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枝莞尔一笑:“奶娘,还记的我16岁那年,及笄时种的海棠花吗?就种在北院那株。海棠花期不过半年,可我种的那棵过了一年都不见开花,到了后面,眼瞅着都快死了,还是珍珠心细,说底下可能有东西才会影响花期。果然,后来翻开地,发现好几窝地鼠,海棠花下就有一窝,地鼠咬了根,所以海棠一直不能开花。直到后来把地鼠打了,花才开,可是只开的一季,又残了叶,请了别院的老花匠来看,说那株海棠先天不良,后面又没精心照顾,所以才得一季便不再开花。”
奶娘道:“这事我自然记的,本朝一向有风俗,及笄女子都要种海棠,以示成年。你种的那株海棠一直不开花,你嘴上虽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要是没放在心上,府上这么多花草,你怎么不去关心别的,独独爱那株海棠。”[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huixiaoshuo.com]
“是呀,我那株海棠好不容易开了一季花,又匆匆谢了,我就奇怪,是不是命太硬,连株海棠都种不好。也是得花匠指点,才知道海棠下又来了地鼠,当时只顾把地鼠打了,就没想着把洞给补上,反而又招来新的地鼠。等把洞给堵实了,海棠才年年开花,去年我进府,特意去看过,我种的那株开的比别的海棠都艳呢。”
“所以呢?”奶娘知道她的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提起这事。
“所以,我一定要回陈府,伤我那人就像只地鼠,不灭了,总会还再伤我。见我不回去,定是想着我怕了她,她越发得意,以后我恐怕也没什么安生日子好过。斩草不除根,一向不是我所好,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好脾性,独独好记仇。我身上这伤,总要讨个说法。”
奶娘见林花枝态度坚决,知道说不过她,以前陈素月就是如此,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伤了她的自尊,铁定要死死纠结下去,不死不放手。
奶娘叹息,可是她还是坚持,不准林花枝回陈府。
林花枝想了一会,知道这个时候讨论这事,无疑没什么作用,回不回陈府,是她自个的事,现在和奶娘说一声,也不过是想着不让她操心罢了。
奶娘一见她脸上挂着笑,就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奶娘厉声道:“花枝,别说我,林氏也不会同意。你总不会要我们两个老太婆堵着门,以死相逼,你才绝了这心吧?”
林花枝微微一怔,奶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还真有些担心。
今天,着实不宜再论这事。林花枝道:“唉呀,我肚子饿了,奶娘,我想吃油泼面,你给我煮一碗吧,哦,别忘了,我还要加个荷包蛋。”
奶娘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小滑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知道了,你坐一会,我给你去煮面。”
奶娘出了门,屋里独剩她一人,这时,林花枝倒想起严少白。
自打上次说过话后,这一个月以来,严少白都没来看她,除了打发人送东西过来外,严少白就像消失了一般,不仅不见人,连话也没给她带一个。
自然,林花枝觉得这样也好,她把话早早就放在那,严少白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不像严少白,话不仅不说明白,还拉拉扯扯,故意生出些事来让人迷惑。严少白不来看她,她乐得清闲,最少不用一见他就想起旁的事,白白闹个堵心。
奶娘刚刚那话也不是吓林花枝,要是她真的不声不响的回了陈府,恐怕奶娘真会拉上林氏,给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若是严少白来讨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她身上还有陈府的工契,东家来叫人回去上工,合情合理之事。到时候,奶娘和林氏恐怕也没什么话可说。
唉,严少白怎么不来见她呢?
晚上临睡时,林雨阳突然进了屋:“姐,还没休息吗?”
林花枝刚刚换了中衣,听林雨阳这样问,披了件薄衣,示意林雨阳坐下,问他:“有事和我说吗?”
林雨阳点点头,可是眼眉间似有些犹豫。
林花枝见他这神色,越发好奇:“什么事呀,看你为难成这般。”
林雨阳这才低声道:“今我去了趟城东,在东盛坊的玉器店里,听到一事。说,张老太爷好像不成了。”
林花枝一下没听明白,张老太爷不成了?她仔细想了一会,才猛的悟了过来,急忙道:“你是听东盛坊张军张掌柜说的?”
林雨阳点头。
林花枝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林雨阳这意思是说张子卿的爷爷凶多吉少。
林花枝忙问张老太爷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仔细打听?xiumb.com
林雨阳早料到林花枝会这般问他,心里微微一叹,便把他打听到的事一一告诉给林花枝。
事情是因为过元霄节时,张老太爷高兴多喝了两杯,回屋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起初也没在意,可是后来却发现伤了椎骨,没一个月,老太爷躺在床上基本不能下地,人也瘦的不成样,京里都在传,老太爷指不定活不过这个夏天。
林花枝皱着眉头:“老太爷身子骨一向健康,就算是伤了椎骨,仔细调养调养就成,哪有咒人活不了的,可见都没安好心。这等胡言乱语早就该禁了,免得听着不顺耳。”
林雨阳猜测道:“会不会伤的极重?上次我曾听夫子说过,人有时候伤到椎骨,要是受力不对,下半身就容易没知觉,时间一久,也就瘫了。”
林花枝瞪了他一眼:“胡说,我看老太爷是长命百岁的面相,哪有那么容易就瘫了?这种话你可别抬着到外面胡说。”
林雨阳叹气:“得了,我就知道你记挂那个傻子,嘴里明着说张老太爷,可这心里却一定是在担心那个傻子。想想也是呀,要是老大爷就这么走了,那个傻子还不被人欺负到死呀。”
林雨阳这话说破林花枝心事。
可不,她真担心张子卿。现在别看张子卿在张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是因为老太爷在后面支持他,要是老大爷就这么一甩手蹬腿走了,谁还会哄着捧着张子卿?
林雨阳见林花枝脸上神色凝重,有心说几句宽慰的话:“其实张子卿不一定以后就受气,我想,老太爷早就做好安排了,反正就他那性子,旁人也不放在心上,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林花枝是好笑又好气,一会说受欺负一会说不在意,全是林雨阳一张嘴的事,可是就张家的事情,又岂是他一个小孩子明白的。
林花枝想到这,忍不住一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雨阳凑近些,低声问:“姐,你不会是想着上京见那傻子吧?不成的,我绝不同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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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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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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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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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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