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在这里做什么,为了等他签字?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已经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可她还觉得能够感受到那些血迹的温度,灼烫的让她无所适从。
男人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抬手拿过她放在一旁的离婚协议书。
最上面的五个大字差点要把他的眼睛刺痛。
他又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拿过签字笔,用那只割伤严重的右手紧紧握着,一笔一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男人的呼吸极其沉重,过了半晌,淡淡出声:“签好了。”
慕酒站在冰凉的墙壁前,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泪腺泛酸,她死死撑着怕再掉下一滴的眼泪。
可她没有过去,仍旧站在那里,看着坐在病床上因为流了不少血而变得苍白的俊容。
或许在她的面前男人一直是钢铁般屹立不倒的形象,所以她从未想象过他面如纸色的样子。
心口的一处突然疼得厉害。
男人掀眸瞥向她,牵扯着唇角,“怎么,要等我给你送过去吗。”
慕酒迈开脚步,双腿有些僵硬和酸麻,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俯身去放在他身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手指捏住协议书的边缘,男人突然将那份协议书攥紧了。
战北霆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眸,试图从里面找出些异常,但她始终都太过平静。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她的下颌,力道是轻柔的,但是嗓音极其森冷,“慕酒,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那我们这辈子都没完。”
她捏着协议书的手抖了一下,抽了两下都没能从他的手中抽出,喉咙哽住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
最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那沉重的身体走出他的病房的,强逼着自己不要去回头。
可能是觉得再也看不到了吧,也许是,真的再也看不到了。Χiυmъ.cοΜ
她轻轻的带上病房的门,眼泪已经同一时间掉落,她抬起手臂横在鼻下,闭上眼睛。
心疼的快要撕裂了。
是真的结束了吧。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这件事其实从未怪过他,她也不想去恨他,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两个人会以悲剧收场,所以不如早点结束。
他身边有太多太多太多的顾虑,她也不想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逼他去选择她。
听说他为了不离婚和战司令发生了冲突,所以他被狠狠地打了一顿。
听说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服软,所以他被关了很久很久很久的紧闭。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她再来拖他的后退,他身边的每一个都觉得他们天生不合适。
所以就这样算了吧,她更不想让他再去为她承受更多了。
不如就让她为他做了选择。
舍不得,才更要舍得。
就这样结束,其实挺好的。
……
男人靠在病床上,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要去看她,可是房门被轻轻关上的那一刻,他还是猛然睁开了眼睛。
随后他撩开身上的被子,抬手摁在一旁的桌沿上,因为疼额上都冒出一层薄汗。
他身形颀长,艰难的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挪动极其的困难。
他不知道怎么走到门口的。
只是拽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他攥着病房门把手的掌心倏尔攥紧了,胸口突然漫出绵长的疼痛感,身子靠在一旁的门框上。
作为上位领导者他这一生签过无数的字,但是刚刚签上去的那一个,是他这辈子最不想签的。
傅荆和各位医生沟通完回来,远远地便看到站在门口靠在门框上的男人,惊呆了。
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宜下床。
于是风一般的赶紧跑过去,要将他扶回去,“老大你有什么事你按铃啊!赶紧,赶紧回去,你需要什么你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这么折腾啊!”
男人脸色苍白,扯了扯唇角,抬眸看向傅荆,“一周前她在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事,你知道吗?”
傅荆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那个她是谁,面上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懵到极点。
随即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发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了还不阻止慕酒或者告诉战北霆,那他不是等着被打断两条腿么。
男人的脸色极其难看,眉宇间覆着一层浓稠的阴郁之色,薄唇掀起,“去查妇产科,她一周前有没有做过流产手术,去。”
“我先把你扶到床上啊,老大,你真的不能这么任性,身体好也不能这么作着玩儿啊。”
“你去。”
“我保证你回去躺着我马上去!”
傅荆将战北霆扶回病床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妇产科,想他连个女人都没有天天跑妇产科真的是够变态的……
但是当他看到手术记录的时候,就真的当场懵掉了。
一项一项记录做的很清楚。
傅荆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连打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一条生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最后他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男人几乎是立刻抬眸朝他看过来,等着他将结果告诉他。
“老大……我跟你说……”
傅荆还没啰嗦完,男人便沉沉的开口,“直说。”
“慕小姐确实做过流产手术,孩子也确实已经没有了。”
那也是傅荆第一次看到向来高高在上矜冷漠然的男人露出类似于无法接受的表情,眼睛里浮出一圈的红血丝。
他随即抬手遮住面容,虎口卡在眉骨的位置,拇指和食指摁在太阳穴的位置,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以为她多少会对他有些割舍不下的感情,即使是要做流产手术也不会那样的决绝。
可能一开始她说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不怎么信,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渐渐的相信了。
所以到现在,一直坚信着。
可到底还是错了。
或许。
他真的高估了她对他的感情。
全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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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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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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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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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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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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