝可能还好,开口了只怕更加坏事,看来她是逃不过贵妃的怒火的。贵妃脸色一阵发青,那句老字刺得她一阵心痛,看着旁边宫女怯生生的模样,又看到翠奴花娇柳嫩的样子,心里更是火气,“德妃姐姐这话恐怕不妥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后宫有后宫的礼法,既然这宫女不懂规矩,那就让本宫来教她规矩好了”贵妃反驳道,又回头吩咐跟着的素秋:“去带人进来把这丫头牵出去!”皇后的脸唰的一下白了,贵妃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拿她宫中的人,分明是给她难堪,她用力的拧着手中的丝帕,绞了又绞却终究没有开口,到底她才放出来,凤印也没有交还,而贵妃一向代理后宫事务,即使如今恩宠不如从前,但余威仍在,一时也奈何不了她。“妹妹,你这不是让皇后难堪吗?后宫一向一派祥和,何必大动干戈?”德妃假意劝慰。“本宫也不想这样,不过本宫受皇上之命代皇后管理六宫事务,宫中自然有宫中的规矩,本宫也不能徇私枉法,置祖宗规矩于不顾。否则将来如何管束后宫,令众位妹妹心服?”贵妃也不看被自己噎地脸色发白的德妃,顿了一顿,又瞪着那宫女道,“念你是进宫不久,本宫也就不再重罚,就罚你在庭杖二十,你可心服?”贵妃盛气凌人,那宫女早已吓得酥软,听到贵妃喝问,只是木然的点点头。不多一会,素秋就领着两个太监进来,把那软做一团的宫女拖了下去。贵妃柳眉上挑,得意之情溢与言表。皇后气色灰败,德妃则是银牙暗咬,我靠在廊柱下微微摇头,却看见翠奴清澈的美目诧异的望着我,神情复杂。
从鸾仪宫出来,我让等候在宫门外的肩舆先回去,又对亚兰说道:“你陪我走走吧。”亚兰点点头,扶着我向柳阴深处走去。“主子可是在为那宫女担心?”亚兰望着我,我叹了口气,依着白玉阑干,“挨打事小,偏巧她今天触在贵妃火头上,只怕刑慎司那些个太监忌惮贵妃权势,又想讨主子欢心,会下死手!”亚兰一惊:“难道他们就不怕皇后怪罪么?”“哼,宫里头的人惯常捧高踩低的,皇后以前声势就不如贵妃,如今也才放出来,将来是福是祸还不清楚,即使皇后要问罪,大不了推一个丫头自己身子娇弱就是。”正说话,突然身后一声娇笑:“原来姐姐也有这菩萨心肠。”我回头一看,却不正是翠奴带着她的丫头萱儿走过来。我扶了扶发髻,笑道:“本宫不过上见那丫头生得娇俏,有些惋惜而已。”又看向翠奴,“妹妹不也想替她解围么?”“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了她”翠奴漫步过来。我举头看了看天色,西斜日影里,碧空湛蓝,一丝云彩也没有,远远仰望,仿佛一汪深潭静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说罢,便和翠奴一起下了桥,顺着朱红宫墙慢慢向前行去。远远的,见到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副担架过来,见我和翠奴慌忙搁下担架,跪在路边行礼:“奴才请丽妃娘娘、熙宝林安!”。“起来吧”我望着血迹斑斑的白布,心忍不住突突的跳着,果然是这样。“敢问公公一声,这是……”亚兰手指微颤的指着担架上娇小的人,“回这位姐姐,这是刚送到刑慎司的那个犯事的宫女,因为受刑不住死了。”领头的小太监回话道。“你们去吧!”翠奴皱着眉头吩咐道,又看向我:“依我看,姐姐还是少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好,免得影响腹中胎儿。”那两个太监答应着,又抬着担架匆匆去了。“啪”从担架上掉下一个五彩斑斓的物事,定睛一看却是那只毽子。翠奴顿了一下,上前捡起来放在手心里。“难道妹妹就不忌讳?”我问道,“不过是个死物,没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宫里头这些活人更加让人害怕呢!”她笑嘻嘻的看向我。我心下为她如此直白感到有些意外,她却向我施了一礼飘然而去,留下淡淡一句:“若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留着提个醒也好!”我望着她的背影,品味着她那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位熙宝林到有几分意思”亚兰说道,我点头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以后要多留意她的举动。”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m.χIùmЬ.C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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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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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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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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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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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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